《去路过那片荒芜》书从风

4、第 4 章

　　吴添居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灯眼睛一眨不眨。
　　此时一通电话打来，吴添居不紧不慢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一番才接通。他没说话，只等对面开口。

　　“吴添居你他妈拉黑我？？？”
　　对方声音突然炸出，全方位透露错愕，认为吴添居没这个胆子搞失踪拉黑这套。

　　吴添居还是不开口，静静听对面人如何无厘头数落着，即使两人相隔万里，还是能明显感觉对方卑微却好面子地压人一头。

　　“说完了吗？”吴添居声音冰冷:“说完就挂了。”

　　“挂？”陈树涛不敢想吴添居忽而转变的态度，“你好意思叫我挂？我他妈找了你一天，一天啊！你装什么玩什么拉黑失踪这一套？钱呢？我他妈问你钱呢？”

　　吴添居说:“捐了。”

　　“靠！谁？”
　　“我。”
　　“你捐个屁！”
　　对方还是这么语出惊人。

　　“如果你再三番五次来找我要钱，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到时候你的头是在土里还是在水里，大家都不得而知。”

　　陈树涛急眼，按照自己的认知来看，认为吴添居不该这样:“你威胁我？”
　　吴添居内心毫无波澜地反问:“这句话你听的耳熟吗？”
　　那边一愣，低头骂了嘴。
　　“…………操！”

　　最终陈树涛哑口无言，但也不辩解，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吴添居倒也不惯着，积攒多年的脏话在一夜之间通通吐出，说完时立马挂断电话。
　　他已经能想象这通电话挂断时陈树涛的暴躁如雷，以及四周东西被摔的稀巴烂。
　　接着还是那一步，毫不犹豫拉黑，他怕陈树涛会用其它狗腿的电话打来，于是一并将两人之间信不过信得过的人拉黑，只留下简单的几个好友，算给自己图个清净。

　　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左右他的心情，以及这趟毫无征兆的旅程，他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陈树涛的一字一句而来到这座城市。
　　红的叶和绿的花仿佛在一夜转为臆造，就好像是他给自己找到条能够解脱的道路。
　　疲惫席卷全身，冲了个澡出来倒头就睡。

　　晚上做了个很复杂的梦，第二天睁眼是被冷醒的，天只有微弱的光亮还绕着一层晨雾。
　　打开阳台，早晨下刺骨的风想方设法钻进衣袖，伴着不减的寒气吴添居想退回来眼睛却不自觉向右边看，发现右边阳台搬出来的椅子上，搭着一条似乎被水雾吸附的毛巾，孤零零挂在那里。
　　又一阵寒风吹来打断思路，愣了愣退回房间。

　　现在的天气是越来越冷，吴添居是怕冷体质，稍微一点寒都扛不住会给自己加很多衣服，只是这次来的太匆忙并没有拿几件厚衣服。
　　原以为只是在这里待上一两天就会回去，可想来不对，吴添居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呆上很久，甚至一个人熬过云城寒冷的冬天。

　　之前就听黄舒城说过，云城冬天的雪虽然没有北方那边的厚且雪天多，但是搭配着刺人骨头的冷风，穿两件棉袄子都难扛得住。
　　吴添居想起这段忽然赞同，于是查看天气预报，上面说中午会回温，于是伸手取下衣架上的大衣走出房间。

　　木质地板因为水气而潮湿，踩在上面的动静更大。
　　想起现在的点还太早，吴添居放慢脚步一阶一阶走下。
　　这时候的民宿还没有开始营业，住在民宿的旅客大多还在睡梦之中，民宿主人也是。

　　吴添居去厨房烧了壶水，出来时余光看见大门上的门锁斜挂在一边。
　　好像有人比他醒来的早。吴添居心想。

　　现在的雾气还是太大，在外面晃了一整子反而脸上像是被敷了层触不到的薄膜。
　　等水壶烧开，吴添居拿起水壶去正对厨房的那个房间。

　　第一次来这里面时吴添居满是好奇，这是黄舒城提起过的。
　　怕是外面下雨赏不了景，就将房间改成了间雅室，用来坐下品茶聊天。
　　外面雾气似乎散去些，而门那处也传出动静。
　　屋子窗框是木质掀起时一根木头支住，很大的一扇窗吴添居足以能坐在里面看见大门的场景。门被推开，外面正进来一个人。

　　姜关然没有戴帽子，不过额前的沾了些汗水的碎发照样能给到他想要的效果。
　　遮住那双眼睛。

　　以姜关然的视角来看，院子里空无一人，与之前并无明显变化。他垂眼看向手中提着一袋东西想去厨房放好，往前走的时候偶然瞥了眼身侧。
　　那扇一直紧闭的房门竟然打开了，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看到这张脸，姜关然眨了几下眼后改道，提着东西向吴添居走去，因为房门上框做的有些低，姜关然进来时还要微微低点头。
　　“早。”姜关然打招呼。
　　吴添居举起保温杯回了声:“早。”他看出来姜关然去做什么，“这么早去晨跑？”
　　姜关然点头。他没有坐就逆光站在门前，说话没有跑完时的大喘气，反而呼吸很平稳:“跑了很多年习惯了。”然后反问:“你呢？怎么起这么早。”

　　吴添居抿了口热水:“睡不着。”
　　短短三个字使姜关然站原地不动半天，想了很久总算有了其他动作:“那你今晚早点睡。”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吴添居前面的桌子上，“给你们带的。”

　　“我…们？”吴添居将这两个字概括了许多，民宿上下所有人。
　　姜关然摇头时吴添居眼睛都在眼前的早餐上，就听左侧上方的声音带来消息:“不是。只有你和黄舒城。”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自己这样带过东西，吴添居想起之前都是自己在做类似的事，端茶送水或是马不停蹄买早餐，以至于听到姜关然的话后甚至想下意识纠正对方口中的那个“你”，应该不是他吴添居。

　　恍惚完，吴添居看着眼前逆光只看得到基本轮廓的脸，收下了:“谢谢。”
　　得到回复的姜关然抬起一点头:“那我先回房间冲个澡。”
　　“好。”
　　姜关然听吴添居说完就跑上楼，动作很迅速，整个院子都是吱呀的声音，一下就回房间关上门。
　　姜关然回去后院子又久违安静。

　　吴添居盯着眼前的袋子发愣，深思熟虑地想了想，打算晚点出去买几件能扛过冬天的衣服。
　　就在刚刚姜关然进来的时候带来阵风，很冷。

　　此时晨雾已散去，温度回也快，再过不了几个钟头房间里坐着喝热茶也会热。
　　院子里能透些阳光进来，打算等外面的椅子给风吹吹再晒晒，基本上就能出去待着。

　　吴添居侧头看到旁边那扇始终未有动静的房门，默默无奈地叹口气。
　　没过多久，大门处便给予这声叹息的答案。

　　听见院外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门前戛然而止，还有两道不同声线的细语。
　　不知是外面的人从关闭的大门缝隙里看到院子里没人坐着，又不放心用手敲门会打扰到谁，迟迟都做不出行动。
　　吴添居总算有了动作，放下水壶就往外面去。

　　门一开，外面站着像是一对情侣。
　　两位看起来很年轻，女孩脖子上的围巾将半张脸围住，脸红扑扑的。见门被打开，她眼尾弯了弯伸手戳着旁边的男生，似乎在示意身边男生说话。
　　男生接收到信号，看着吴添居呆呆地问:“请问是这家民宿的黄先生吗？”
　　不知道是不是说的不对，在刚开口到姓的那一刻，侧腰被身边的女生用力拧了下，疼得他嘶嘶了几声。

　　吴添居摇头笑了笑，只盯着女生的脸看了两秒便有了答案:“他妹妹？”
　　这个“他”还在男生一头雾水要开口反问时，身边的女生不否认点头，眼睛不在吴添居身上而是很熟地不断往院内看，然后问:“我哥呢？”
　　吴添居指着厨房边的一扇门:“还在睡呢。”

　　女生听完吴添居的话眉头轻微皱了皱，很不满意还在呼呼大睡的哥哥，但微表情转瞬即逝却。她把围住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拉露出始终保持微笑的嘴唇，眼神里充满狐疑:“先不理他，倒是……我见过你。”

　　两人见过，在黄舒城的生日会上只见过几眼，吴添居说:“在你哥的生日会上。”
　　女生一撇嘴:“那都是好几年前，他现在可不办这些了。”

　　吴添居并没有再次回答，他转移目光看到两人的行李不少，手上动作把铁门开大，但嘴上却说:“你哥说，这院子你可以进。”
　　毋庸置疑，女生甚至不明白吴添居为什么要说这种，没说话就想拉着身边的男生进来，可吴添居却正正好挡在男生跟前，似笑非笑地盯着男生。

　　由于吴添居的阻挡，拉着男朋友的女生又不得不退后几步反反复复地打量吴添居:“你干嘛？”
　　吴添居话音一转，眼前的男生被盯得很懵。
　　“但他不行。”

　　即使吴添居不说这几个字，女生都知道黄舒城又在搞什么死出。她朝黄舒城房门处白一眼:“谁理他。”然后拉着身边的人就往里面走。
　　走了几步似乎还不知道彼此姓名，又停下来回头看吴添居:“我叫黄倾荷，我们见过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吴添居。”

　　黄倾荷并没有多问，拉着男生就走进去，看了眼已经被晒干的竹椅，坐地很自然。
　　吴添居看着两人无声一笑，刚想去叫黄舒城起床，就见他睡眼惺忪顶着个鸡窝头就大大咧咧走出房间。
　　黄舒城揉搓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眼前。但他知道吴添居就在附近:“我怎么感觉院子这么热闹。”

　　然而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吴添居回复，却跟直面走来的女生相互瞪眼。
　　黄倾荷扯了扯嘴质问:“你还没睡醒？”
　　听清嗓音黄舒城瞬间清醒，动作极快退回房砰地关门。

　　“他干嘛？”黄倾荷扭头去看吴添居。

　　几分钟之后，与之前天差地别模样的黄舒城闪亮登场，整个人无比清爽:“来这么快？”
　　黄倾荷一摊手:“给你惊喜。”
　　“什么惊喜？”刚睡醒的黄舒城很享受妹妹口中所说的惊喜。

　　然而顺着黄倾荷移开身向后走的一系列动作，黄舒城总算知道是什么惊喜。
　　他妹妹把那什么狗屁男朋友带过来了……
　　还对着他一直傻笑……

　　黄舒城欲哭无泪想要找吴添居求安慰，结果却见吴添居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更是离十万八千里的姿态，远离了这货想要无声的咆哮。

　　像这种兄妹相见却多个人的戏码，吴添居不感兴趣。眼看当下的事不需要他，面无表情从两拨人中间擦身而过走回楼梯。
　　今天的民宿是会吵闹一点。
　　吴添居回到房门前，隔壁的人正好出门。

　　头上搭条毛巾，头发还滴水。
　　“我听见楼下有动静。”姜关然说。
　　“嗯。”吴添居回:“他妹妹和、男朋友。”说完回房间。
　　姜关然本来还想往下看，但听到吴添居的回答转身回房。

　　既然民宿此时看样子没多少事，吴添居就想着出去外面逛逛，顺便买几件厚衣服回来过冬。
　　对于楼下的几个人来说，吴添居似乎只是在房间转了一圈就下来，并且又一次从两边人中间走过去。

　　其实在黄舒城心中，还是需要吴添居来主持这个大局，毕竟妹妹谈恋爱还谈了个傻小子可不是什么小事，一直跟在屁股后头叫哥哥。
　　黄舒城望着吴添居冷漠的背影欲哭无泪:“你去哪？
　　甚至私心想让吴添居回头看一眼如今这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

　　吴添居:“逛逛，顺便给你买盒降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