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路过那片荒芜》书从风

5、第 5 章

　　吴添居想起昨日晚上看到的那棵树，内心好奇地现在就想去看全貌，只是离那棵树越近内心就越复杂，下意识想在接近时停下，然后转身向另一条路坐车出去。
　　虽内心是这么胡乱，可脚步不随心，依旧向那边迈去。

　　差不多能看到树的全貌，那是颗百多年的古榕树。它处于古镇中心，扎于地底的脉络似乎早已系住古镇许久。
　　不过当走到树底，发现这颗古榕树与其他的榕树并没有什么不同，儿时在老家基本都见过，可仍旧不明白为什么能勾起他的好奇。
　　以至于日思夜想。

　　晨光已穿过树叶的缝隙，零零散散落在吴添居未打理却依旧顺滑的头发，吴添居的发尾有些长，还没来得及去修理，时间一长就忘记这件事，任由头发生长。

　　早晨的古镇还是有点冷，吴添居紧裹大衣看着四周人来人往。他盘起腿，背靠在榕树的枝干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手指飞快翻过前面几页有笔记的纸张，最终停在一幅画的右边空白页。

　　“你是个画家？”
　　忽然一道声音传进耳朵，吴添居偏头看到一边正吃着油条的大爷，目光最终又转回眼前古镇的深巷，说:“不是。”
　　风一吹，四周的声音便大了些。
　　“哦，哦。”
　　大爷连答了两声哦又转脸去看旁边人下棋。

　　吴添居总是抬起眼看前面，想要营造出在临摹眼前风景的动作，但本子上绘出的东西却毫不相关。
　　最后吴添居看着本子上乱作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的线条，内心烦躁把整张纸撕下来收进口袋。他现在真想抽根烟。

　　当吴添居从画中抽离回时，古镇的人慢慢变多，身体也被阳光晒的热起来。他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沙尘，将那页画的胡乱的纸丢进垃圾箱，往另一条路离开。
　　路上很多人与他相对的方向走来，看样子都是为了这颗古榕树，而这边因为风景好的缘故，许多人都向着这边走来。
　　等走出古镇，外面挺满了接客过来的出租车。

　　吴添居走向一个最近的，正巧另一个人似乎也看上了这辆，手已经握上车门把。
　　一路过来吴添居都心事重重不在状态，头低着手放在别人手上都不知道，直到不属于车门把温热的触感刺激掌心才猛得收回手抬起头。
　　“抱歉。”吴添居说。
　　身边人也迅速收回手，从地上影子看，还后退了点距离。

　　姜关然不好意思说:“没事。”然后转身就要去身后的那辆出租车。
　　吴添居从后面那一辆的窗玻璃看，座位有人，前面的那一辆也有人。

　　看来是打卡完古镇的旅客，正巧乘着新旅客带来的出租要去别的地方，也就只有两人跟前这个，迟迟没有人上。
　　吴添居抛去目光:“一起走吧。”
　　姜关然愣了愣想要拒绝，吴添居自顾自上车后还留了个车门敞开。
　　看样子一时半刻这边也不会来出租车，姜关然道声谢谢后一起钻进车里，两人始终保持距离。

　　前面师傅问:“去哪里？”
　　吴添居:“中央广场。”然后扭头问旁边人:“你呢？”
　　姜关然一点头:“我也是。”

　　车已经行驶了一段距离，最近都是旅游高峰期，所以堵车是难免的。
　　中央广场离古镇远，这么一堵车路程就变得更加长。
　　吴添居后座开了半扇窗，整张脸恨不得都要贴出去，车厢里都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车外喇叭宣天，瞬间吴添居想出门的想法就此原地解散。他不清楚车子开到什么地方，只觉得很漫长，似乎还可能睡一觉才到达目的地。

　　因为车子走走停停挪不了多少距离，吴添居身体隐约不舒服，直按揉太阳穴。
　　身边一直看向右窗外的姜关然察觉到了身边人身体不适，见吴添居本就白的这张脸更加发白，不由问:“要不要下车？”
　　吴添居摇头。这里看样子离开中央广场还有很长的距离，他不想走这么远的路，也不想麻烦姜关然。

　　即使吴添居都未出声开口，姜关然依旧猜想到吴添居心里的顾虑，与身边人坐近一些说:“离中央广场不远了，我知道一条路，走过去很近。”对吴添居说完，他抬头去看司机:“我们在前面路口下。”

　　到达姜关然所说的下车点司机把两人放下来，吴添居一下车就扶住旁边的树干，姜关然见此迅速又把人给扶好顺道说了句:“脏。”

　　附近刚好放了张长椅，于是拉着吴添居到长椅处坐下，眼见身后不远就有个小商店跑进去买了瓶水又立即跑出来，拧开瓶盖把水放到吴添居手中。
　　“喝点水。”
　　吴添居抿了口，抬头对姜关然说:“谢谢。”
　　姜关然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只是眉眼下压:“之前也这样吗？”
　　吴添居“嗯”一声:“习惯了。”说完又喝了口水。

　　回想起之前，吴添居其实从来就没有晕车的症状，但自从那次开始，每次一想到大巴车之类的就会下意识反胃。
　　那种煎熬和折磨他永远都忘不掉。

　　水喝了小半瓶，姜关然看吴添居不喝了又拿回来盖上盖子，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休息一下再过去吧，这里离广场不远。”
　　吴添居按压着太阳穴，“你先去，我自己坐坐。”

　　姜关然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却在口袋里传来震动。他看了吴添居一眼，转身去一边接听。
　　只听见他声音低沉地叫了声东哥，之后的话就听不清了，只感觉语速很快，还有左手紧捏的拳。

　　吴添居头仰着，整张脸都在沐浴阳光，忽然有点困情不自禁闭上眼。
　　等再次醒来是感觉身边有人在靠近，警惕地睁开眼，模糊地看见身边人还是姜关然时，提着的心相对松懈。
　　不过姜关然这次回来眼神不对，眼眶有些红，似乎是在强压什么，这是吴添居这些天都未曾见过的。

　　好像不是。
　　见过，在火车上找烟那次。

　　姜关然紧握手机站在吴添居身前，欲言又止地抱歉道:“不好意思，临时有事，很紧急。”
　　吴添居点了个头说:“你去吧。”

　　吴添居不想关心什么事，光看姜关然的表情，这件事复杂到吴添居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刻意回避姜关然的目光。他怕姜关然会告诉他一些事，但是他不想再参与任何事。

　　姜关然将脸侧到一边，似乎也不想这样，声音逐渐微弱犹犹豫豫的。
　　“我可能这几天都不回民宿。”

　　吴添居忽然有预感。
　　姜关然又说:“我只有一个包在这里，你能帮我看着吗？”
　　“……”

　　想起刚刚姜关然对他的照顾，本是不想麻烦自己的吴添居松了口:“什么时候回？”
　　姜关然动作很轻地摇个头，声音很弱:“我不知道……但我会回来！我保证！”

　　吴添居沉默很久，最终盯着姜关然的眼睛说:“最多一个月。给我你的信息。”说完吴添居把手机拿出来。
　　姜关然:“那我——”
　　不等姜关然说完话，吴添居已经打开手机的拨号界面接着说:“添加你的号码，备注好。”

　　姜关然拿起手机添加好号码和备注说:“要是一个月后我没来取，你随意处置。”
　　吴添居一垂眸:“我可没有帮人收垃圾的癖好。”
　　姜关然极力否认:“它不是！”
　　吴添居又抬起头晒着阳光，不想再理会无用的对话:“你走吧。”

　　姜关然连连道几声谢，匆匆离开，但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把口袋里的水给到吴添居手上，并带着一句话:“有些温了，喝冰水不舒服。”
　　之后是真的离开这里。
　　吴添居望着姜关然的背影，双手捂着水瓶，是有些温热。

　　其实坐着外面吹吹风缓缓也还可以，已经没有晕车的感觉了。

　　等吴添居回到民宿时已经是中午。他手里提着几包衣服还有几袋菜。
　　黄舒城见吴添居回来后又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又问他:“小姜没有一起回来？”
　　吴添居放下东西去厨房洗了个手:“没有，他最近都不回来。”

　　“啊？！”黄舒城看样子很吃惊:“他退房了？”
　　“他退房不会跟你说吗？只是有事，出去。”吴添居解释。
　　黄舒城似乎如释重负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小伙子我还蛮喜欢的。”

　　吴添居把菜放进厨房后将几包衣服提上楼，快到房门时，又被楼下黄舒城叫住:“想吃什么，我中午给你做。”
　　这会儿吴添居总算发现院子的不对劲，少了两个人。他问:“你妹他们呢？”
　　“哦，走了。”黄舒城说的很轻巧:“她本来就没打算在我这里住，只是给我带点东西而已，她本来还想跟你道个别再走的，因为要看的电影快开场顺便就走了。”

　　听完黄舒城说的，在转身进门的片刻吴添居想起刚刚还没回复黄舒城的问题，转回去说:“我跟别人约了看房，晚点走。”
　　现在的生活让吴添居有种寄人篱下的错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离开。
　　黄舒城瞪大双眼猛地站起来。
　　“怎么你也要走？！”

　　吴添居想到黄舒城会是这种反应，毕竟黄舒城最耐不住寂寞，好不容易来个人跟他谈谈心聊聊天，这才没几日就要离开，内心可真受不了。
　　于是安慰他:“放心，就在附近，不远。”

　　黄舒城喝茶都没了兴致:“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住很久。”
　　吴添居淡笑着说:“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这有什么！”黄舒城想了想又说:“算了，离得近就好。”

　　吴添居把买回来的厚衣服放进房间，正巧手机带来一句消息。
　　——可以打开房间，包在门边

　　吴添居没看备注就知道是谁发来的，看了消息后没回复就转身去了隔壁房间，正如姜关然说的一样，一个水洗褪色的包放在门边。
　　吴添居本只想确认一下这个包还在不在门口就要走的，却在抬头时，将房间全貌收入眸中。
　　房间很干净，比刚开始都要干净许多，被子被叠的很整洁，包括不属于他的任何物品，都无疑很整洁，一层不染。

　　吴添居想起自己刚来那天把房间家具搬的凌乱，却在他这边看不出任何杂乱的情绪。

　　吴添居瞥一眼门边的包，忽然认为这个包与房间格格不入。
　　于是手指一勾，将包勾进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