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走无

16、白糖

　　定妆照拍摄很顺利，收工后谭止跟着空亦筂一起回了公寓。
　　江蓉给谭止发来了消息，说有两箱《人偶》出版的亲签需要他签名，已经寄给他了，这会儿在路上。

　　晚上，谭止写完了《人偶》的最后一章番外，抱着荔枝躺在懒人沙发上看手机。
　　修好的定妆照已经发出来了，在《人偶》的官博底下，点赞将近百万，不出意料上了热搜。
　　官博分别带了空亦筂和高宣怡的词条，谭止犹豫了一下，点进空亦筂的词条查看。
　　词条里大多是空亦筂的粉丝在互动，期间突然跳出来了某个黑粉，正借着词条对空亦筂进行造谣和辱骂。于是很快，骂战就随着那条言论展开，且愈演愈烈，甚至到了空亦筂本人来恐怕都要挨一巴掌的程度。

　　谭止越刷越心烦，无奈退了出来，点开他自己的“白猫先生”超话来平复心情。
　　他的超话算是网络作家里比较活跃的，里面同人满天飞，包含了他用这个笔名写过的大多数书籍，目前最多的同人当然是《人偶》。
　　《人偶》偏群像，虽然定有男女主，但并没有感情戏，更多是以剧情为重。其中有血有肉的角色较多，作者又无明确的感情线交代，某种方面来说这也意味着——读者几乎可以随意磕自己喜欢的CP。谭止本身对大家磕CP也比较包容，因此他的超话几乎成了各个CP党的“粮仓”，每天产粮不断，同人作品层出不穷，甚至曾好几度破了圈。

　　谭止至上而下刷了快一个小时，眼皮开始犯困。他习惯性地刷新界面回到顶部，准备睡觉，首页却刷出了一条刚发布不久的高赞帖子，讨论度极高。
　　「不是？我发现了什么？？？空亦筂怎么关注了猫猫啊？？？」
　　「我天！！真的诶。」
　　「从空亦筂的超话来的，有人能说说这位是谁吗？」
　　「吃瓜ing…」
　　「吃瓜+1」
　　……

　　谭止大脑宕机了几秒，瞌睡瞬间消散了。他的笔名和网名都叫“白猫先生”，读者也都习惯性叫他猫猫。
　　他撑起上身，来不及翻看评论区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回到主页搜索了空亦筂的账号，点进了关注页面。
　　空亦筂的关注并不多，基本都是娱乐圈里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几下就滑到头的列表里，谭止找到了用小小棉做头像的自己。

　　谭止心里颤了一下，退到空亦筂的主页，犹豫再三后，手比脑子快地回关了空亦筂。等他反应过来这样会不会引起粉丝进一步深挖时，已经来不及了。
　　和空亦筂相反，谭止的关注列表人挺多，涵盖了很多行业和类型，空亦筂是里面唯一的娱乐圈明星。

　　咚咚咚——
　　正当这时，门被敲响，谭止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空亦筂。
　　“谭老师要睡了吗？”
　　谭止摇头，开门让空亦筂进来。空亦筂手里提了个纸袋，递给谭止。
　　“这是…”
　　“是金岩的甜点，我刚又去了一次，就顺便买了。”空亦筂眼神带笑看着谭止，“给你买的。”
　　“给我？”
　　“嗯，上次看你很喜欢吃，就给你买了，各个口味一份。”
　　“……谢谢。”

　　谭止后退一步，想着让空亦筂进屋。而空亦筂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谭老师早点休息，明天见。”
　　谭止接过纸袋，懵懵地回复：“明天见。”
　　门轻轻啪嗒一声关上，谭止低头看着纸袋里包装精致的点心，心里泛起了几丝愉悦。
　　空亦筂人真的很好，谭止心想。

　　--

　　陆陆续续又忙碌了两天，金溪有台风过境，带来了一场大暴雨，剧组停工休息。
　　出版的亲签纸已经签收在剧组，谭熙芸给谭止送了过来，两箱共计5000张签名纸。
　　窗外天灰蒙蒙的，有暴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和偶尔的风啸。
　　屋内亮着柔和的暖灯，谭止坐在绒绒的地毯上，盖上薄毯，在茶几上签名。一旁的平板放着轻音乐，怀里躺着粘人的荔枝，动动和小小棉在沙发上玩闹，这样的氛围让谭止感到舒适而惬意。

　　收藏夹里的轻音乐已经播放了一个循环，谭止签完了一箱，伸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橱柜上的瓶瓶罐罐掉了下来。谭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动动和小小棉已经飞似地跑进了卧室里，像是受到了惊吓。
　　怀里的荔枝也惊醒了，谭止抱着它安慰，转身看过去，却直直的对上了一双黑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蓬松白净的萨摩耶正站在门口，一脸疑惑似的看着谭止。

　　一人一狗滑稽地对视了好几秒，谭止一脸无措，而萨摩耶则呆萌地歪着头。
　　“…小狗，”谭止抱着荔枝起身，“你是哪里来的小狗？”
　　萨摩耶听到谭止跟它说话，瞬间化身“微笑天使”，嗯呜几声，热情地摇着尾巴来到谭止身边，一个劲儿要跳起来嗅缩在谭止怀里的荔枝。
　　荔枝似乎并不害怕，伸出手扒拉萨摩耶嗅过来的鼻子。
　　谭止把荔枝放下，萨摩耶就匍匐在地上，一猫一狗互相动着交换彼此的气味。

　　门已经被打开了，谭止心想，或许是刚才谭熙芸送完签名纸离开时没关严实吧。
　　可这只小狗是哪来的？
　　谭止出门在走道上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关上门回到屋内时，萨摩耶已经在给荔枝舔毛了，把小猫舔得五官扭曲，而荔枝也没有抗拒，看得出来它很喜欢这只突然到访的小狗。

　　谭止坐在沙发上，叫了声小狗，萨摩耶欢快地摇着尾巴扑过来，头伸到谭止腿上，嘤嘤叫着，仿佛在说“快点摸我”。
　　这不摸不知道，谭止内心感叹：手感简直不要太舒服了。长毛又细又滑，像绸缎一样，萨摩耶开心成了飞机耳。
　　动动和小小棉此时出现在了卧室门口，暗中观察着客厅的情况，确定了没有危险才挪蹑着走出来。
　　谭止给谭熙芸打了电话，告诉屋里来了小狗的事情。

　　“小狗？”
　　“嗯，一只萨摩耶，不知道是谁的。”
　　“哦，咳咳，”电话那头谭熙芸顿了顿说，“没事，谭老师你就先收留一会儿吧，我来帮你联系小狗的主人。”
　　“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

　　挂掉电话，谭止没忍住继续撸了撸萨摩耶的脑袋。
　　几分钟后，有人敲了门，谭止打开，就看见空亦筂站在门口。
　　他穿着居家短袖和灰色休闲长裤，脖子上搭了块毛巾，头发润润的，似乎刚洗完澡。

　　空亦筂对谭止笑了笑，叫了声谭老师，然后歪头朝门内看去，当看到屋内的萨摩耶后，他松懈且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叫：“白糖。”
　　白糖听到空亦筂的声音，欣喜地原地汪汪转了两圈，随后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越狱”犯了错，一边笑一边顶着飞机耳来到门边。

　　“白糖？”谭止问，“这是你的狗吗？”
　　“嗯，是我的，”空亦筂说，“我妈住院了，我要拍戏，家里没人照顾，就带来剧组了。”
　　谭止摸着白糖的脑袋，抬眼看向空亦筂，“它很可爱。”
　　“你喜欢么？”
　　“喜欢。”
　　谭止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他看到空亦筂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空亦筂说：“谭老师，要请我进去坐坐吗？”
　　谭止退后一步，让空亦筂进屋，“进来吧。”
　　“谢谢。”

　　空亦筂坐到沙发上，谭止拿来了吹风机递给他。
　　“你要不要先吹吹头发。”
　　空亦筂犹豫了一下，微笑着说“好啊”，然后起身跟着谭止来到浴室。
　　吹完头发，空亦筂十分娴熟地挂好吹风机，回沙发坐下。谭止泡了两杯茶，一杯放到空亦筂面前，自己坐在了空亦筂对面。

　　白糖此刻已经被三只小猫围起来了。荔枝抬头和它贴贴，小小棉也在嗅它的味道，倒是动动看起来还很警惕，白糖只要凑过来，就要挨一猫爪。
　　“它怎么跑出来的？我出门看的时候，你的房间门明明关着。”
　　“它会自己开门关门。”
　　“自己开？”
　　“嗯。”空亦筂喝了口茶，“聪明得很，洗个澡的功夫就不见了，多亏熙芸给我打了电话，说在你这儿。”
　　“这样啊。”

　　空亦筂看了客厅一圈，灯光暖暖的，窗帘拉了一半，窗外的倾盆大雨下的厉害。
　　“谭老师今天在做什么？”空亦筂问。
　　“我么…签名。《人偶》要出版实体书了，预售前5000赠送作者亲签，刚刚签完了一半，白糖就进来了。”
　　“看来它打扰到你了。”
　　谭止笑笑摇头，“这倒也没有，本来就打算休息一下的。”
　　“那我有打扰到你休息吗？”
　　“也没有。”
　　“那…”空亦筂紧盯着谭止，“谭老师要继续写吗？我想看看你签名的样子。”

　　谭止脊背突然窜过一股电流，他晃了晃手里的茶，喝了两口。
　　“就正常写字的样子，没什么好看的。”
　　然而空亦筂并不说话，只是离开沙发，蹲在茶几旁，撑着下巴看向谭止，似乎很开心，又好像在观察什么一样，让谭止一时有些无措。
　　谭止移开眼神，转头看向旁边已经闹成一团的小猫小狗，明明闹腾腾的，他却觉得空气中异常安静。
　　空亦筂随谭止一起看过去，看见小小棉扒拉着白糖；白糖和荔枝互相嗅对方的气味；而动动则玩着白糖的尾巴。

　　“还挺受欢迎。”空亦筂说，“看来它一时半会是不会想要跟我回去了。”
　　谭止说：“荔枝很喜欢它，它多大了？”
　　“两岁零三个月了。”
　　“那是只成年大狗狗了，和荔枝差不多大。”
　　谭止说：“它不想回去的话，可以让它在我这儿…你不介意的话。”
　　“那我呢？”空亦筂问。
　　谭止转头看空亦筂，“什么？”
　　“我要是也不想回去，可以被谭老师收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