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生》鹤芷

4、这不正常

　　在得知宋炽有心仪对象之后，这些想法更甚；他在盯着宋炽出神的时候，甚至想掐住宋炽白净的脖颈，看着宋炽因他的掌控而窒息，又因他的心软而存活。宋炽不是他的私有物品，他的想法太危险了，这不正常，会伤害到宋炽的。
　　所以他仓促又狼狈的出国，他到A国读预科的时候发现了学校有心理诊室，他想，他需要治疗。也就是那时他遇到了Sky，他的主治医生，一位头发花白的心理学教授。
　　他太难走出荆棘遍布的城墙了，由家庭、社会给他堆砌的密不透风的城墙，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宋炽是悬于他头顶的神明，他被神明的光辉照耀过，怎么甘心放弃。
　　最开始的治疗过程无疑是艰难的，江月白积极寻求治疗，却不知道从何开口，该怎么坦然的对着一个陌生人讲述自己的失败的人生。Sky告诉他，可以在想说的时候说，不想说的时候可以过来休息，加州秋季的阳光很温暖，咨询室恰好沐浴在光里。
　　Sky赶到江月白的公寓的时候，江月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蜷缩在白绒布沙发角上，脸上的泪水亮晶晶的，还没被风干，地上散落着他开的药片。
　　Sky安抚着江月白让他冷静，一面询问他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好时机，打开江月白心结的好时机。“教授，他不要我了”，江月白哽咽着，“我出国就是为了不面对他有女朋友的事实，可是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提醒我，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多次出现在他们的问诊过程中，江月白以第三人视角讲述过他们之间的故事，大概就是“他”救他出泥潭，他对“他”爱而不得。Sky明白“他”对江月白意义非凡，不过在此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女生，没想到居然是同性，难怪会爱而不得。他听说过Z国并不支持LGBT，不过世界各地都在这样，少数群体的权益确实难以保障。
　　Sky瞥见了江月白手机上的屏保，他心想“真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江月白念念不忘”，两个人倒挺配，站在一起估计能成为学校里靓丽的风景线。他一通疏导之下，江月白才平复下来心情。偏执型精神障碍，是他给江月白的诊断，不过江月白的偏执貌似只体现在“他”身上。
　　江月白送走了Sky才休息，他还有早上的课，只能眯一会儿。“如果你忧伤，那就去加州，那里永远有阳光”，但破晓时的加州，日光是冰冷的，天的另外一边还有月牙未落下。
　　宋炽送完宾客就和父母回了家，喝了很多酒，脑袋晕乎乎的，精心打理的背头也散落几根头发了下来，嘴唇红红的，眼底也因为疲劳而泛红，给他添了几分想让人凌虐的美。家里的阿姨早就准备了醒酒汤，宋父宋母也喝了不少，一家三口喝完醒酒汤互道晚安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宋炽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他充上电才去洗澡。开机以后就被消息轰炸了，没能到他生日现场的朋友们的祝福，差点让手机卡死机。他一条条回过去，才发现江月白给了打了很多个电话，发了很多条信息，让他接电话。可是加州那边正是凌晨，他想了想还是回了个信息说谢谢弟弟的祝福，就没回拨过去打扰江月白清梦。
　　宋炽始终觉得，他和江月白之间的感情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可是江月白并没有因为他追到喜欢的人而替他开心，也没有赶回来陪他过成年礼，他18岁的第一张照片居然没有18年里最好的朋友。他有一点难过，他们的感情似乎不对等，如果他不找江月白，江月白也不会找他似乎他们的关系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而江月白只是在配合他而已。
　　按部就班的生活、高考、择校，宋炽考上了T大医学院的本博培养班，和他的父母成了校友。医学生里有天赋型选手吗？也许是没有的。成为一名医学生，就注定了每一门课都必须认真对待、每一次实验都必须高度专注。宋炽的家庭给他带去了人脉便利和学习氛围，但他也只是多读了些专业书而已，他仍然需要时间练习和磨炼，为每一名患者负责，为每一条生命负责。
　　享受人生唯一一次毫无负担的假期吧——没有作业、没有考试、没有DDL、没有工作压力；只有十几岁的青春活力、未来憧憬。宋炽和兄弟们在国内转了一圈之后，在八月中旬要去一趟加州，他和江月白约定好了，要陪江月白过生日。
　　宋炽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江月白。江月白人如其名，很白，但不是白人的冷白，而是暖白色肤色。长得好看的白人也是带有中式的皮相美的，江月白就是很符合大众审美的帅哥，骨相皮相都很优越，但他是个顺毛，面相上的锋芒被遮蔽了。无趣的白衬衫男，宋炽吐槽江月白，“你下次能不能穿帅一点，你对得起自己这张脸吗？”
　　宋炽从小就挑剔他的穿搭，小时候还把他当小姑娘打扮，给他夹花花绿绿的卡子，还把表姐小时候的裙子拿来让他穿。宋炽家里的老ccd到现在都还有江月白穿蓬蓬裙的照片
　　江月白抿了抿嘴，没搭腔，走上去给宋炽提包，包里是宋炽给他带的各种零零碎碎的礼物，此外什么都没带。宋炽没骨头似的揽着江月白的肩膀，他发现江月白长高了，马上和他样高了，体格看着比他还强壮些，真是家里弟弟初长成啊。
　　他们并肩走着，成为机场里的一道□□。江月白就让宋炽虚虚靠着，说“我们先去吃饭，我带你去买换洗衣服。”
　　宋炽已经提前告诉江月白他什么都不带，到加州再买新的。江月白其实在搬进这套公寓的时候，准备的日用品就都是情侣款的，他想，“宋炽总会来加州看看吧，就算不是为了自己而来，为了加州的落霞也很好”。
　　江月白很清楚宋炽喜欢的风格，不然也不会送出那么称意的袖扣和领带。但他就是想要和宋炽一起在商场闲逛，他很享受和宋炽逛街的日子，也享受他们一起逛超市买零食买水果的时间，宋炽和他商量买什么吃的、买什么衣服的时候，他真的会恍惚，觉得他们是一对相爱很久的恋人，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太像一个家了，一个真正属于江月白和宋炽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