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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破茧 ...

  •   宋时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拉开,怎么被晏声从学校带走,又怎么回到家。等他浑身的血重新活动起来,已经是坐在地毯上和晏声面对面了。
      手背上的痛后知后觉地发作起来,他低头才发现,原来两只手拳头突起的关节处,没一个幸存,全都鲜血淋漓,袖口都是暗红色。
      贺棋开先被他压在地上,打不过只能一直躲,而他急了眼,几拳都落空砸在粗砺的水泥地上皮开肉绽。现在注意到了,这些破口暴露在空气里后劲一个个的都上来了,疼痛针扎似的冒上来。

      宋时白下意识地龇牙伸手去摸还在渗血的那处,手还在空中就被人一巴掌打掉。

      “啪”的一声,比他拳头落在贺棋身上还响。

      宋时白抿住唇,喉结钝钝地滚动了几下,胡乱眨了两下眼睛。

      头顶凉凉的声音传来:“还知道疼?”

      宋时白没吱声,吸了一下鼻子,把头别开了。

      他听见晏声在他头顶好似是被气笑了,说:“你还委屈了?”

      显而易见,晏声在生气。
      如果是往常,宋时白这时候应该老实极了,在晏声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认错,说对不起了。
      但他那口气始终上不来,像落入深湖的人,被水草紧紧缠住脖子,整个人都在脱力、下坠,从脚开始发凉。

      没关系,他只要和晏声说清楚就好了,晏声是担心他……
      只要晏声和往常一样只叮嘱两句,然后心疼地给他找药,他就一点也不难受了。

      宋时白捏了捏拳,咬着腮肉,努力压下情绪保持语调的平静:“这件事我会去找贺棋再说,申请补考,如果主任不通过我就找校长,就算都不通过也没有事,我靠自己也……”

      “然后呢?”
      宋时白被打断,晏声语调淡得听不出一点情绪起伏:“靠自己考试也能过,想考哪个学校都可以,靠自己,不需要什么奖励?”

      宋时白歪着脸看着阳台外边,一副不在听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么靠自己,那该是自己的东西就这样让给别人?先问问你自己,你自己乐意去当这个大好人?”

      "我……"

      “你打他一顿,你挨骂、挨处分,履历上写你性格暴躁寻衅打人,他照样拿到自己想要的。别人随便算计你就上钩,宋时白,还要我提醒你你像个什么吗?”晏声语气很重。

      “我就是愿意,我他妈就是傻逼。他捡的我不要的东西,爱捡垃圾就让他捡,我看不上!我爱给谁给谁!”宋时白被激着正回脸,大声地对着晏声说。

      搁浅久了的人最后一束日光是濒死,而他闷着心思蝺蝺独行这么久今天突然被曝尸日下,那些藏在夜里的情绪洪水一样反噬上来。

      爱和怨本就是一体。

      他为了谁在这狼狈得像只水狗?为了谁在外面维护他,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坏话?
      又是为什么装乖卖巧,骨子里明明叛逆、贪玩、好热闹,却一年又一年地自己把偷偷长出来的刺全扒掉,像个傻逼一样他叫什么就干什么,他想看什么就变什么样?
      他爸说不上话,晏声妈防着他,时不时地敲打,生怕他惦记上不该惦记的,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全受着,根本抬不起头来,甚至觉得臊红羞愧?

      哪样不是因为面前这个置身事外教育他的人?

      “你愿意你问过我愿不愿意没有?”晏声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拉过来,宋时白反应不过,往前跌几步撞在他腿上。

      “这是我自己的事!”宋时白嘴硬道,毫不服软地直视晏声。

      “你再说一遍!”晏声气道。

      锢在宋时白胳膊上的手收紧,宋时白一时吃疼,平时装乖久了的人突然暴露本性更是无法无天:“我就说!”

      晏声大不了就打他一顿,拿皮带拿衣架上刀子都随便,狠狠打他一顿,打痛了打残了打得他一看到晏声就害怕,说不定他比现在好受。
      比起现在说好又不好说坏不坏,不上不下天天憋着口气在心里快变成老鳖精的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

      他被晏声摁在腿上,动弹不得,还要火上浇油地大声喊:“就是我自己的事!你有本事打死我,要不然我出去还要把贺棋再打一顿!”

      想象中的巴掌迟迟没有落在身上。
      难道晏声气狠了,真要去拿衣架打他?

      宋时白正想着,突然腰胯一紧,裤腰带像条缠蛇似的勒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觉屁股上一凉,下一秒,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整个房子里回荡。

      “啪——”

      啪————
      啪——————

      宋时白人傻了。

      “你再说一遍。”晏声重复。

      “我……”宋时白呆愣愣的吐出一个字,甚至连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又是一声响亮的“啪”。

      晏声又打了他一巴掌。

      晏声居然又打了他屁股一巴掌。
      晏声他狗日的竟然往他屁股上来了两巴掌?!!

      宋时白炸了,捂着屁股拼了命地推开晏声,骨碌滚在地毯上:“你有病啊?!”

      晏声冷眼看他。

      “不是,你是不是疯了?!”宋时白眼睛里难掩惊恐,以一种极难看的姿势抱着屁股,两瓣屁股痛红一片,羞耻的痛感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假象。

      “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小孩,我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惹了我我就想这样解决。我就是打死了人我也他爹的自己蹲牢子,我就乐意这样。”

      "我打了贺棋有学校管,我打残了会找我爸,我杀了人也有警察局管,和你有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打我!!"

      "我打他就不可以!你打我就可以?这算什么?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同一个性质凭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你根本没理,你也没资格管我!"

      晏声坐在沙发上,胳膊支在张开的大腿上,垂在腿间上的手明明和以往一样是毫不费力的自然垂落,但宋时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此刻他手背上两条崩起的筋络。

      宋时白臊红着张脸,血气上头,从来没有过对晏声这样喊:“我亲爹还没死呢,我打架我爸都不管我,我爸知道了说不准都夸我一句干得好,他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这就是我自己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
      “我今天就是在人家手底下死了,也有我亲爸来给我一摊席子卷了收尸,就是往哪个荒郊野岭一扔,也不要你管!”

      晏声呵斥:“宋时白!”

      宋时白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整个人都炸了,压着的脾气争先恐后地溢出来:"你总是这样,你才不管我心里到底想的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只是想要我乖乖听你的话!你就是想养只狗,一条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你指哪咬哪的狗!"

      话音刚落,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晏声只看着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好。”
      沉默之中,他说。

      晏声身上散发着无形的威压,眼皮横挑,目光刀尖似的擦着过来,好像空气都冷下来了,“你愿意当傻逼你就当。”

      宋时白第一次听见晏声的嘴里说出来脏话,心里突然跳得很快,那种不安感后知后觉地上来,在他话肆无忌惮出口就立马后悔的那一刻。

      “哥……”宋时白左眼皮狂跳,放低了语气试图补救,“不是这个意思……”

      “你把我当哥了么?”晏声问。

      宋时白浑身僵住。

      晏声望着他,看着宋时白几度嗫嚅着嘴唇,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是我越俎代庖,太自大,去插手你的事。”
      他说:“我就当这几个月是我没事找事,吃饱了饭没事干要去要你不在乎的东西。你大了,我管不着你,以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不是这样……”宋时白声音微微发颤。

      “你想找贺棋,你就去找他,要不要校奖也随你,你想上哪个大学你自己挑。你说的没错,总归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该总想着要带着你,总是担心你一个人,就想着你跟着我紧一点,至少我能照顾你。是我太自以为是。”

      晏声微低着头,眼睛湮没在额前的碎发里,宋时白眼眶里模糊一片,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突突地跳。

      “别再说这种生生死死的话了。”过了很久,晏声说,“是我的问题,早该知道你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

      这样的语气宋时白在电视上经常听到,那种要分手的男男女女总是这样把主语落在自己身上,却每一刀子都往对方心窝里钻,怎么听都是要分清楚拉远关系的口吻。
      他最了解晏声,晏声嘴软心硬,什么事下了决定死不回头,作息表一板一眼执行像机器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一样。
      就像他这样了解晏声,晏声也一样清楚他,知道他的每块骨头是怎么长的,知道他的血里有什么样的香,知道那把刀往他心窝上捅最痛,刀刀都见血。

      宋时白这一刻忽然觉得很可笑。

      贺棋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晏声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怨来怨去,无非是怨晏声不爱他。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支撑着他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晏声,却发现这是一双很冷静的眼睛,不过他顾不上,只闷着头说:“我是没把你当哥。”

      晏声眉也不挑,神色毫无变化,往后仰靠直视他,低压着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比谁都清楚,因为我早就想说了。”宋时白语气肯定,他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血液好像冲堵在他的心脏,还在往上爬,以至于头重脚轻,让他涨得脑子生疼。

      “你不是我哥,你跟我流的根本不是一样的血,我们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凭什么总是这样居高临下地对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半路来的弟弟,你带一带我就会感恩你,把你当我亲哥一样尊重你爱戴你?”宋时白句句带刺。

      “根本不会,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我是个白眼狼,你再对我好我都不会把你当哥。”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宋时白眼睛发红,他没有疑惑为什么晏声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也不想再管这些话到底会带来什么后果,那种恶劣的想撕裂一切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断地盘旋。

      “你带我弹琴,我看着你的手心里想的是牵上去。我会想你的嘴这么红,亲上去是不是也软软的,你会不会喘不上来气,你脸会不会也一样红。”

      晏声发出一个音节:“时——”
      宋时白顾不上去判断这么一个字的音节后面跟的是拒绝还是其他,藏的是惊讶、惶恐又或是恶心,他像等着一把凌迟的刀从头顶上落下来,下意识地自我保护道:“你闭嘴!”

      “你知道睡在你后面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他逼视着晏声,明明对方面色还未变自己却双目赤红,一件件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光,把赤.裸的自己自暴自弃地扔在晏声面前□□。
      “我想抱你,吻你,把你的衣服也脱掉,看看你身体是不是和我一样硬,看看你在动情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难堪又恶心。想把我的东西送到你身体里,摁着你的手,然后把你嘴唇堵住咬破,让你叫不出来,让你叫我哥,来求我也不放你,逼着你一晚上只能在我耳边说你爱我,说到我喊停为止。”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吗?”宋时白颤抖,“我喜欢上了我的哥哥,我对你有了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想□□,这是乱.伦,恶……”

      “心”字被吞没在口齿之间,宋时白再没办法说出口。

      因为晏声吻住了他的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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