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夜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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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林湖公园里禁止宠物入内。
穆桉牵着狗出来又把狗送回去，再次来到公园门口时，苏一辰还没到。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两人约好六点四十来这儿，再往上翻了翻自己给苏一辰发的几条消息，全部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音。
这是怎么了？虽说苏一辰平时在宿舍起床磨磨唧唧的，但即便是卡点到，也从来没有迟到过。
难道是回家之后睡着了？穆桉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苏一辰打个电话，就见远处一个人影朝着自己这边小跑过来。
苏一辰声音听着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微微喘着气，说：“不好意思啊，来迟了。”
“没事儿，”穆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吗？”
苏一辰眼神躲闪，气还没喘匀，“哎…没怎么，我…刚刚走到另一边去了，没分清东南西北门有什么区别，问了别人才找到的。”
穆桉心下了然，分不清东南西北是真的，但这个公园就在苏一辰家小区对面，两人说好在离小区最近的门那边见，苏一辰从家出来到这儿，走路也不过三分钟，
即便是跑到了另一个门，也会经过这里，穆桉相信自己可以在人群中认出苏一辰。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苏一辰不愿意说，穆桉也没继续刨根问底。
即便是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了，晚上散步的人还是很多。
十月底的天，七点多钟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公园里面的灯倒是够亮，灯下盘旋着零星几只飞虫，这若是春夏时候，散步的人都不敢往灯下走，一过去就是扑面的小虫子，糊的人满头满脸都是。
苏一辰今晚话不多，穆桉便主动开口道：“这天虽然有点冷，但刚下过雨空气还挺清新的，晚上来散散步还是蛮舒服的。”
“嗯，”苏一辰声音闷闷的，又如自言自语般说起，“我不喜欢秋天。”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穆桉刚说天气很舒服，自己这么说不是扫兴吗？
苏一辰觉得今晚的自己特别没有情商，还是少说话比较好，他生硬地解释着：“不是，我的意思……就是今天，呃…太冷了。”
啧，这说的都是啥啊？我还是闭嘴吧。
穆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顺着苏一辰的话往下说，“确实很冷，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秋天的，你呢？为什么不喜欢秋天？”
“我感觉……这个季节太悲伤了，”苏一辰斟酌着开口，说完这一句后却像被打开了话匣子，“尤其是下过雨的天气，闻着空气里的味道，我总会没由来的心慌。”
可能是氛围影响吧，穆桉觉得苏一辰今晚特别的感性。
苏一辰接着说：“秋冬的时候，感觉一切都透着衰败之意，要是人多的时候，聊聊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一个人待着，四周都安静下来就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像未来没有一点儿希望。”
苏一辰深吸了几口气，这清新又透着凉意的空气灌入鼻腔，竟让他更加心慌，“抱歉，自说自话一大堆，悲春伤秋的，你就当我随便抱怨一下……”
“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穆桉没有借此岔开话题，他想听听苏一辰的心里话，“那些会让你低落的事。”
“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未来怎么样，想下一步怎么办，想各种不可控因素会带来什么，想总要面对的死亡，想我到最后会怎么死，会不会下一秒就出什么意外……”苏一辰用指甲重重地划过手指，疼痛会让他平静，“哎，都是些很负能量很无厘头的事情，你别当真。”
苏一辰说完后讲了些趣事权当调节氛围，却没见穆桉跟着笑。
穆桉罕见地面无表情沉默了良久，“这些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一个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向这走来，还挽着一个女人，他走到两人身边，“哎呦！这不是一辰吗？挺久没见的了吧！年轻人也出来散步啦？”
穆桉直接见识了一场川剧变脸，苏一辰刚刚多愁善感的样子一扫而空，再抬头便是元气满满带着笑容，他笑得真诚，冲来人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有四五个月没见了吧，不过阿姨看着一点都没变，感觉更年轻了。”
“哎呀，一辰还是你嘴甜，”那女人笑得很开心，“最近怎么样啊？哎，旁边这位是你们同学吗？”
穆桉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好，我是穆桉，跟苏一辰一个班的。”
那男人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头发，一口南京话很是地道，“哎呦我滴乖，这小伙子一个长得比一个俊哦，我年轻的时候啊，估计和你们也差不多，不过我家那臭小子不争气，没得遗传到我的优点，天天看着他又烦人又欠揍。”
他身边女人拍了拍他微微隆起的啤酒肚，也是用南京话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儿子呢，你天天懒得跟什么一样，”她又看向穆桉，“我儿子经常提起你呢，说你人特别好，长得好脾气好，哎呦，这看着就是比自家小孩顺眼。”
可能是父母都不在，穆桉不太擅长、也很少和这种年纪的长辈打交道，爷爷奶奶又是后面才搬来南京的，平时不说南京话，自己虽说在南京土生土长十多年，但没能从小“耳濡目染”，大概能听懂却不会说，这会儿犹豫着没敢开口，只能连连点头，说着谢谢。
苏一辰看着穆桉少有的不自在和尴尬，眼睛都笑弯了起来，心情竟然也跟着轻松了很多，他一口流利标准的南京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他顺着话夸穆桉：“穆桉在学校可好了，长得帅、身高腿长的，他还是体育委呢，数学也特别好，乐于助人，积极开朗的不得了……”
“咳咳。”穆桉耳朵早就通红，他戳了戳苏一辰的腰，惊的后者猛地一颤，连忙止住了话音。
对面两人看出穆桉有些害羞，也不欲再打扰两年轻人，笑道：“哈哈，看得出来哎，真好真好，一辰你和许文泽一样都很喜欢小桉啵，挺好挺好！”
苏一辰偷偷瞟了穆桉一眼，正好和他对上视线，两人同时扭过头去。
“哈哈，你们慢慢逛啊，前面有排小夜市，两边摆了不少东西呢，我和你阿姨先去逛逛啊，你们待会也来玩玩，许文泽那臭小子还让我给他带泡泡枪呢，也不知道多大了，我们先过去了啊。”
“是啊，难得疫情有缓解了，南京现在控制得还挺好的，趁这个机会多转转啊。”
“好嘞好嘞，叔叔阿姨再见。”
“叔叔阿姨再见。”
穆桉松了一口气，问道：“刚才那两位叔叔阿姨是许文泽爸爸妈妈？”
穆桉从他们口中听到许文泽的名字时还有点惊讶，但一想想叔叔和许文泽的性格，又觉得合理。
但还是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
“许文泽还玩泡泡枪？？”
苏一辰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怎么啦？这不是很符合许文泽的性格嘛，而且人不管多大看到泡泡都会想去戳破吧哈哈，我也挺喜欢的。”
穆桉摇了摇头，也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童趣呢。”
正在家里和林语打游戏的许文泽猛地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林语用手肘撞了一下许文泽，“可能有人在骂你吧。”
“哎呦我真服了，本来想约穆桉和一辰一起来家里打游戏的，下午那点破事一搞，全给忘了！”
此时苏一辰正在跟穆桉分享自己的那份“童趣”，他语气有些无奈，眼睛却亮晶晶的，“我小时候，春秋游都得去买瓶泡泡水回家吹，还被人骗过20块钱呢，然后我哥就记着我喜欢吹泡泡，有事没事就带个泡泡水回来，我不要，他就说‘你小时候可喜欢玩了，怎么现在不喜欢了？我买都买回来了，好歹吹两个意思意思嘛’。”
穆桉喜欢听苏一辰和自己说这些，也喜欢看他心情好的样子，顺着道：“苏诚哥去哪买这些东西？这周边应该没有这些店吧。”
“据说，他们公司员工有时会带小孩来，然后有几个小孩每次来都在走廊里吹泡泡，有一次把泡泡水全撒我哥身上了，”苏一辰脑补出那个画面，忍俊不禁，“然后小孩的家长特别紧张，不停道歉，我哥也不生气，只让那几个小孩以后来的话，就帮他带一瓶泡泡水，说是自己弟弟也喜欢，他用小蛋糕小零食什么的和他们换，然后那几个小孩都争着要干这份‘工作’。”
“那些小弟弟小妹妹会不会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大啊哈哈哈哈。”
“是呢，后来有一次放假，我和我爸妈吵架了跑我哥公司那边待着，结果我一去就被拦着了，我说我来找我哥，还给保安叔叔看聊天记录，”苏一辰提起这个就郁闷，“他们就是不信呐！说‘苏总弟弟那有这么大，等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后来还是我哥来把我领走的。”
“噗，然后呢？”
“然后那天正好有两个小男孩跟着自己爸妈来公司待着，看到我，又看看我哥，问‘苏诚哥哥，你弟弟怎么年纪这么大呀？’气死我！”
穆桉感觉自己能想象出苏一辰当时的表情，估计还得用眼神审问一遍他哥，实在是憋笑憋得脸疼。
“不过这么一看，苏诚哥真的很好很温柔啊，好多公司都不让员工带小孩子去上班的。”
“哼哼，当然啦，”苏一辰抬了抬下巴，很是骄傲，“我哥肯定是最好的老板了，他专门搞出一块地方，就是让不放心把孩子留家里、给别人带的、或者是放学了没地方去的，都可以带到公司里，让他们在那边玩，有书有零食有画笔，还有电视和乐器，那些小朋友好多都吵着要去。”
穆桉听得很认真，忽然想起来穆舟舟今晚被迫在小区里和众多小伙伴一起遛狗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丝抱歉，决定待会给穆舟舟买点好东西。
穆桉和苏一辰一起往前走去，越往前灯光越亮、人越多，萧条的秋夜被感染得很是热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很快就到了放着琳琅满目商品的摊位面前，这家摊位人很多，穆桉一眼看见那些造型做得五花八门的泡泡水，刚要拿起来，苏一辰轻轻拽了拽他。
苏一辰凑到他耳边，又指了指靠近湖边的一处没有灯光照到的地方，道：“去那边买吧，那个爷爷奶奶摆的摊上，都没有人去买东西。”
穆桉向前看去，摊位确实偏僻，而且只有一块布铺在地上，和四周发着彩光的小推车一比瞬间黯然失色。
卖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外观看上去简陋了一些，就没有人愿意去了。
没有生意，爷爷奶奶也不叫卖，他们手揣在袖子里，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露出些许胆怯。
“好。”穆桉毫不犹豫地应下来，苏一辰拽着他外套的袖子在人流中前行，隔着袖子也能感受到温度。
很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让穆桉心里软下来一大片，他把手伸出袖口，碰了碰苏一辰的指尖，道：“你和你哥一样也是很温暖的人呢。”
苏一辰回头冲他挑眉，眼睛里映着七彩的灯光，“你也是。”
两人在流光溢彩的摊位间穿行，夜晚的秋风也带上了暖意。
穆桉和苏一辰在摊位前蹲下身，与俩位老人保持平视，穆桉先开口：“爷爷奶奶，我想要这个小花形状的，还有那个小猪形状的泡泡，谢谢～”
穆桉声音不自觉地夹了起来，苏一辰听着直乐。
两位老人没想到今晚能有生意，苍老的脸上先是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随后露出笑容，怎么都掩不住的高兴，“好，好，给你，孩子。”
穆桉付了钱后把小猪形状的泡泡机递给苏一辰，“送你的。”
苏一辰当然知道穆桉为什么要送自己这略显幼稚的礼物，他没多问，穆桉也没多说，俩人心照不宣。
苏一辰摸了摸这个小粉猪的头，“你看这长得和你还真挺像的。”
“是吗？”穆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你就当我把自己送给你咯。”
俩人相视一笑只当是个笑话，但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那句“把我自己送给你”属实让苏一辰心中一颤。
他们凑得有些近，又开着手电筒挑选摊位上的物品，这时穆桉才看见，苏一辰的脸侧有一片红红的印子。
穆桉眉头皱了起来，抬手摸上苏一辰的右脸，“你脸上这边怎么搞的？”
苏一辰下意识去挡，结果碰上穆桉的手腕，穆桉手热热的，苏一辰偏过头，垂眸轻声道：“噢，没事，被我爸妈打的。”
“打的？”穆桉声音陡然高了起来，虽说小时候父母对自己也很严格，但从来没冲脸扇过巴掌，“打你干嘛？”
“嗯……就是不让我出门，又扯到别的什么事情吵了一架，习惯了。”
“你……”
“哎呀别说这些了，”苏一辰扒拉开穆桉的手，笑着说，“现在心情好，快看看，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穆桉喜欢看苏一辰笑，他有两颗对称的虎牙，露出来很可爱，但此时只感觉心中泛起酸涩。
苏一辰不想提，也不知道是真的习惯了，还是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许两者都有吧，穆桉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他望着苏一辰的眼睛，两人第一次对视这么久而且都没有移开视线，穆桉几次想开口又憋了回去。算了，他不想说那就先不提了。
苏一辰收回视线，他指了指摊位里面的一个魔方，“爷爷奶奶，我想要一个魔方，还有那个，那个猫咪形状的小摆件，旁边那个萨摩耶的也一起吧……就是那个白色小狗。”
老人没不懂什么萨摩耶，听他解释后连忙一起包了起来，生怕自己动作太慢会让顾客不耐烦。
苏一辰笑眯眯地跟老人聊天，嘴甜得很，把爷爷奶奶哄得直笑。
二人又在这买了些经常吃到的小零食，又给家人带了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在这里硬是消费了二百多才走，还特意去找别的摊子换了现金。
这钱对他们、对很多人来说不算什么，却足够让二位老人高兴很久。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夜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