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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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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两节课结束，许橙在熟悉的树杈上看见了晒太阳的大橘。
可惜这次它的身边围了不少同学，有递零食的，撸猫头的，捏猫爪的，喜喜乐在其中，来者不拒。
许橙无奈放弃投喂计划，单肩背着书包换了个方向。
还没走到宿舍楼下，语音电话响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到齐灿的名字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此时此刻，他很想把这块不停震动的烫手山芋丢出去。
二十秒后，通话被那边主动切断。
可还没等许橙松口气，铃声又响了起来。
许橙只得按下接听，默默把手机放在耳边。
“许橙，你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
“…刚才在路上，没听到。”
“好吧。等会出来玩，有惊喜给你。”
许橙惊讶后开始怀疑，“齐大哥也在吗？”
“那个什么，当然不在，提他干嘛？”
“就我们两个？”
“对，来吧，有惊喜哟。”
“好，你发位置吧。”
“嗯嗯，你穿好衣服直接过来。”
看到定位后，许橙更疑惑了，这是一家距离学校十公里外的娱乐会所，齐灿为什么和他约在这种地方？
然后他就一边爬着楼梯，一边思索。
惊喜？
他对这个词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
姥姥在的时候，会在他生日当天准备长寿面，再从背后悄悄拿出一个小礼物，尽管是很常见的本子，笔，或者课外书。
但这就是他收到的最大惊喜。
姥姥过世后，他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也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是哪一天。
仔细回想，好像就是三月份，3月19日。
！！！
齐灿不会是无意间看到他的身份证，便准备提前给他过生日吧？
这样想未免太自作多情，许橙晃晃脑袋赶紧打消这个念头，然后一脸平静地打开了宿舍门。
陈放和梁卓珩都不在，他把背包放好，锁上门后动身前往约好的地方。
用了大概一个小时，许橙只身站到澜海香颂楼前。
六点天刚黑，门口已经陆续有客人进出，两边的露天停车场停满了豪车，举目一望颇为壮观。
许橙没有多看，硬着头皮走进了旋转玻璃门。
“先生，您好，哪个包间？”接待员迎上来，声音和笑容一样甜美。
许橙：“316。”
“好的，您这边请。”
电梯的数字从十楼缓缓往下跳，许橙不知怎么越等越心慌，他道：“步梯在哪，我走上去也行。”
接待员顺应他的需求，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消防通道。
许橙瞬间不慌了，安安心心踩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
看到三楼的标牌，他正打算推开门，突然传出一道打火机的声响，和他只有一门之隔。
“明琛，齐灿有些不懂事，等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是齐大哥的声音，还有贺大哥也在，许橙握着门把手的五指猝然松开，站在门后进退两难。
他被骗了。
贺明琛一手夹着烟，任它在指尖缓慢燃烧，并没有送到唇边的举动。
“你要怎么说？”他问。
“自然是阻止他再做这样的事，他想撮合谁不好，竟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齐澍面色肃然，“他那个同学的心思我们也看得出来，齐灿还帮着他添乱，真是不像话。”
门后的许橙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他站在原地，身体感到一阵阵的冷意。
门外的贺明琛弹一下烟灰，漫不经心笑了笑，“你不必和齐灿说，反而会坏了他们的朋友关系。”
“许橙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时间问题而已。”他不疾不徐说道。
齐澍表情稍微缓和，叹道：“你还是顾全了他的面子，希望他能想明白吧。”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许橙一个字也没听到耳朵里。
两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抬起脚步时，两条腿都是僵的。
下到一楼，他穿过大厅，从侧边的小门走出了澜海香颂。
离开这座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场所，许橙把自己放进了喧闹寻常的人堆里。
他脑子一片混乱，刚才那几句关于自己的交谈，他庆幸他偷偷听到了，他庆幸他没有一无所知地踏进不属于自己的场合。
他也不怪齐灿，是他自己没有提早和他说清楚。阴差阳错，他终于得到了正面的答复，可以彻底放下了。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被误会。
不知走了多久，他早已错过最近的地铁口，只好继续往前走。
这时铃声响了，许橙以为是齐灿，等了十多秒才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字，妈妈。
许橙呆愣住，划开接听键，嗓音干涩地，轻轻喂了一声。
“许橙。”听筒里的女声柔中带俏，叫着他的名字。
许橙知道这不是因为她在叫自己，而是她的声音本就好听，平平应道：“嗯，妈妈。”
“我快结婚了，下周末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和你叔叔互相认识一下。”
许橙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我和他认识两个月了，还好吧。”
“两个月？”许橙嗓音有些急切，“你们彼此了解清楚了吗？”
“当然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等我把吃饭的地点发你吧。”
“我——”
通话被挂断，许橙指尖点在通话记录上，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继续打过去问清楚。
可最终他也没能按下去，他有什么立场去追问到底呢。
哪怕作为儿子，他也成年了。
并且许舒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只是在通知他这件事。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瞬间冲淡了他刚才所受到的打击。
一路魂不守舍回到寝室，梁卓珩这次真的生气了，语气冷冷的，“许橙，你不仅出去不发消息，就连微信也不回，知不知道很让人担心。”
陈放在一边劝解，“系草你太过了，许橙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不成？”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许橙低着头道歉，说完径直去了洗手间。
梁卓珩这才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起身跟上去，敲了敲门，“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太差了，你出来，我当面向你道歉。”
陈放站在他旁边，无语又震惊地瞥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系草竟然这么卑微了？
“不用，我确实做得不对。我想上个厕所。”
许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和平常一样清润低柔。
“好，等你出来再说，”梁卓珩说完拉着陈放回到座位，然后书也看不下去了。
陈放：“刚才许橙一进门你太严厉了，咱们是他的好朋友，又不是他父母，你这样会让人很有压力的。”
梁卓珩头也不回，说：“我知道。”
陈放搬着椅子挪到他身边，“你只是知道可不行，做朋友，最忌讳的就是染上爹味，那可就太招人讨厌了。”
梁卓珩眼神一动，转头看他，“怎么叫染上爹味？”
陈放随口举了几个例子，“爱说教，管的宽，控制欲强，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实则不干人事，等等。”
梁卓珩在心里一一核对自己是否沾染了这些陋习，最后确认，他可能管的有点宽。
但是，他是真的担心他。
担心喜欢的人，怎么能叫管的宽呢？
卫生间里，许橙打开微信，齐灿的名字上出现了红色的数字28。
他点开对话框，找了个理由发过去说明原因。
后不等回复，他就走出了卫生间。
梁卓珩见他出来，正准备开口，却被陈放阻止了。
许橙：“我想先去洗澡，你们要用卫生间吗？”
“不用，你用吧。”陈放先一步开口。
许橙便拿上衣服又进去了。
梁卓珩目光幽幽看向陈放，陈放急忙解释，“你先不要追问许橙那么多，等明天再说。”
梁卓珩：“我是想问他晚上吃饭了吗？”
“……”陈放尴尬住了，挠挠头，“那等他出来你再问。”
可等到许橙出来，他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许橙说他要睡觉了。
**
第二天，尽管大家都没有早八，梁卓珩还是一早就起床了。
九点多，他走到许橙床边，轻声说道：“许橙，你上午不是还有一节课吗？该起床了。”
过了一会，床帘里还是安静的。
梁卓珩慌了一瞬，提高嗓音，“许橙？”
许橙把脸闷在被子里，抬头时脑袋晕得厉害，简短应道：“嗯？”
“你怎么样了？”
“我，头有点晕。”他的嗓子也疼得厉害。
“你感冒了？”梁卓珩听清他沙哑的嗓音，顾不上礼貌问题，直接掀开了他的帘子。
许橙平躺着，滚烫的脸颊陷入枕头里，肉眼可见额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有气无力睁开眼，“麻烦你帮我和导员请个假，我上午应该是过不去了。”
梁卓珩用手背贴贴他的额头，严肃道：“我会帮你请假。你现在发烧了，穿上衣服，我们必须先去校医室。”
许橙确实很难受，他也无法反抗，被梁卓珩搀扶着坐到椅子里，他穿上外套再继续穿鞋，没等弯腰，梁卓珩极其自然地单膝跪地帮他系上了鞋带。
“走吧。”
许橙望着他愣了一会，迟钝地点点头，起身和他一块出了门。
今天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刮着风。
梁卓珩帮许橙把卫衣的帽子戴上，阻隔住了大半的冷风。
校医室这个点人不多，许橙量过体温，有38.1，中度发热。
所以他需要留下输液。
梁卓珩看着针头扎进他的血管，放下一杯温水，低声说道：“我去食堂买点早饭，你不要睡过去，等我回来。”
许橙靠着椅背，恹恹地点头，“嗯，你去吧。”
路上，梁卓珩先给自己和许橙请了假，然后微信告诉陈放这边的情况，买到包子和粥后，他一秒不敢耽搁快步赶回了校医室。
许橙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脚步声睁开眼，哑声问：“你吃过了吗？”
梁卓珩摇摇头，“我买的多，一起吃。”
许橙这会实在不饿，可难以拒绝他的好意，只道：“我喝点粥就行，你先吃。”
梁卓珩充耳不闻，径自把吸管插进杯子里，举到他嘴边。
“……”许橙感动，但是更不敢动。
“我自己来。”他用完好的手接过杯子，放进嘴里吸了一小口。
梁卓珩隔着食品袋拿出包子，劝他，“吃一个吧？”
许橙表情痛苦地拒绝，“不要，真的没胃口。”
梁卓珩见状不再勉强，几口就把一个包子解决了。
他吃的动作快，但并不是狼吞虎咽的快，而是大口咬下，再无声地咀嚼吞咽。
偏偏他的神情冷淡得漫不经意，很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