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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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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尾不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他从来没想到能见到前男友的灵魂。
“你能看到我?”姬清问呆住的季尾。
不仅能看到,还能听到。
今天是姬清葬礼的日子,这个人朋友很多,白色扑了一大片,到处都是穿着白衣服的人。
“王想与,你能看到姬清吗?”
季尾脸色发白,偏头问站在旁边的王想与,眼睛落在前方的空中,仿佛落在了实物上,眼睛含着莫名的情绪。
王想与愣了一下,看向季尾的眼神充满怜悯,拍了拍季尾的肩膀,道:“休息两天吧。”
季尾蓦然抓住了王想与的手腕,声音发抖:
“你真的看不见,也听不见吗?”
王想与叹口气,他知道季尾和姬清之间的关系,他察觉到季尾的不安,安抚道:
“季尾,只是一场意外,别太难过了,你的日子还有很长。”
季尾的手被轻柔地掰开,王想与看着季尾仿佛丢了魂魄的模样心下更加悲哀。
“你别走,别走。”季尾又死死抓住王想与的胳膊,这次的力道格外大。
王想与:“季尾,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作为同学,我只能这样宽慰你,别总是停留在那些过去的记忆里,放下吧,你还有大好的时间。”
季尾指尖用力到发白:“不是的,姬清真的站在那里,真的……”
王想与这次的语气带了些埋怨:“季尾。”
季尾似乎也知道自己行为的不妥,松了力道,可还是抓着王想与的胳膊,最后还是被王想与挣脱开,冷漠丢下了。
这也不怪王想与,他们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班的,只能算得上认识,比陌生人多见过几次面,但要是说情谊,那真是一点没有。
姬清是季尾的前男友,有钱,性格温柔,成绩顶尖,说话轻风细雨,长的帅,很受欢迎,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很喜欢他,死于昨天,昨天正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在去往考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听说,尸体破碎不堪,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眉眼,只剩下黏在地上的肉酱和不堪入目的尸体,看到现场的都声称当晚做了噩梦。
这件事还上了新闻。
姬家是京城豪门,独子德艺双馨,未来前程大好,就这么突兀地死在了十八岁,令人唏嘘。
季尾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在昨晚,他刚躺下,手机在不断震动,他沉默打开,一条一条消息往外蹦着,方才知道了这个事情。作为死者的同班同学,接着就是姬家的葬礼邀请函。
他睡了一晚,没有做梦,接着就来参加葬礼。
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太复杂了,到底抱着尊重死者的想法,他穿着白t来到这里,带了一束菊花,成为哀悼大军的一员。
一切都昏昏沉沉的,直到面前出现熟悉的身影,他才蓦然清醒过来,清楚地意识到姬清死了,那个人死了。
“季尾,好久不见,你既然能看到我,那就需要帮我一个忙了。”姬清弯眼,如同生前那般,含着缠绵的柔和和包容。
季尾抿唇,盯着站在那里的青年许久,最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
他不想扯上大麻烦,眼神飘过笑的温柔的青年,紧张发颤的心仍然在怦怦跳,可面上那点破绽到底是掩藏下来,最后若无其事直走,穿过了姬清的身体。
姬清就这么含笑看着他走近,随后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背影,张嘴道,声音含着莫名的笃定:“弟弟。”
季尾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缓,最后还是顿住了。
葬礼一片肃穆寂静,只有压低的抽泣声。
季尾还是回头了,看着那张漂亮的脸,青年喊弟弟时带着浓郁的情意,偏偏带着戏弄,明明是温柔的,却又格外虚假,撕扯着季尾的感官。
刚刚顿住,季尾就后悔了。
发颤的心似乎终于稳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荒诞感。
世界疯了。
居然真的有鬼。
“还是弟弟最爱我了。”姬清笑嘻嘻地走近,穿过了很多人的身体,手指触碰季尾的冰凉的手,“啧,有点浪漫。”
季尾的心脏狂跳,在感受到手上那凉凉的触感时,后背泛起凉意,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强制压抑下来,随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快几步拉开了身位。
“姬尾。”是姬清的爸爸,很威严的长相,皱眉时含着莫名的暴躁。
接下来的声音就不那么情绪稳定了。
“姬尾!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就知道,你怎么会放过阿清,你怎么会?你怎么这么狠毒啊啊啊啊!”一身白衣的女人不知道是如何穿过人群,毫无阻碍奔向站立的青年,眼睛红肿,双手似乎要将季尾的脑袋扯下来。
姬墨的声音平静,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儿子,情绪没有丝毫外露:“姬尾,回家吧。”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姬家丑闻居多。
学校高三a班吊凤尾的季尾,在高考后的第一天摇身一变,成了姬家二子。
在姬家长子的葬礼上,姬墨说出“回家吧”几个字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了,目光移在清瘦的青年身上,眼神各异。
大多是怀疑的和鄙夷的,姬清刚死,就有了私生子出来,再看姬家夫人白卿的反应,这私生子的身份更是坐实了。
而众人视线的焦点人物,季尾没有回答一句话。直到白卿被人拦住,那青年也没有动分毫。
姬清手指插入青年的指缝,声音清晰:“答应他。”
季尾抬头,对上姬墨冰凉的眼睛,极浅地嗯了一声。
姬清轻笑,懒懒趴在季尾的肩上,唇凑在季尾的耳边:“真听话。”
包括知道季尾和姬清有过恋爱的人,都以为当初是姬清甩了季尾,然而真相却是季尾提了分手。
想尽办法远离,季尾最后的怜悯就是来葬礼道个别,结果就惹上了麻烦。
葬礼结束,姬墨要带季尾回姬家别墅。
季尾:“我回去拿点东西。”
姬墨:“好孩子,我为你安排个司机。”
季尾:“好。”
季尾借口上厕所,打开了水龙头,声音很冷:“姬清,我只是帮你一个忙,我们早就分手了。”
姬清笑:“季尾,你知道你最可爱的地方在哪吗?”
季尾:“别靠这么近。”
姬清不听,反而靠的更近了,温和的面容如同恶鬼,说话轻柔:“弟弟,你无法拒绝我的样子最可爱。”
季尾脸色白了些,往后退,直到后腰抵上洗手池,身体又开始发抖。
姬清手指落在季尾发抖的脊背上,仿佛在逗受惊的猫,安抚道:“弟弟,别怕,我害谁也不会害你的,我最喜欢你了。”
季尾想推开,推不开。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姬清笑着,在嘈杂的水声中格外诡异。
季尾确实怕他,但还好脑子没丢:“你最好听我的话,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
姬清明明仍是柔和的笑意,眼睛却撕扯着疯狂和诡异,像是真正的恶鬼,仿佛处于劣势的不是他,风轻云淡凑上来轻轻亲了季尾的嘴角,眼看着季尾要炸毛又马上退开。
“首先,你不许未经我的允许触碰我。”
“其次,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可不想跟我的……兄弟搞在一起。”
“最后,稍后再说。”
“三个条件,必须都要满足,否则我现在就走,你知道我可以。”
季尾说的笃定,每一个字眼都咬的极重。
姬清弯眼,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道:“你的什么?”
季尾的心脏又开始跳,冷声骂了句:“滚。”
姬清笑的更开心了:“好的。”
季尾看他这样就心里发怵,冷冷骂了一句疯子,关了水龙头就走出去,姬清跟在他的后面,笑的开心。
“你是怎么死的?”
姬清身体完好,明显不像新闻说的那样,血肉模糊,连亲妈也认不出来,简直极紧最夸张的词。
姬清看着他在逼仄的房间整理洗的发白的衣物,随意躺在那张小床上,笑道:“叫一声。”
季尾知道他的意思,就这句话让他联想到从前,在他不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时,姬清就喜欢听他叫哥哥,每每一叫,总是会让姬清的爱意蓬勃许多,然后做一些事。
季尾打碎了所有的记忆,僵硬道:“哥哥。”
姬清愉悦地瞧着季尾,随意道:“我是自杀。”
这确实出乎季尾的意料,他几乎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姬清还没说话,就听到季尾又一声哥哥,杏眼直直望着自己,仿佛闪着光。
姬清喉结动了动,笑:“叫了也不告诉你。”
季尾以为姬清不会再说话了,过了一会,把衣物收拾完了,又听到那人的声音:“去姬家带这些可没用,不如带把刀。”
青年合上行李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往姬清方向晃了晃,眼睛含了一些得意。
没有实体的鬼魂凑上来,直勾勾盯着青年的眼睛。
季尾想到了一些不好的记忆,脸色沉了些,退了几步。
姬清:“别激动。”
季尾瞪了他一眼,提起行李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