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予》尧乔妯妯

3、爱是无法降临在怯懦者掌心的

　　王瑞霖看着吃了几口便不再吃的的韩堇一，“去找他吧，这种事还是当面谈比较好，就算结果还是一样，至少你努力过就不会遗憾。”
　　韩堇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可以吗？”
　　王瑞霖点头，没有开口，但韩堇一懂了，可以，他可以为再感情勇敢一次。王瑞霖再次指着那碗粥，“再吃点回点血气，你这样子出去吓死人。”
　　这次韩堇一没再推辞，大口大口吃起来，有些急切。
　　王瑞霖下午还得上班就先走了，韩堇一匆匆洗漱收拾好也出了门，上了地铁人都是迷茫的，他不知道见到肖枫先说什么，是要个答案？是指责他？还是求他不要分手？既然决定就不再想了，让自己安静下来，见到肖枫再说吧。
　　到了肖枫的学校门口，韩堇一刚走进学校，就碰见肖枫的室友杨泊亭，“韩堇一，好久不见呀！”
　　韩堇一礼貌回道，“好久不见！”
　　杨泊亭笑了笑，“来找肖枫？”
　　韩堇一点头，杨泊亭笑得更开心，“是不是和他好久没见了？这小子正春风得意着呢，交了一个女朋友，见色忘友得很，早出晚归的，有时候我都见不到他。”
　　韩堇一的脸色瞬间苍白，“什么……他交了一个……女朋友？”
　　杨泊亭浑然不觉继续道，“对呀，在一起有半个月了吧，他没和你说？那他太狗贼了，不过我们也是国庆才知道，他带着女朋友和我们一起去玩，那几天的狗粮是饱得不能再饱了。”
　　听着杨泊亭玩笑般的吐槽，韩堇一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做何回答，心口一阵难受，仿佛已经结痂的伤疤又被一双无形的手残忍撕开。他想过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他有想过肖枫不爱他了，但从没想过肖枫会背叛他。
　　杨泊亭发现韩堇一脸色有点不好，还以为韩堇一是因为肖枫背着他脱单不告诉他有点生气，毕竟兄弟约着一起打光棍有一个突然叛变难免会有些脾气，理解理解。
　　顿时杨泊亭感觉自己有些多嘴了，“你要去找肖枫对吧，刚才出来的时候知道他要去图书馆，你可以那里找他。”
　　韩堇一忍着难受笑着说了声谢谢，和杨泊亭道别后就往图书馆走。
　　他觉得自己双腿像灌满铅一般，每一步走的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走得很煎熬，每一步都在凌迟着他，越靠近图书馆，他就越想后退，像一个濒死的人想要自救一般。但如果终究是要死，那长痛不如短痛。
　　可人生真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戏剧场，韩堇一刚走到图书馆正大门口，就看见肖枫和他那所谓的女朋友牵着手迎面而来，不早也不晚刚刚好。
　　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刺眼，女生笑靥如花，男生温柔的看着那个女生，仿佛眼里只有那个女生，可原来肖枫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呀。
　　也许是韩堇一的眼神太过悲伤又或是太过直白，那个女生很快注意到了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肖枫也顺着女生的眼神看过来，他挂在脸上的笑僵住，瞳孔微张，有些不知所措，慢慢松开了牵住女生的手。
　　女生也察觉到这一举动，心里有些不满，“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
　　肖枫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憔悴的韩堇一，像一个破碎的摇摇欲坠的晴天娃娃。他掩下眼中心疼的神情，对女生的问题嗯了一下，“一个朋友，他…最近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女生本来很疑惑对面那个男生为什么要那么看着他们，听到肖枫的解释也明白过来。
　　肖枫对着身旁的女生说，“蒋依，外面冷，你先去图书馆，我和朋友说点事，等会就来。”
　　女生点点头体贴说道，“应该去打个招呼的，但这种情况好像也不太好。那我先去图书馆占位置等你。”
　　肖枫点了点头，“好，等会给你发消息。”女生对韩堇一微笑示意一下就走进图书馆了。
　　韩堇一冷漠的望着他们，直到女生走后，肖枫才向他走过来，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来。
　　肖枫先开口，“去安静一点的地方谈吧。”说完便抬脚走了，韩堇一也没有拒绝，跟着他走。
　　因为国庆后的天气变冷，白天在学校杨柳园的人少了很多，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最终韩堇一停下。
　　“不解释一下吗？”
　　肖枫也停下来，但没有转过身来看韩堇一，“你都看到了，还需要解释吗？”
　　“我要你看着我亲口说出来。”韩堇一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他现在的情绪，可藏在衣袖下的手却攥的死死的。
　　一片死寂过后，肖枫还是转身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堇一，对不起，我喜欢上了别人。”
　　韩堇一眼中的坚强一秒破碎，他很难受，却掉不出一滴眼泪，“如果我没有撞见你们，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
　　肖枫用沉默回答了韩堇一。
　　“为什么？为什么呀？”韩堇一不理解的问。
　　肖枫望着被风吹起的柳枝不敢看他，“因为我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韩堇一有些被他的话刺激到，有些崩溃说道，“正常人的生活？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正常人？我不是正常人吗？你不是正常人吗？就非得喜欢女生才算是正常人是吗？”
　　他朝肖枫走进一步，“可最开始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不是怪胎，我们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正常人。”
　　肖枫无法反驳，他其实一直都不想和韩堇一谈论这件事，至少现在不想，他不想韩堇一恨他怨他，可一切都被撞破，他再想粉饰太平般的和平分手都不可能了。
　　肖枫认命般开口，“堇一，你知道的，我是出身于农村，家庭条件不好，我爸妈生了两个姐姐后，还是顶着计划生育的罚款生下了我，家里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想再躲躲藏藏的了，也不想辜负家人，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喜欢男人，我不敢想，如果他们知道在我这就绝后了是什么后果，我担不起，我真的担不起。堇一，你怨我恨我也好，我无话可说。”
　　肖枫说的话又轻又重，轻得仿佛一说出口后就被风吹散了，重得说出口时，宛如几座大山压在韩堇一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我又算了什么呢？那我们这几年又算什么呢？”韩堇一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是你青春的放纵和疯狂，不用负责只需尽情享受，只需你觉得时候到了你就可以回到原点对吗？”韩堇一嘲讽的看着肖枫，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感觉今时今日才看清对面这个人。
　　肖枫想伸手过来拉住韩堇一，却被他躲开了，“不是这样的，和你在一起时我是真心的，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就是个怯懦者！被套在世俗的套子里，你怕，怕别人的偏见和指指点点，怕别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你，怕你父母接受不了不认你，你怕你好不容易得到赞赏被毁掉。”韩堇一一时有些口不择言，仿佛这样话伤肖枫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可他说完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双方都沉默了，过了一会，韩堇一看着肖枫问，“你现在的女朋友知道我们的事吗？”
　　肖枫依旧沉默不语，韩堇一就知道了答案。
　　“你觉得这样对你现在的女朋友公平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同时伤害了两个人？”
　　肖枫还是没有说话，韩堇一也不再看他，他现在只觉得失望大过绝望，觉得这场谈话没有任何继续下去意义了。
　　“结束了，肖枫。”韩堇一泄气般说出他心里最不想说的话。
　　“对不起。”肖枫终是开了口。
　　可这句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安抚不了受伤的韩堇一，也安抚不了现在还蒙在鼓里的那个女生。
　　韩堇一走过肖枫身旁时，像是对那个女生的不忍又或是对曾经自己的不忍，终是开口对肖枫说一句，“爱是无法降临在怯懦者掌心的。”
　　韩堇一不再停留的往前走，离开这个让他喘不过气的地方，离开这个让他伤心又失望的人，绝不回头绝不停留。
　　在等地铁的时候，韩堇一接到的妈妈的电话，这让他勉强维持的坚强瞬间瓦解，可能是人在最难受的时候，家人的一个电话或一个短信就能让故作坚强的人露出伤痕累累的自己。
　　韩堇一接起电话，开口便是哽咽的声音，“喂，妈。”
　　电话对方的韩母听出了韩堇一的不对劲，有些焦急的问，“堇一呀，怎么了？怎么哭了？”
　　韩堇一没有回话，也顾不得周围人，只是默默哭着，韩母也没有再问，静静的陪着他。
　　过了一会车来了，韩堇一动了起来，对电话里的韩母说，“妈，车来了，我先挂了，晚点给你回电话。”听见韩母说了一声好，便挂了电话。
　　上车后韩堇一看着车窗映出的自己，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睛，脸上还有泪痕，憔悴无比，他此刻有些痛恨自己这么没出息。
　　“大哥哥，这个给你。”身旁的小女孩打断了他的思绪，韩堇一看见递过来得纸巾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的，大哥哥，你也是因为拔牙才哭的吗？”小女孩天真的问到。
　　“拔牙？”
　　“对呀，圆圆今天也拔牙了，也哭了呢！妈妈说哥哥是因为拔牙才哭的，原来大哥哥也怕疼呀！”小女孩为了提升可信度还把自己的缺了一颗牙的牙齿露了出来。
　　韩堇一对小女孩的妈妈礼貌笑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又低头和小女孩说，“对啊，大哥哥也怕疼的，大哥哥今天去拔了一个疼了好久的坏牙呢！”
　　小女孩连忙捂住嘴，转头对她妈妈说，“妈妈，以后圆圆会好好刷牙的！”
　　韩堇一笑了出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韩堇一把关于肖枫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叫了一个同城闪送给肖枫送了过去，便把肖枫的电话和微信拉黑了，断得干干净净。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韩堇一精疲力尽，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韩堇一调整好心态照常起床上班，依旧是忙碌一天，这样也让韩堇一没空伤心。不过科室的同学都感觉到他的变化，但没人多问，像往常一样。
　　休息吃饭的时候，韩堇一一个人躲在休息室，他没有胃口，王瑞霖问他要不要带饭，他摇头。王瑞霖想开口劝解但还是闭了嘴，让他好好休息。
　　韩堇一发着呆，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孙琳。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韩堇一，我看你没吃东西，给你带了一个饭团。”
　　韩堇一礼貌接下，道过谢，但没有吃。
　　“韩堇一，过去了就好了。”孙琳开口道，“人是需要往前看的。”
　　韩堇一看着饭团，点了点头，道理他都知道。他也知道孙琳对他走进一步的想法，他不想耽搁她，所幸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谢谢你孙琳，我目前没有想……”
　　孙琳连忙打断他，“我知道的，我也知道此刻和你说这些不好，我没想给你带来困扰。”
　　“孙琳，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喜欢的是男生。”韩堇一说出被打断的话。
　　孙琳有些震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韩堇一，口出说出的话都变得断断续续，“你……喜欢……男生？”
　　韩堇一没有理她，等着孙琳开口说恶心他的话，可没有等到。
　　孙琳缓过劲来，“怪不得，女生靠近你，你看都不看一眼，还离得远远。”
　　孙琳见韩堇一没理他，也没生气，“和男生在一起很辛苦吧？”
　　韩堇一被她的话烫到，不知如何开口回到她。
　　孙琳又开口道，“那就是很辛苦，本来就是一条辛苦的路，遵从自己内心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韩堇一摇了摇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既然我说出来了，就不想再是秘密了。”
　　孙琳点头，“我也很谢谢你如实相告，你好好休息，饭团记得吃呀。”
　　韩堇一笑着说好，孙琳随后退了出去关上门。
　　韩堇一笑得有些心酸，原来实话实说也会有人理解，也会有人包容，也会有人心疼，只是和他以前没有勇气去面对罢了。但可能肖枫不会懂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跨过他给自己设下的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