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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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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骋满意地环视了一遍屋子,审视着自己一个周以来的劳动成果。
经过几天城区和郊区的来回奔波和设计师朋友的细心指导,他终于将这栋房子布置得像模像样。
那些城里的装修老板们可高兴了,凌骋是他们眼里的大金主,买东西也不问价,看上了就从左到右指一排,爽快刷卡付钱,拿走。
凌骋笑眯眯地盯着墙上的挂着的廉价壁画和时钟,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爽快。
当时他来到莱岛,家里没有人阻拦,就是认定了他走不久,没过多久就会忍受不了回来。
在他们眼里,凌骋似乎永远都只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任何有关于凌骋的事都会忍不住上来掺合一脚。
你还小,听我们的准没错。
他摸出手机,胡乱着拍了几张家里的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为“一周以来的劳动成果”。
由最开始的毛坯房变成如今充满人情味的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付出了多少。
凌骋笑眯眯地倒在沙发上,看着评论区弹出的一声又一声“大哥牛逼”,心情大好。
直到芷屿给他点了赞,他才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以置信。
芷屿给他点赞了???
一周前的晚上。
凌骋看着站在眼前看不清表情的芷屿,思绪腾飞。
芷屿突然邀请他吃饭做什么?他心里没由头地一阵紧张,有种没有认真听课结果上课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们才勉强算是见了三次,两人交谈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况且以芷屿惜字如金的做派,每次二人谈话都是只有寥寥几语,匆匆结束。
结果第二次谈话就开始约饭了?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芷屿没有等到凌骋回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凌骋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一脸沉稳似乎在思考,殊不知对方早已神游天外。
凌骋看着芷屿突然抬头,吓了一大跳,拒绝的话条件反射就要说出口:“我最近……”
他并不习惯于别人的突然邀请,从小到大,真正能让他赏脸去吃饭的只有那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哥们儿。
“挺忙的”还没从嘴里绕出来,芷屿突然开口:“我老板娘让我来邀请你,让我务必将你带进店里吃饭。”
这段话从芷屿口中蹦出来,长得有点让凌骋发懵。
他莫名觉得芷屿语气里有股哀怨的感觉,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飞速闪过一条条虐待员工的新闻,话到嘴边顿时又改了口:“……挺闲的,明天就去店里品尝。”
说完真的想抬手抽自己一巴掌,凌骋啊凌骋,你不是挺有底线和原则的吗,怎么在芷屿面前和换了个人一样,人格分裂了似的。
芷屿得到自己满意地答案,施施然摆摆手权当做再见,离开了,剩凌骋独自一人在路灯下发呆。
过了一会儿,四周彻底没了动静,凌骋掏出手机给老雷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不知老雷又在那个酒吧蹦迪:“喂,稀客啊,头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凌骋听见那穿透耳膜一般的音乐声和男男女女隐约的娇笑,心里就没由头地感到烦躁,他耐着性子说:“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事问你。”
老雷嘟囔了一声“事多”,起身走了出去,关上门,背景里嘈杂的声音小了许多:“喏,出来了,你说吧,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凌骋听见自己的口头禅,心里憋闷又发不出火,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模糊地将整件事委婉地说出了口。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是个男的,我感觉……我在他面前没有了原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想睡他。”老雷言简意赅给出答案,随即又八卦,“谁啊,长得好看不?多大年纪?哎呦得有多完美的美人才能入您这位祖宗的眼。”
凌骋听见前四个字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选择性地忽略了后面一长串的问题和阴阳怪气:“他是男的!”
老雷顿时无语了:“大哥,你不是同性恋吗,装啥?”
凌骋也愣住了,自己都差点忘了这一茬,莫名有种被岁月的回旋镖击中的无力感,偏偏又找不出话可以反驳:“我们才认识,没见过几面,而且我其实也没有喜欢上他。”
后面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老雷在那边翻了个白眼,小兔崽子嘴真硬,身后不断有人催他回去继续喝酒,他有些匆忙地冲电话里说,“那怎么了,男同三个月就金婚,你一见钟情也没啥,说明对方长在你的点上。”
“我真的没……”
“好好好,知道你没有,就是到了新环境有点紧张,想找个人相互照应罢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昂。”身后的温香软玉的甜腻气息几乎已经打了他的脖子,他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颇为无奈地转身扶住了美人。
“……姑奶奶,别闹了。”
徐娇娇笑一声,轻轻锤了老雷一下,双眼亮晶晶的:“在和谁打电话呢?凌骋?”
老雷暗自腹诽,凌骋真的很会挑时间来事,偏偏要在徐娇的派对时来一通催命符。
他脸上挤出个颇为绅士的笑容,挽住徐娇的胳膊,两人一同往回走:“那小子有点想家,找我闲扯几句,没说什么事。”
真话他没敢说,要是让徐娇知道凌骋貌似在岛上面有了心动嘉宾,恐怕这婆子当场就要发疯,连夜给她爷爷打电话买下莱岛,把那对苦命鸳鸯双双扔进海里浸猪笼。
不过他也很好奇,连徐娇这样的美人凌骋都看不上,那个人是长得有多美?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因为徐娇的性别问题……
徐娇听出老雷话里的糊弄,心里也猜的七七八八,不再逼问,只是笑得愈发明媚动人,光彩夺目,倒是让老雷瘆得慌。
第二天一早,凌骋又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了。
他说到做到,不会临时爽约,况且他也进城有事,昨晚回去实在是睡不着,连夜叫起了设计师朋友给他规划房子。
对方也真是脾气好,被半夜叫起也不生气,还真给凌骋出了不少主意。
凌骋在城里磨磨蹭蹭,不住抬手看表,看见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了,实在是逃不过,他才有些认命地晃晃悠悠走到芷屿店门口。
透过玻璃窗,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两三桌客人,芷屿正在招待,一副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
凌骋推开门,门上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提醒着店里的众人来客了。
凌骋硬着头皮走进店里,迎上芷屿的目光,勉强笑了一下:“……中午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进来吃饭的,是被逼良为娼。
芷屿冲他点了点头,又开始忙碌起来,没有再向他投出多余的视线,
凌骋谢绝老板娘的热情招待,自己找了个角落偷摸着坐下,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老板娘一边手上拿着本子唰唰写菜名,一边嘴上也不停:“客人认识小屿?”
小屿想必就是芷屿了,由于不清楚芷屿的年纪,凌骋谨慎地开口,没有跟着老板娘乱叫:“和芷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但不熟。”
这倒和芷屿的说辞大差不差。老板娘心里估摸着,意有所指地开口:“看着您眼生,想必是才来岛上不久,和小屿住得近,我抚养小屿长大,他人有些孤僻,还是第一次和人交往。”
芷屿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和丈夫生不出孩子,就把芷屿当成自己孩子看。
这么多年过去,这还是芷屿第一次“认识”别人,即使两人不熟也要帮助芷屿抓住机会。
“噗”,凌骋本来还在喝着茶水,听闻这话顿时喷了出来,拿起纸满脸通红地擦起了桌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交往”二字听的凌骋简直受不了,耳根都红透了。
不过听她的意思,芷屿是孤儿?
他一边擦桌子,一边应付着老板娘:“您说笑了,我和芷屿也没有很熟……”
老板娘疑惑地看向那一壶茶,这茶也没变质啊,凌骋反应怎么这么大。
一道没带什么感情的声音适时从他们身后响起,终止了这一场闹剧:“我来吧,你去招待别桌客人。”
老板娘被忽悠走了,芷屿弯下腰,低头擦着桌面。
也不知道刚刚站了多久,听进去多少。
凌骋不敢抬头看他,试着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想转变现在尴尬的氛围:“这边有什么推荐的菜吗?”
芷屿随手指了几个,随后笔直地立在一旁不再说话,服务态度良好。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没有什么交流,似乎不是芷屿主动邀请凌骋过来吃饭的一样。
凌骋吃饱了,默默放下筷子,客气地冲着芷屿笑笑,一边称赞着这顿饭是有多么美味,一边在芷屿的引导下走到前台结账。
老板娘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心里很满意,虽然这顿饭本来就不贵,还是顺手给凌骋打了个折。
凌骋摸手机也很是爽快,继续将这顿饭夸的天花乱坠,听得老板娘飘飘欲仙,直到一分钟后三人盯着黑屏的手机陷入沉默。
完了,昨晚回去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凌骋有些尴尬,伸手将手上昂贵的手表摘了下来:“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这块表也是块好表……”
没等凌骋说完,老板娘赶紧把手表推回去了:“太贵重了,我们不是开黑店的,收不了。”随即眼珠子一转,想出个绝妙的主意:“这笔钱就先从芷屿工资里扣,你回去把钱转给芷屿就行啦,反正你们也住得近。”
莫名被@到的芷屿一脸呆滞:……
凌骋简直被老板娘的乱点鸳鸯谱搞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拒绝,被老板娘着指挥的芷屿亲自架出了饭店。
凌骋很是幽怨地看了芷屿一眼:“你也真是听话。”
芷屿笑了一下,明媚动人。
凌骋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唇夺夏樱”。
紧接着,芷屿从围裙的腰袋里摸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写了几笔,交给了凌骋:“这是我的微信号,回去加我。”
凌骋看着隽秀的字迹久久回不过神,芷屿已经转身回店里忙碌了。
思绪收回,凌骋点开与芷屿的聊天记录,两人最近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联系还是停留在转钱,礼貌而疏离。
似乎那一笑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凌骋愁眉苦脸地点了一根烟。
他到底是怎么了,一天天想这么多。
还是没能忍住,凌骋屈服了,幽幽地叹了口气,给芷屿发了消息:“明天中午我要去饭店吃饭,给我留个位置。”
饭店每天坐都坐不满,凌骋这番话属于是没事找事。
芷屿很快就回复了,依然简洁:“好。”
过了一会儿,凌骋手机又亮了,三个字刺得凌骋眼睛痛,心也在跟着不自觉地跳动:“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