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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引子 ...


  •   讨厌阴雨天。
      讨厌下雨天。
      讨厌讨厌讨厌,这一切都好讨厌。
      可能因为刚和尤宏吵完架吧,安检的时候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一月份爸爸说要带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巴黎,他正好要见一个老客户。妈妈没什么感觉,只是埋怨为什么不早点去,她的工作签证都到期了,还得重新办一个旅游签证。我的那位老大哥尤宏少爷可不一样,这是人家第一次和咱爸一起谈软商务,从签证办下来就在计划着,去哪玩、穿什么衣服、买什么东西......尤宏准备了半个月。
      我有的时候真觉得他像个公主,老是把自己打扮得与众不同。

      时间来到出发前一天的那个下午。
      还是我的老哥尤宏,兴奋得睡不着觉,一大早五点半就开始清点他的战袍:三个行李箱都是他的衣服,其中还不包括塞我箱子里的一套商务正装和一套非正式西装,当然,他的六双BAPE也塞到我这来了。
      廖妈说的一点没错,十七岁的年纪,就跟孔雀一样爱打扮。
      本来他收拾他的、我收拾我的,我们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结果他出发前非要带上他的漫威美国队长盾牌。
      天,那么大一个盾,又大又硬,非要塞到我箱子里,说是一定要带,这样在埃菲尔铁塔前拍照才气派。
      毫不意外,为了他那可怕的虚荣心我们大吵一架,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尤宏不带了,我箱子里的鞋也拿出三双自己带着。

      一直到第二天出发他都没理我,当然了我也不想理他。
      比较尴尬的事——飞机因雨延误。
      其实也不算意外,本来清晨钱叔叔送我们出来就一直担心会延误,开车的时候还特意提醒老尤:“尤总,今天下雨啊。我就一直在停车场等着,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您就说一句,我来接应。”
      我的老父亲——尤秋实先生——他看起来很疲乏,敷衍的回应了钱叔叔,继续看着手里的三份对比文件。车里的气氛像雾霾天一样阴沉。
      我在候机区吃着饼干,有点担心钱叔叔此时此刻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停车场是露天的,车也不能长时间被雨淋,钱叔叔要是没事还是回家呆着吧——我心里期待着,真心觉得钱叔叔不必等我们,让妈妈给钱叔叔打了电话。
      我又去吧台拿了面包,开了一罐可乐,看着落地窗上流过的雨水,像是老天爷在为谁求情,我怔怔的,觉得无聊,拿出速写本,对着窗外开始写生。
      谢天谢地,过了不久我们就上了飞机,机窗外雨声渐小,我们一行四人从禄口到达浦东机场,赶上了半个小时后就要起飞的中转航班。
      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四月,飞机从浦东机场起飞,本来上海还下着雨,终于等雨停了居然出了点太阳,升空之后天气渐晴,天空是蓝白色渐变的,云软软的,好像一场飘忽不定的梦。
      我们出发的时候正值黄昏,落日的光向红丝绒绸缎一样穿过机翼,像是绑在一个香草味冰淇淋球上,地平线是一道长长的月牙。
      我看着尤宏,他其实喜欢坐在窗边看风景,此刻也累得闭上了眼。妈妈卸了妆,向空姐要了条毯子给哥哥盖上,顺便也帮我要了一条;爸爸终于忍不住,关了电脑合了眼。
      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在一个温柔似水的春天前往巴黎。

      到法国境内的时候我还在睡,不过哥哥已经醒了,他拿着平板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空姐看到我醒了,立刻走过来弯下腰给我飞机餐和面包,我说我想喝点可乐,爸爸皱皱眉:“别老喝碳酸饮料,多喝白开对嗓子好。”妈妈宠我,说想喝啥喝啥。
      就是,我想喝啥喝啥。
      飞机刚落地空少就帮我们拿行李,经过长时间的休整,哥哥也恢复了精力,已经迫不及待要冲出舱门了。
      我们提前走过廊桥,一直下电梯。拿了行李之后爸爸说有人来接我们,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哥哥好像一下子有点紧张,“爸爸,我等会应该怎么打招呼?”
      “Bonjour,就是‘你好’的意思,其他话你就直接用英语说,等过几天见叔叔,他英语很好,你不用担心。”
      “今天不见叔叔吗?”
      “今天是叔叔的司机来接我们去酒店,这两天先倒时差,调整一下状态。”
      我没参与他们的对话。说实在的,家里的事我都不怎么关心,家里人已经有了打算。
      我哥和我,尤宏和尤微。我哥性格傲气,自尊心极强,胜负欲也极高,从小比我调皮也比我聪明。能感觉出来,自从我哥上高中以来,爸爸就有意无意让他接触家里的业务,而对于我,爸爸虽然对我严加管教,但是从不给我压力,喜欢什么就去做,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我干什么都可以,有花不完的钱,也有散不尽的爱。
      出机场就看到一个大大的牌子上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尤”,举牌的是一个大胡子叔叔,典型的意大利长相。上了车哥哥就说了“Bonjour”,爸爸妈妈都笑了,也说“Bonjour”,那个大叔嘴笑得更开,然后就开始说不知道是法语还是意大利语。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能感受到大叔的心情就像意大利的天气一样晴朗,不像法国,一种低沉浪漫的阴郁。司机大叔也不知道跟我们聊什么,就从兜里前袋里拿出两板巧克力分给我和哥哥。
      到了酒店大叔轻车熟路把我们安排好,像钱叔叔一样干练,用很蹩脚的英语和爸爸交流了几句,临走时给了爸爸一个有点厚的文件袋,我看到爸爸和他心满意足地握手,仿佛终于放下心来。

      感觉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醒来就去凯旋门。
      怎么还是一大早。
      怎么还是下雨天。
      尤宏喊人起床很有一套,爸爸妈妈都舍不得打我,尤宏一打一个准,拿枕头往我屁股上狠狠一砸——这得亏我没有起床气,不然早给他踹地上。
      我嘴里嘟囔着,满不情愿地刷着牙。
      下楼的时候还是昨天那大叔,开着一辆埃尔法七座,等着我们一家四口,这车我们家也有,不过我很少坐——大车容易晕。

      小雨淅沥,车窗上的雨点密密麻麻,雨声不大,更像是一层委屈的雾气贴着车窗。
      还没下车就看到一个黄白色环状建筑。大叔的英文还是很蹩脚,说实话我猜他一定更适合说法语,他说就把我们放在这里,沿着香榭丽舍大道向前走,走到尽头就是。
      尤宏穿了一身迷彩,不知道的还以为巴黎要征雇佣兵了。他依旧遗憾那个美队的大盾没带过来,不过他也没再对我臭脸——凭良心说,我哥出来有点脾气,平时对我还算凑合。
      下着雨,雨也不大,一家人就这样前前后后地走着。街角有一家看不懂名字的店铺,朦胧的雨天里渗出些许温暖的橘光。
      “我饿了。”我拉拉妈妈的衣角。

      于是我们进去吃早饭。
      我吃饭有个习惯,我不喜欢看菜单,只说忌口,但是对上来的菜很挑食。在家的时候廖妈一直惯着我,在外面也没有任何人指出这一点,所以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觉察这是一个很任性的态度。
      法国的厨师可能比较精致,一道菜做了一个多小时。我只好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其实只是好奇,巴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地上并不全是水泥地,有些是很有年代感的板砖,我后来读到《茶花女》,一下就有这个场景,不像国内有一种现代化的条理,更有一种中世纪的氛围,好像空气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似乎是上个世纪的厮杀。
      ——血腥味来自五分熟的牛排。
      还有因为烤焦了所以干瘪的薯条。
      四个菜,一个桌子已经满了,白花花的盘子铺了一片,让我想起家里客厅地板的大理石。老尤说这个牛排已经是最熟了,我叉起一块仔细端详:怎么看都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样子,就是温度稍微有点差别。我咬一口——好恶心的红酒味,尤宏在旁边吃薯条,已经软的不成样子,他吃的津津有味,看出来应该是真饿了。
      爸爸没怎么吃,妈妈一直在喝果汁,靠在爸爸肩上看着他和别人聊天。我和尤宏研究法国料理,他是饥不择食,我是难以置信。
      一家人打着伞徒步走到凯旋门——排除尤宏,他说自己是真正男子汉,不打伞。

      凯旋门等了我们好久。
      地上带锈的古老铜牌还有被雨侵蚀的雕像,牌子上写着模糊不清的人名,花一样的拱顶。
      那天下雨,人不多,地上有着稀稀拉拉的花——不知道是送给谁的,又或者无需纪念, 这里只是经常有着花,欢迎到来的每一个人,也恭送离开的每一个人。
      我认识的花不多,不过地上的话肯定有桔梗,应该还有洋甘菊。才刚下过雨,花瓣上还有雨滴。
      其实凯旋门我没什么兴趣,关于它的历史文化也不了解,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只是觉得难过,我想这里一定经历过不少事情。戴高乐广场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就像地上的花一样,地砖也已经斑驳了,像是被践踏了无数次才终于妥协。
      除了尤宏和妈妈,爸爸和我都没什么兴致,他带我去另一边的咖啡店里喝咖啡。
      已经下午了,太阳还是不上班的姿态。

      老尤确实懂我的口味,估计也猜出来我没吃饱。我从小胃不好还挑食,所以我努力在菜单上找热饮还有面包。老尤坐在我对面看着我,也不处理工作,他就一直看着我认认真真点菜。后来想起来,那真是一副温馨的画面,好像老尤一直如此,宽容和蔼,记忆中很少有他发火的样子。
      我们坐在室外。
      我不喜欢下雨天,却很喜欢雨过天晴的感觉,空气中白桦树和泥土交杂的气息透露出奇妙的呼吸感,风是淡淡的,草也是轻轻的。
      放在老尤身后的白球长柱子倒了,可能本来就不稳,我吓一跳,老尤并没什么反应,依旧用叉子卷着一盘并不好吃的沙拉,好像刚刚无事发生,也难怪,老尤和尤宏总是比我淡定。吧台的waiter也全不知情的样子,继续漫不经心给咖啡拉花。
      路过的粉色汽车是这个阴雨天唯一的色彩。

      快到傍晚的时候,太阳终于给了点面子,我们去埃菲尔铁塔,好热闹。
      可能老外都喜欢晚起,跟老尤的作息不太一样。埃菲尔铁塔好高,我一到战神广场就这么觉得,还是和凯旋门一样,铁塔也透露出一股沧桑。不同的是铁塔更加喧闹。哥哥在外面和法国小朋友搭讪——他总是这样自来熟,有时候我也很羡慕。
      我往里面走,穿过人群,中间人更少。铁塔从下面看像一个万花筒,更像是那个永不止息的生日蜡烛,好似一朵花一样打开,唱得没完没了。
      妈妈喊我坐电梯,给我一个很漂亮的甜筒,我和哥哥一人一个。我们坐在里面,听着揽绳吱吱呀呀地转,我看到塞纳河畔的船只,看到广袤的天空,看到温暖的太阳,也许再过不久就要下山。
      电梯里没有风,尤宏目不转睛地看着塞纳河畔,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阳光揉碎了落进去,化成一朵花。
      轮渡还是川流不息,世界不停转,哪里都像老尤的邮件一样繁忙。

      昨天的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都是在酒店里吃的。
      老尤看着我拿着法棍啃不动,老笑我。我又不是狗天天叼着骨头,真想在酒店三楼大厅门前打个招牌:很难吃!真的很难吃!别来!快跑!

      妈妈过来给我挑衣服,“穿正式一点,今天要见人。”很明显她的另一位儿子就不需要操心,一套休闲西装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白雪公主她后妈的镜子都比尤宏的镜子工作轻松。
      尤宏给自己打了一个巨丑的领带——方法是会的,就是奇丑无比,配上我哥那张依稀看得出来五官的脸,非常具有喜剧色彩。
      好啦说回来,我们今天要和尤秋实先生的法国老客户吃饭,前面讲过,我们巴黎之行的重头戏。地点就在我们酒店后面两个路口,大家准备走过去。
      因为有昨天的前车之鉴,我早早地吃了三片勉强下咽的吐司,生怕吃不饱,又灌了一瓶快乐水。

      一个褐发碧眼的大胡子叔叔和他的小女儿,相当有礼貌的法国人,加剧了我的刻板印象,那个小妹妹看起来也很优雅。
      讲一下美食鉴赏家尤微小朋友的品鉴结果:吃的稀烂。
      菜单上八个法语的菜,据说还是招牌,就在两个煎蛋中放了三片厚度和面积都小于午餐肉的猪肉;“庆祝蛋糕”——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几乎看不到胚子——奶油比我的大拇指都厚,放了一只没有发育完全的樱桃,配着酸涩的草莓酱;又是法棍,老尤偷看我,我知道他要笑话我,我偏不吃,扔给尤宏让他解决;还有牛角包,小篮筐里每一个比埃及的干尸还缺水。
      唯一能夸的是6个好漂亮好漂亮的马卡龙,抹茶、草莓、香蕉芝士、巧克力、香草冰淇淋和咖啡味——全场最满意的甜品——好看又好吃,甜而不腻。老尤和哥哥点了花里胡哨的拉花咖啡,我还是喜欢喝可乐,替妈妈要了一杯果茶。
      丑食品鉴完毕,下面品鉴尤家各位。
      确实要穿的正式一点。
      这点尤微小朋友需要道歉,虽然我也是西装短裤,但是和另外三位尤家人相比显得拉垮。老尤不用说,一年出差两百天的家伙,一身Ferragamo显得轻松不失优雅——老尤工作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的,就是看我吃法棍有点贼眉鼠眼;尤宏前辈,帅,确实帅,他对领带很执着,事实证明努力练习过后他打得很好,枪驳领的西装衬得出他少年人的风韵;妈妈最好看啦,Selkie的油画长裙加上幸运草祖母石项链——端木元卿女士一如既往的喜欢Van Cleef。
      大胡子叔叔和老尤开始聊生意,我也听不懂,还好对面的小妹妹也听不懂,我们俩就开始研究马卡龙。桌上唯一好吃的东西,巧克力和香草冰淇淋,这两个口味怎么做我都爱。香香甜甜软软糯糯,意料之中,我的最爱。抹茶味马卡龙,出乎意料的好吃,一点都不苦,居然还有茶香,点名表扬。
      其他的给妹妹了,看得出来我们很有共同语言——她吃一个冲我笑一下,我抬头看她,清澈的蓝绿色眼睛,像一首安静的钢琴曲。
      我盯着小妹妹的眼睛出了神。很多年后我再次到访巴黎,生命出现裂变,我邂逅长大的她,即使只是擦肩而过,即使她没看到我,她的眼睛依旧如当年一般纯澈无杂,为我续上久违的钢琴篇章。

      为什么要喝汤。
      我再次发出疑问:为什么要喝汤!
      昨天吃完叔叔让我们好好休息,他让司机送我们回去。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午饭,喝了奶油芝士沙拉浓汤,据尤老先生的翻译是叫这个名字,吃完拉稀两天整。
      法国餐桌上怎么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呕吐物。
      偌大的巴黎,偌大的巴黎......
      气死我了。
      街上尤宏走累了要吃冰淇淋,妈妈给他从甜品店里端了一个纸糊的碗出来,一个好大的甜筒倒插在三个白色的球上。对没错,甜筒插在冰淇淋球上,倒插。

      偌大的巴黎就像尤宏的冰淇淋球一样冰冷。
      协和广场一直阴着脸,让我想起下游公司欠老尤资金的时候,喷水池都感觉有脾气。空气还是依旧潮湿。
      可能是因为天气比第一天好多了,高耸严肃的雕塑石墩也没有那么死气沉沉,还有奶油一样的圆顶,看到了三叉戟和金剑,在相似的人手里握着,我不知道是谁,只觉得肃穆,他们好像活了一样,目光都盯着某个地方。
      爸爸抱着我,我趴在他肩上。那个时候我还不叫他老尤,那个时候爸爸还会喂我吃饭,那个时候哥哥很爱我,爸爸很爱我,妈妈很爱我,那个时候全世界都好温柔,我摇摇晃晃居然睡着了。
      尤宏换不同种方式拍照,回酒店整理相册的时候不禁感叹他是个摄影天才,居然拍的不错。我看到一个雕像的翅膀旧了,只有那一块有污渍,他有着玉白色的身子,旁边飞驰着带翅膀的金色的马。
      总感觉上一世,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也许,神话不只是神话。

      巴黎卢浮宫,三棱镜一样的外观,莫名其妙像一座玻璃监狱。
      最开始的一楼很暗,我抬头看窗户,有行人路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那时太矮,窗户上折射出七彩的光穿过头顶,斑驳恍惚,仿佛错位时空的天空,没什么风,少云。
      走廊有着橄榄黄绿色调、线条柔和的壁画,那天人不多,我在二楼大厅的时候,看着地板上马赛克一样的砖。我从小对博物馆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我总觉得那里的文物也好,展台也好,他们也许已经等我很久了,等着与我会面,等着与我重逢。
      卢浮宫有很多文物,大部分都有一股中古的气息,没有国内那么沧桑。我看不懂法语,只觉得有些很熟悉,比如清朝的碗筷还有八旗兵服,那么精致细腻,那么贵气漂亮,陈落在法国的站台上供人观看。
      凭什么呢。
      凭什么中国人要到国外去看中国的东西。
      老尤说还有希腊的和埃及的。我看不懂,只觉得悲哀,有一面印度的古老纱巾,很精美,看得出年代久远,安安静静地挂在展台里,像一匹垂头丧气的驴。
      钻石王冠,透明骷髅头、透明水晶碗、旁边还有金碧辉煌的镜子,尤宏一直在拿平板拍,觉得特别有意思。他平时不爱逛博物馆,也不爱读书。我们俩不一样,经常是他出去找朋友喝酒,我在家看书画画。尤宏也不是不爱学习,相反,尤宏成绩还蛮好的。
      妈妈带我去看著名的蒙娜丽莎。慕名而来的人有很多,那幅达芬奇的油画真迹就挂在那里,隔着人群和围栏,我当时个子太矮看不到,尤宏把我拎起来,“兔崽子睁大眼,蒙娜丽莎姐姐对你笑呢。”
      他勒着我的胳肢窝好难受,我让他放我下来,尤宏放我到地上站好,抓着我的衣领往前走,“去看维纳斯。”
      尤宏已经有一米八了,手放在我的肩上掐着我的小圆脸——真希望以后我也能长这么高。
      维纳斯确实没胳膊——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很无聊,卢浮宫很大,我们逛了一天也没逛完全。妈妈看到了绿松石和翡翠,我并不觉得很好看,反而认为老气,不像妈妈应该戴的东西——端木元卿女士一生优雅。

      去吃晚饭。冰凉透底的意大利面和三分熟牛排,终于,尤宏也吃窜稀了——最后一顿饭,纪念在巴黎的一周。
      一切归于寂静,戴高乐机场外光影闪烁,无数的飞机在起降。夜色渐浓,像那天我只喝了一碗的奶油芝士沙拉浓汤。候机区没有风,空调带着淡淡的冷气,吹着我不舒服。
      妈妈摸摸我的小肚子,“微微,我们回家咯。”

      迪奥的乔阿姨发消息说妈妈的戴妃到了,老尤让妈妈拿包的时候买点送人的东西......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记得那天上了飞机就好困,中途醒了一次,看到一条紫色的分割线,空姐说那是晨昏线。
      旅途匆忙,到了禄口机场钱叔叔来接我们回安品园舍。爸爸换了另一个箱子——他常年备着两个出差专用旅行箱,有急事需要立刻回公司开会;妈妈和廖妈在收衣服;哥哥在楼下,我不知道干什么。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那年我十岁,尤宏十七。我们的巴黎之行,全员到齐。此后很少有这样全家出游的日子。大老板放下工作,妈妈也不忙,哥哥年轻气盛,我还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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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我回来啦!!! 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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