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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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午夜
“其实我不会打麻将。”
邬劲草在尤微旁边小声说。
“那你可得交学费了。”尤微逗逗他，“我可以做你的上家。”
他一下子吓坏了：“要玩钱吗？”
“不玩不玩，骗你的。”尤微猜到他比较敏感，“去拿四瓶可乐，我报销。”
因为常年跟着老尤出入各种会所，尤微对人的洞察力远超常人。邬劲草，一个需要做兼职的省外法学生，家里一定不富裕，估计连万宁都不如，脚上穿着很旧很旧的球鞋，很干净，但是皱痕太明显，尤微两次见他都是这双鞋——已经深秋了，他还没有换新鞋。
鞋在尤家很少超过三年。端木元卿女士一生优雅，除了萝卜丁的红底高跟鞋她留了两双，其他剩下的板鞋球鞋基本每季度都会二手卖掉。尤宏攒了一面墙的BAPE，很多他一次也没穿过，就是拿来收藏——还不如给尤微穿，尤微穿得比他好看。
也许正因如此，尤微对邬劲草才如此自信：尤微知道，自己有的他都没有，人脉也好，金钱也好，甚至家里所有人的关注与照顾，他一样也比不上尤微。
尤微答应他的，坐在他左手边。第一轮坐庄的是李未明，点数是八，邬劲草发牌。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尤微。尤微告诉他：“旁边这四摞牌放一边，每个人依次拿十二张，然后庄家跳牌，李未明十四张，我们几个十三张。”
邬劲草摸了十三张牌，他一字排开，“这个M是什么？”
“八条，这个是八条！”谈礼辰笑得可乐差点喷出来。
他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牌，他问尤微什么叫胡牌。
“胡牌就是一个对子加四个顺子。”尤微蹲到他旁边看他的牌，“你比方说，这个一二三万，就是一个顺子，然后……你听牌了？你怎么一上来就听牌！”
“什么叫听牌？”
“就是还差一张就胡了。”李未明还在码牌，“不至于吧，这么快？你这是新手保护期啊。”李未明自摸一张红中，“这个应该没人要吧。”
谈礼辰准备自摸，尤微突然想起邬劲草的牌里最后一组是两个红中和一个三条：“等一下！”
尤微坐过去再看一遍：条子六七八，万子八九十，两个红中一个三条，三个五筒，三个二饼。就差这一张红中。
“把三条打出去。”尤微告诉他，“要这个红中。”尤微把牌一推。
“胡了。”
大家傻眼了，都来看邬劲草的天胡开局。
“没见过这种牌，你这太运气了。”老谈不甘心，要再开一局。几局过后邬劲草摸清了规则，他实在是单纯，每三张牌摞在一排，把对子放在自己左手边。李未明暗自发笑，尤微提醒他：
“别这么明显，容易让别人猜到你的牌。”
“好的。”
邬劲草永远这么乖，从来不会反抗，他特别特别听话，像尤微小时候买的鸭子，团茸茸一个，捧在手里，冬天冻死了好几只，尤微觉得可惜，然后又买了新的。
邬劲草也一样，眉眼如画的少年，像小鸭子一样清澈的眼神，是尤微生活中出现的第一张白纸。
后面几局邬劲草的手气继续高开高走，尤微说你没玩钱真是亏了，他摇摇头：“我不搞这些，感觉赌博不好。”
尤微真的觉得他可笑又可爱，“这哪算赌博，就是朋友几个在一起玩。有点彩头才有意思嘛。”
“实在输不起。”
“好啦，你吃不吃夜宵？”
“健康吗？”
谈礼辰被逗得不行：“年轻人！不要老是搞养生！”
学校周围没什么特别大的烧烤摊子，李未明点了啤酒，外卖还要一个小时，四个人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坐着等。
深秋的晚风有点凉，还好尤微穿得多——上次回家特意把衣服换成没logo 的或者比较小的，老花全带回去了，不愿意鹤立鸡群。尤微知道穿了也是招摇，还是等尤宏回来带尤微出去玩再穿，尤微跟他在一起心里也舒坦点。
四个人坐在马路伢子上喝啤酒，是尤微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李未明展示了他的绝活：用腹肌开啤酒。尤微给他捧场叫好——他真的长在尤微审美点上。
算了，小明肯定只能做朋友。
邬劲草不一样，尤微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不对劲。
希望自己是对的。
万宁从扬州回来了：“明天中午有一个团课活动，要宣传部的干事来拍照写推文，你俩谁有时间？
李未明激动地跳起来：“我！我有时间！我去！”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看他：李未明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在团务部，叫赵霏霏，开学生会集体大会的时候尤微见过，一个很甜很温柔的女孩子：“大家好，我叫赵霏霏，赵就是那个赵，霏霏是雨雪霏霏的霏霏，然后大家叫我霏霏就好啦！”
“是常山赵子龙的赵吗？”
“是的是的，不过我不是常山赵子龙啦。”
确实是好可爱好甜美的女孩子——不怪小明喜欢。
现在小明想要她的□□。
万宁硬着头皮上，给她□□发消息：“你好，我是团务部万宁。”
“你好呀！”对方打招呼，看起来真的甜甜的。“有什么事找我吗？”
确实是没事找事啊！怎么办呢？
老谈在旁边一头雾水：“到底谁喜欢这姑娘？”
“小明，不是我。”万宁想问她能不能把□□给自己室友。
尤微一听急了，“你不能这么直接，你应该说明天团课要和宣传部合作，需要联系一下以便沟通，你得让整个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尤宏谈过两个女朋友，家里根本不知道，他每次约会的时候都会带上尤微当挡箭牌，然后给尤微钱让他自己出去玩，尤微看他的聊天记录，对暧昧的手段了如指掌，“你信我，我虽然母单，绝对是王牌军师。”
万宁照着打字，小明在旁边紧张地扣手。“别那么没出息，放松点。”
“好呀，我加他吧。”全场欢呼。
小明松了口气，又紧张：“万一她有男朋友呢？”
尤微急了，希望他幸福，“你先追着，聊天的时候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尤微收拾东西准备洗澡，“相信哥几个，百战无一败。”
第二天小明回宿舍，“我拍了好多她的照片，要怎么发给她？”
老谈觉得应该直接一点，尤微说不是，“女孩子不喜欢直接的，你会吓到人家。这样小明，你先夸她，你夸霏霏漂亮，别发图。”
“你今天真漂亮！”
“这能行吗？”万宁在尤微后面咬了一口苹果，“这让人家怎么回？”
“谢谢你呀！今天看见你了，希望以后多多合作呀！”
万宁目瞪口呆：“真的是甜妹啊，我也喜欢甜妹！”小明让他滚一边去，尤微继续指导小明， 万宁和老谈坐尤微旁边看。
“你继续说，你是什么专业的？看看人家怎么回。”尤微又想起来，“先说你自己，你说 我是园林规划设计的，听我的。”
“我是园林植物，以后可以一起做比赛呀！”
“这么主动？”老谈觉得有戏，尤微让他淡定，“这说明人家友好，当个朋友是没有问题的，凡事应该从朋友做起，你得先彼此了解……”
“尤老师开课了。”小明拜尤微为师，尤微很满足。
“来继续啊，各位同学不要走神，彼此了解之后呢，就可以找共同话题，然后约出来，吃饭打麻将玩一会，再出去找电影看，关系就会更亲密，下一步——”
尤微故意停顿了一下，“维持两个人的热度，然后找一个特殊日子，可以是生日也可以是什么节日，就可以准备表白了——此为恋爱法宝。”
“下课！明天继续听尤老师上课！准备开黑！”
此为恋爱法宝，但是尤微后面没说，除了最后一步，做朋友也是这个顺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果表白不成功，连朋友都做不了。尤宏初恋就是这样，他说像“一场西拉法叶的晨雾”，浓浓的、散不去的遗憾。
尤微不希望自己是这样的遗憾。
他生病了。
尤微的意思是邬劲草发烧很难受。
“怎么会呢？是吃坏什么东西吗？你要照顾好身体呀。”尤微着急上火，他说不打紧，就是下午的课上不了，让尤微自己去。
“上课那都是小事，身体是最重要的，你那有药吗？”
邬劲草犹豫了一下，“你有退热贴吗？我感觉好像烧了。”
已经是中午，大家都在回宿舍的时候，尤微混进了邬劲草宿舍，他室友不在，尤微给他送药。离家的时候廖妈让尤微带来家里的药箱，说家里可以再买，先紧着尤微用，尤微给邬劲草拿了几包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病，也不知道该喝什么药。
尤微问他：“你生病怎么不找叔叔阿姨？自己也不带药。”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尤微也不问他，一边给他冲着药，一边悄悄打量他的宿舍。
相当整洁的桌子。
楼梯旁边挂了几件外套，书柜可以清晰地看出书本的摆放思路；旁边是尤微上次见过的胡萝卜，只不过又大了一号；侧面挂着耳机，耳机下面是一些文件夹和法理学；电脑放在支撑架上，看得出主人很珍惜；旁边是插头小魔方，正在给手机充电；有着一个简单朴素的笔袋，桌上散落着几只笔，有一只没盖笔帽，随意地摆在一辩稿上。
一辩稿？
“你参加辩论队啦？”
“嗯……你先别动，我有些东西还没改完。”
“我能看看吗？”
邬劲草不说话了，尤微随手翻起来，他的字真漂亮，字如其人，金钩银划，是好看的瘦金体。尤微没有见过现实中的人写出瘦金体，尤微看看他再看看纸——真是一个美好的男孩子。
他很虚弱。眉眼低迷，软在床上不说话，尤微知道他难受，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我不能陪你太久，要不叫你室友回来照顾你？”
“不要。”他微微皱眉，估计是不想见到尤微说的人。
尤微给他留了药，“饮食清淡点，多喝热水，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叫我！我会一直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