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瑞》银湾浪人

3、第 3 章

　　那晚回家，我重温了《游园惊梦》，回忆了无数次荣兰对翠花吐烟的场景。

　　荣兰是一个亦正亦邪，娇柔与寡淡，妩媚与英气并存的女子。

　　我呢？我是单一的吗。

　　从那之后，我每天会不由自主地路过东亭，我路过那个摊子的速度很快，总是假装不经意抬头看她一眼。

　　第十天的时候，天空下着能融化在人脸上的小雨，我看清了摊子的名字——思瑞栖息岛，思瑞，也是摊主的名字。

　　这名字用破旧的LED灯牌点亮，因电池质量不好，有时还会自动灭掉。

　　但是我就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

　　我借着伞檐遮挡住了视线，小雨融化在思瑞的身上，她在调制冰糖雪梨，动作轻快灵动，非常专注。

　　突然，她像是知道前方有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我把伞檐压得更低了。

　　过了几秒钟，我从伞下探出头来，她又恢复了刚刚那个样子，路旁的车辆喧闹，丝毫不影响她的沉着专注。

　　我这是对她感兴趣了吧，我想。

　　我走向了她的摊子，我决定做些什么，来弥补我的小心思。

　　只有我自己在意的小心思。

　　那是一个露天小战，正前方放着菜单，左边是煤气和壁炉，右边是一个小桌子。

　　我的余光瞥见，几个熟客喝得有点醉，坐在露天椅子上，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她从桌子上起来走到我身旁。

　　我的头低了下来，手攀上了菜单。

　　“这个…这个…夏天可以和雪梨吗？”

　　我说得语无伦次，只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股气压，不停地窜动飞舞，要冲破我的天灵盖，放出烟花。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温柔沉着，带着对生活的疲惫，但我能感觉出来，她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

　　“我会被认真的人吸引”，我想。

　　“嗯？”

　　她稍微偏着头，那个姿势好像是要依靠在我的肩膀上。

　　“夏天可以喝雪梨吗？”

　　我压住了那股气儿，问出了声。

　　“当然呀，清热解暑，主要是好多客人嗓子不好，想润润。”

　　“那那那，要一杯吧。”

　　“好。”

　　她不像大多数生意人，热络世故，善于和客人打成一片。她像一个平静羞涩的学生，专注于自己的产品，偶尔解决一下客人的顾虑，至于你是否习惯她的待客之道，这跟她无关。

　　我离她半米远，看着她把香梨放在烤炉上预热，慢慢加入糖精，红枣，枸杞。

　　手法熟练，精益求精。

　　“你坐一下吧。”

　　她指着旁边的座位，我看着那儿有四五个椅子，一男一女带着醉意诉说着心事，还有一男的在玩自己的手机，大家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打扰。

　　但是我想离她近一些。

　　“没关系，我站一会儿，你这儿还可以喝酒啊。”

　　她瞅了一眼，用礼貌的微笑回答，“他们啊，自己喝多了过来的。”

　　炉火的光有点暗，但是我还是看清了她的长相，修长的脸颊，清晰的下颚线，若影若现的眼影，带有个性的断眉。

　　炉火和路灯的暖光叠加，照在她的脸上，暖暖的。

　　她转动手里的勺子溶解冻梨的糖分，偶尔和边上那个玩手机的男人聊上几句。

　　“好了。”

　　她把东西给我打包好，再对我说了句谢谢，我就离开了。

　　我其实没那么爱吃梨，那晚我回家，不到一分钟吃下了一整颗梨，脑子里想象的全都是她在路灯下认真工作的样子。

　　我总觉得要做些什么。

　　我打开手机，看着付款记录，突然我发现可以留言，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随后平复心情。

　　“老板，你收了摊吗，我还想再来个梨。”

　　我想着她或许不会回复我，但五秒之后，“还在。”

　　我立马穿着拖鞋下来，跑到她的摊子前，“你还挺聪明。”

　　她对我说，还是平静的语气，和淡淡的笑容。

　　你一旦对某个人感兴趣的时候，就会自动美化她的所有行为。她没有一般摊主那么热情，但是礼貌用心，带着一些专属自己的个性。

　　我喜欢这个“个性”。

　　“你每天几点下班呀，能送货上门吗？”

　　“加我微信吧，这个摊子是我和他一起经营的，后续应该会，你下次要来的时候就告诉我。”

　　我很麻利地拿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