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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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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和霍桓予隔了老远,闻言脸上笑意不改,甚至更胜刚才。
“好啊”
他的手轻轻拂过鼻梁的小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霍桓予。
他怎么会不知道霍桓予在想什么呢?他一定想在自己被起哄飙一段戏的同时,也得拉个人垫背,而这个毫无疑问会是沈轻。
因为霍桓予一直都不怎么认可沈轻的演技,这一点沈轻也是知道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还得是靠他的经纪人和他通风报信。《昭华》拍摄期间,霍桓予曾来过一次剧组,而他来的时候沈轻正在挨导演的批。他依稀记得那天有一场大戏,但是他前一天晚上为了处理一些事连着开了三个小时的车从影视城回了市中心,处理完后又抓紧时间开车回影视城。那天他只睡了不足两个小时,虽然没耽误上戏时间,却还是因为着了凉导致他在念大段的台词的时候有很重的鼻音。
霍桓予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因为台词挨了批,走的时候正巧撞上了沈轻的经纪人,他没认出来路姐,但路姐认出了他。在听见霍桓予嘴里振振有词的“台词都不过关做什么演员,凭什么选这种人不选我!”还看见他用力地踹了脚路边的石子,马上就回来告诉了沈轻。
她合理怀疑霍桓予想踹的根本不是石子,是沈轻。
沈轻听了这事倒是没有生气,还宽慰路姐,只摸摸地在心里把这件事记到了现在。
沈轻放下手里的红酒杯,拿着进门前霍桓予递给他的剧本,径直往霍桓予的方向走过去,在所有人都明知道他俩不和而对霍桓予的话产生不解的目光中用剧本轻轻地抵住霍桓予的胸膛,问“霍老师想来哪段?”
“沈老师哪段的词背完了就来哪段”
沈轻未语先笑,小男生的心思果然好猜。他抬眸,一双如画的浅棕色瞳孔一点不躲避霍桓予的目光,更为认真也更为深情的回看过去“你背到哪了我就背到哪了,为了验证我的说法的正确性,霍老师,你的台词背完了吗?”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没给霍桓予留余地。
本来霍桓予还沉浸在蓦然撞进男人这样一双含情眼中而惊慌失措的情绪里,又猛地听见这话,刚才那片刻的惊慌顷刻烟消云散。
“当然背完了”霍桓予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的咬牙切齿的“沈老师还是多管管自己吧”
他低下头,睥睨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沈轻,沈轻也不示弱,他沈轻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怂两个字,挑着眉直直地看回去。
围观的吃瓜群众早就被他俩震惊的说不出话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谁也不服输的对视,传言诚不欺我!
“好了好了”一直和曲编藏匿在人群中的程导突然出声“既然小霍小沈都有对段戏的想法,那这样,你俩就来一段城楼初见,我把容七喊过来给你俩搭戏”
说着她回过头,在人群中喊了两声“容七,容七!容七去哪了?”
程导喊的容七是剧本里容怀瑾的贴身护卫的名字,程导导戏就是在戏外也习惯叫演员饰演的角色的名字。
“诶!这呢”
人群里举起一只手,然后从中走出一个身高比沈轻高几厘米的男人
“城楼初见那场你记得吧?”程导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沈轻和霍桓予。
男人一拍胸脯“肯定记得,开篇就是嘛”
“给怀瑾和临安搭一段”
“好嘞!”
男人从旁边拿起一个喝完了的红酒瓶,用嘴咬住红酒塞,噗一声拔了出来。然后又拿了支筷子插.进红酒瓶中,筷子做剑,红酒瓶做剑鞘。
走的沈轻身边笑笑说道“我也学学曲编他们,就地取材一下”,沈轻一听笑出声,男人指的是刚才夏霜拿一只筷子用作鸢尾簪子,塞进曲编手里这一茬。
“做的挺好”
沈轻回头看着男人,霍桓予的目光依然落在他身边。
半晌,霍桓予别过头,后退一步和沈轻他们拉开了距离。
围观群众也自觉退了几步,让出了一块足够他们发挥的场地。程导和曲编、夏霜站在一块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等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沈轻闭了眼,再睁眼时,周围的人已经消失了,只有他面前站着一个双颊消瘦没有丁点血色,手脚都被一根粗重的铁链束缚住,脊梁却不曾有过一点弯曲的高大男人,即使身着囚服,却还是能窥见他从前气度不凡的模样。
“这位便是玄月国的太子殿下?”
容怀瑾半月前便听说了璟国大败玄月国并俘虏了玄月国太子的消息,直至今日他爹下朝,在他一个劲的纠缠下他爹才告诉了他今日班师回朝的队伍就要到城门的消息。
也就是说那位太子殿下也就要到璟国了。容怀瑾高兴地抱着他年过半百的爹转了两圈,二话不说地带着容七在身后他爹一声声“你慢着点!”的嘱咐中出了门。登上城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回朝军队和周边开的正好的海棠花,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的那位将军看上去很年轻,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模样,眉目间和容怀瑾有六七分相似,那是他的哥哥,容琚璟①
容怀瑾兴奋的扒着城墙,刚要探出身子就被容七拦下了“老爷交代,待大公子回朝复命后就回府,公子等一个时辰便好,切不可扒城墙”
容怀瑾不高兴的瘪了瘪嘴,但还是听劝的缩了回来。
军队入城后,容怀瑾又等了好一会才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囚服的男人往城门走来。容怀瑾细致地看清他的容貌后急匆匆的跑下城墙,红色的衣衫随着奔跑的动作被风吹起,连同衣服上挂着的暖玉和花样繁多的纯金挂坠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他出了城门走到男人跟前这样问道。
男人听见了他的问话,也只是一言不发的扭过头避开他明亮的注视。
“亡国之徒岂敢对我家公子无理!”容七搭在身侧剑上的手握住剑柄,欻的一声,利剑出鞘三分,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指对方咽喉。
容怀瑾斜睨了容七一眼,语气冷冷说“不许放肆”
容七不解,看了容怀瑾一眼,对上他略微愠怒的神情愤愤地把剑按回剑鞘。
容怀瑾警告完容七又回头对上了那人的眼睛“不好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无事,这位公子是?”那人终于和容怀瑾说了第一句话,容怀瑾一听脸上就露出笑容,仰着头认真地注视着他“璟国容丞相府的二公子,容怀瑾”
话语中颇有点骄傲的意味。
那人一听,眸光沉沉地看了容怀瑾半晌,拱手弯了下腰道“容公子,我叫谢临安”
“好的,谢、临、安”容怀瑾拖着调子,含着笑一字一顿的喊他的名字。
以前他只在话本或周边城镇茶楼的说书先生口中才短暂的见过这位玄月国太子。话本里赞玄月太子目如朗星,面如冠玉;说书先生颂他风度翩翩,少年意气。
可直到今日,容怀瑾才真真切切的见到了行过冠礼的,20岁的谢临安。即使风尘仆仆,即使面容憔悴,但是远比他想象出来的更加俊朗无双。
他想,世间仅此一个谢临安。
突然刮起的一阵风把城门前栽了遍地的海棠树的花瓣吹到容怀瑾面前,把谢临安连同容怀瑾一块包裹住。一片花瓣吹到容怀瑾身前,他忍不住去抓那一片花瓣,海棠花却像是在逗弄一般在他手心里停了须臾,而后不等容怀瑾将它握住,又乘着风,跌跌撞撞地飘向未知的地方。
海棠是不甘被束缚的
容怀瑾有一瞬失神,却也只有不足半秒,半秒过后,他又笑起来伸出手抓住了谢临安的手臂,高兴的招呼他往旁边看,看着成片成片的海棠树。
“你看,海棠开了!”他兴奋的蹦蹦跳跳。
容七低声唤了声公子,并试图伸手去阻拦容怀瑾的动作,被容怀瑾睨了一眼,悻悻地收回了手,怨气十足地瞪了谢临安一眼。
谢临安全然未觉,只幽幽地看着容怀瑾,顺着他看向海棠树,冷不丁的说“这个时节海棠快凋零了”
容怀瑾失落的低下头“也是”
谢临安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找补道“容公子若是喜欢海棠可以命人种几株四季海棠”
容怀瑾双眼慢慢睁大,重复“四季海棠?”
“四季海棠花开四季,春秋时节是最好看的时候”谢临安没有避开容怀瑾的眼睛“而且四季海棠多为红色,很衬容公子的装扮”
“花开四季?”容怀瑾注视着谢临安,认真的问了一遍。
“嗯”
容怀瑾勾唇轻笑“那若是四季海棠开了花,我是否可以邀你陪我共赏四季的花?”
谢临安难得一愣,他是不愿把这一句玩笑话当真的。可当他看到容怀瑾满是笑意的内里,那双眼睛,那样热忱,那样满怀希望。谢临安说不出拒绝的话。
“容公子邀约,当然是不能拒绝的”
两人再一次对视。
……
这个片段结束许久,周围人才猛地回过神,然后包厢里响起激烈的掌声,起哄的叫喊声。在这当中最激动的是在刚才表演过程中,慢慢的挪到最前面的曲编,她激动的尖叫,为这场表演。
沈轻和霍桓予的表演本身就都是极具感染力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甚至每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更何况这一场戏还有额外的情感buff——初见都是极尽美好的。
沈轻微微喘气,带着笑去看霍桓予。
不由自主的想到刚才他临时该戏,伸手去拉霍桓予的手臂的时候,霍桓予下意识往后一缩。沈轻感觉到体内肾上腺素飙升,他很想肆无忌惮的笑出声,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嘲笑霍桓予的好时机。
沈轻有点遗憾,可是转念一想到霍桓予这么抵触他的触碰,那点遗憾就消失殆尽了。剧本里关于他们的肢体接触还很多,日常的或是容怀瑾主动去亲近谢临安而做出来的。
来日方长,沈轻不急于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