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新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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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穆10
同样在晚上失眠的人还有周穆。
被允许上床的两只小猫并排窝在另一个枕头上，睡的很香，丝毫没有被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打扰。
被丢在一旁的手机还未熄屏，聊天页面上只有孤单的一条绿色对话框，
“Good Night”
在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前，周穆写写删删了很多话。
“到家了吗？”（删掉）
“今晚是不是吓到你了”（删掉）
“甜品店明天开张”（删掉）
“上次的曲奇好吃吗”（删掉）
“猫猫在我身边，你要看看吗”（删掉）
“Good Night”
最后还是选择了这句不会出错的话，就像当初那样。其实下车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当时时迈跑得太快了，不知道有没有听清。
没关系，再说一次就好了。
周穆觉得自己现在犹犹豫豫发消息的样子一点都不酷，明明是自己先不理人家的，今天又上头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自己没忍住猛地一顿操作说要陪人家一起回家。
又有点像变态了。
周穆把头埋进枕头，手握成拳头狠狠在床上锤了一下。
两只猫猫被这个动作吵醒了，同步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睛。
·
一晚上的思想斗争没有缕清任何思绪，第二天相同的时间点，周穆又站在了那个熟悉的公交站。
今天甜品店开张，他做了很多小饼干，特地给时迈准备了一份。
年前定制的明信片也理好了，他提前交代了店员整理的时候帮他单独留两套。
一套明信片，一份小饼干，是他给时迈准备的小礼物。
置于为什么要送礼物，他从来都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不论是朋友还是恋人，碰到合适和东西他都喜欢买下来送给对方。
没有特别的理由，不是特殊的时间，只是他想，便这么做。
路上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应该是下课了。
周穆将自己的半边脸藏进围巾里，故意不去看那个方向，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嘴唇接触到柔软的面料，还顺便蹭了下，这种触碰让周穆感到安心。
没有等很久，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运动鞋。
周穆抬起头，就与面前的少年视线相对。
时迈手里还拿着昨天那本单词书，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没有打量的意思，但是周穆还是觉得直白的眼神好像要将自己盯穿。
包括那颗混乱却无法隐藏爱意的心。
“你的车呢？”时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活像一只小兽，小心翼翼地接受好意又带一点点防备。
“不是说好和你一起回家吗？”
周穆没有给时迈说话的机会，直接将礼物递到他面前说：“就当我弥补没有做过晚间公交车的遗憾好吗？喏，给你的。”
“什么东西？”时迈接过袋子，发现里面装着一盒饼干还有一个铁盒。他抬头对上周穆的眼睛问道：“又是礼物吗？为什么？”
“不能算礼物，向你表达感谢而已。”
你值得更好的。
没说完的话藏在心里，不好说也不能说。
公交车已经来了，周穆手搭在时迈的肩上将他调转了个方向推着他上了公交车。
单人座已经有人，时迈坐到了后排靠过道的位置。周穆跟在他后面，看他丝毫没有往里挪一个的想法，于是坐到另一边的位子，两人之隔了一个过道。
时迈拿出袋子里铁盒，将袋子放在旁边的座位上。铁盒在他手里转了几个圈，又被晃了晃，看样子是没猜出里面是什么。
“可以打开吗？”
“当然。”
时迈听到肯定的回答，没有犹豫就将盒子打开了。
原来是明信片，但是照片看着有点眼熟。
“是真的想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那么多素材。我把那些照片做成了明信片，客人喜欢可以挑一两张带走。”
时迈一张一张欣赏，周穆也跟着他把照片重新看了一遍。
挑的照片都是时迈回复觉得有趣的，他会记得吗？周穆心想。
“谢谢你，但是以后别发了吧。”看完一遍，时迈将明信片都整整齐齐地收好，放回盒子里，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可是语气却听不出收到礼物的喜悦。
周穆只是说“好”。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因为我把软件删了。”
“因为不想影响学习，因为发现其实没有人给我发信息。”
敏感的小兽。
这句话好像指向了很多人，又好像只针对正在听的那位。事情的走向出乎意料，周穆暗暗骂了国骂。
时迈开始安静地记单词，直到下车两人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
周穆在车上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向时迈解释，提前准备的借口现在好像都不能用了。
时迈说过的话就像是递过来一把猎枪，枪口对着时迈，猎手是周穆自己。猎枪上膛，自己的手压在板机上，一点点轻微的动作都能让这只小兽受伤。
下车时，周穆还在酝酿，没想到时迈率先开口了。
“刚才的话不好意思，我没那个意思，对不起。”
少年先道歉了。
周穆心里更难受受了，管不了那么多，解释什么的都滚/蛋吧，他一把拉回又想逃跑的少年，语气认真，
“你可以有。”
少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男人拉住自己的手，又看看他。
周穆确定人不会再跑了，于是松开了手。
“我说，你可以有那个意思。软件影响学习就删了，想聊天我们可以天天聊，不用再等消息了。”
察觉到语气有点严肃，周穆将声音放缓了些。
“不用道歉，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时迈10
时迈回到家拿着手机倚靠在书桌上，他打开应用商城之后却没了动静。
“你可以有。”
周穆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时迈着急地想确认什么，到了最后一步又犹豫了，他承认他还是害怕的。
在房间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母亲开始催他洗漱。
时迈应了一声，放下手机，又将袋子里的饼干和明信片拿出来摆在桌上。
两个相同的饼干盒子，满的压在空的上。本来以为每天一块饼干，吃完正好甜品店开业，可是饼干早几天天就吃完了。
今天收到也不算太晚吗？
·
周穆每天都在等他一起回家，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人都是一前一后的坐着，并排坐也不会隔着过道。
说是天天聊天，其实也没有。两个人偶尔会聊上两句，比如：甜品店出了什么新品；猫猫在家怎么样；明天是什么天气……
周穆每次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打扰时迈学习，真的好像就是顺路一起回家一样。
时迈发现周穆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有趣的大人朋友。
有的时候会给自己带第二天早上的早餐，美其名曰新品试吃。
有的时候是一杯热巧克力，他明明说过便利店的很一般。
还有一次，晚上雨下的很突然，自己没有带伞，还是蹭的同学的伞出的校门。
走出校门的时候，还在想今晚周穆还会在公交站等他回家吗？
直到同学问他家长在哪，需不需要送他过去，时迈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考虑这茬。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时迈抬眼就隔着一群人看见了回家搭子。
周穆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路灯下，除了个子高点，完美融入周围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中。
可他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兄弟今晚谢了，明天请你喝饮料。”
时迈拍拍同学的肩膀，戴上帽子转身就冲进了雨中。
周穆看着人向自己跑来，停在面前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将手里撑着的伞往上举了些正好遮住两人。
“这么聪明啊，时迈同学。”周穆稍稍抬头，望着时迈的眸子。
怎么形容呢，虽然他没养过小狗，但是小狗的眼神大抵也是这样吧。
周穆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出去，两个人撑着伞并肩走在雨里，好像和周围的学生家长无异，却又好像融入不进。
“我们今天还坐公交回去吗？”
“你想坐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
……
·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雨下的很大，学校改为用广播进行誓师活动，还为每个班级都准备了一个信箱，供同学们投递自己的高考心愿。
前一天晚上，时迈挑出自己最满意的一张明信片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去燕城读大学，去海城旅游”
写完之后，还是觉得缺少些什么，他又在最后补上几个字：（和周穆）。
印着两只猫猫背影的明信片被装入信封，投递进信箱。
时迈看着雨珠不断砸在窗上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他想今晚还是可以和周穆一起回家吧，到时候可以告诉他第一张明信片已经被自己用出去了。
他会说什么呢？
事实却是晚自习下课之前时迈被班主任告知父亲今晚会接他回家，让他在校门口等。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迈第一反应是：周穆怎么办。
铃声一响，时迈就背上提前收拾好的书包冲出教室。
他要先找到周穆，告诉他今天没有办法一起回家了。
可是几乎没有在校门等过他的父亲，今天却站在人群的最前排。
他被父亲领着向外围走去。
路过站在相同位置的周穆，他还举着一把伞，手里还有一把。
时迈停下来，说了句“对不起。”
对方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先回家。”
还想说些什么，时迈就听见父亲喊自己的名字。
坐进车里，时迈就偏过头假寐，父亲说了什么他都没有过脑子。
他有些烦躁，他想说你们一个外出学习，一个工作很忙其实都没必要来接我回家的，我有人陪的。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还是下雨，父亲还是来接了，他们又路过了周穆。
这场雨连续下了三天，周穆就在雨里等了他三天。
第四天是天晴，时迈还是没有找到和周穆说话的机会。母亲还在外地学习，父亲每天晚上都会来接他。
“你妈妈明天就回了，但是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来接你。”
时迈嗤笑一声：“您明天可以来，后天可以来，可以做到每天都来吗？”
父亲哑声了。
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了，时迈稍微收回自己身上竖起的刺，深呼吸一口道：“我一个人坐公交习惯了，这几天谢谢了。”
这几天坐在车里，时迈都感觉自己回到了跨年那个晚上。
回去要多吃几块小饼干了，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新芽（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