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假戏真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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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医生，VIP病人找你。”
快到下班的点，小护士忙了一天精疲力尽，耷拉着手，有气无力地敲了门。
VIP病房里的那位是因为低血糖加突发性感冒送来的，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对方为何会找上他们精神科。
两科室风马牛不相及，中间隔着栋急诊大楼，地理位置上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梁止岐下午有场手术，刚写完报告歇下，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她按亮手机，了然，朝护士点点头，“你先下班吧，剩下的我来收尾。”
小姑娘闻言喜笑颜开，嘴上劝着梁止岐也早点休息，却脚底生风溜得飞快，眨眼间没了影。
梁止岐无奈，嘱咐她关门的话也忘了说，给鹿崇发了个“好”，索性先去住院区一趟。
冬至将近，天亮得晚，天黑得也早。日暮西山，夜幕降临，梁止岐到的时候，朝鹤早走了。
他下午还有拍摄，守了鹿崇一阵，临走时丢下一句自己代表剧组全体人员前来探望，听得鹿崇来火，坐那啃了一下午水果败败火气。
“你这小孩，大冷天怎么又不穿鞋？”
“还吃这么多苹果，他们没给你饭吃饿着了啊。”
吃一堑，长一智。
朝鹤走后鹿崇喊护士拉开了床帘，房间里里外外都能让他躺床上看个清楚。
所以当梁止岐进门时，视线也畅通无助，一眼就瞧见了光脚蹲床边的鹿崇。
他面前摆着垃圾桶，一手握刀，一手掐着苹果。看垃圾桶里的惨状就知道，果篮里的那些都没少被这家伙嚯嚯。
“An apple a day，keep doctors away.”
鹿崇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认了怂，坐回床上拖来被子盖着。
他自动忽视了女人上一句话，开门见山：“帮我把住院记录改了，也别告诉他们。”
论辈分，梁止岐是他妈那边的亲戚，鹿崇得喊她一声小姨。
但两夫妻都另寻新欢，昔日的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名存实亡后，鹿崇便再也没喊过人。
对那两人也是，对鹿家老爷子鹿荣光也是。
鹿荣光早些年忙着打拼，老来得子，膝下只有鹿致远一儿。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孙子出生后，他便把鹿崇当作接班人培养。
结果到头来孙不认爷，家里又一地鸡毛。鹿荣光气急攻心，病进了医院。
那时梁止岐就劝过鹿崇向老爷子低头，不是以长辈的身份，而是以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梁止岐比鹿崇大四岁，两人算是两家中为数不多的同龄人。她见着鹿荣光对鹿崇的好是真心实意，却也知道鹿崇的性格。
劝多了，劝的人乏，听的人也烦。
“行，知道了，老样子。”梁止岐点点头，算是应了。
这家私立医院是梁氏投资开的。鹿老爷子同意鹿崇过自己的人生，不代表他爸妈会放过他。
鹿致远怂包蛋子，在鹿荣光眼皮子底下憋不出什么好屁，坏招都是沈竹来想。
在剧组逮不到人，就去医院里绑。
一查到鹿崇住院信息，她就以母亲的身份去医院那要人。
要成功几次，鹿崇就翻窗逃跑过几次。
最后把鹿崇逼急了，才玩起了灯下黑。
鹿崇不仅觉得沈竹疯了，他还觉得她可怜。
说难听些，在梁向溱那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沈竹母亲开始，梁家就不多帮衬。
有的只是个名分，一无是处。
梁向溱死后，沈竹连三瓜俩枣都没分得。
所以她才会把鹿崇当个“宝”，母凭子贵，认准了鹿荣光重感情这点，以鹿崇做要挟肆意妄为。
如果鹿崇放弃继承遗产，那鹿氏更是和她八杆子打不着关系。
“所以苹果怎么惹你了，没事削了这么多？”梁止岐瞥见鹿崇手上还捏着个凹凸不平的苹果，觉得好玩。
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了，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好端端学起了削苹果。
得亏他悠着了点，知道糟蹋苹果也不糟蹋了自己的手。果皮黏着果肉，不叫削皮，叫切块才更准确。
鹿崇语气对谁都冲，轻哼了声要你管，让梁止岐给他办出院手续。
见鹿崇还有怼人的劲，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梁止岐点点头，帮他签了单子。
“正好我也快下班了，晚饭要不一起？”
梁止岐侧倚在门框上，刷着手机看大众点评。
她姓梁，自己父亲在他那辈儿排行老大，也没受重男轻女的封建思维影响，梁诗才向来对女儿不错。
都是从小被锦衣玉食供着，梁止岐的口味和鹿崇出奇得一致。
鹿崇被他妈揍了就常躲去梁止岐家蹭饭，梁父梁母也乐得家里热闹。
“不了，我还得回剧组一趟。”鹿崇手脚麻利，三两下穿好衣服，给自己裹成了个粽子。
帽子、围巾、口罩，防偷拍三件套常年焊在身上。
他落了钱包在剧组，看了眼时间，走得匆忙，却仍不忘再次叮嘱梁止岐删入院记录。
“谢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行，我可记着了。”梁止岐摆摆手，满不在乎，待他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叹了口气，“呵，真是只会嘴上说好话糊弄人的臭小子。”
鹿崇最终还是没能赶回剧组，在出租车下隧道前，让师傅调了个头，拐去了公司。
顾景扬突然通知他临时过来开个会，听语气事关重大，开口没先关心他身体恢复得如何，就不由分说地让他赶来公司一趟。
卡着顾景扬通知的时间点，鹿崇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他摘了口罩，刚打算摘围巾时，一个高个子身影也出现在他身后，几乎是揽着他把他推进了门。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朝鹤开口，一屋子里七八个人视线纷纷往他们这边看。
“哎，朝老师，来了啊，您坐。”顾景扬闻声赶忙凑上去领着朝鹤落座。
助理小晨见状，也起身上前帮鹿崇挂围巾。
头一次见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放着自家艺人偌大一棵摇钱树不管，管别人家一无名小卒。
鹿崇觉得好笑，一记眼刀甩给顾景扬，不料对面开了反弹。
顾景扬胖头鹅似的护着朝鹤在会议桌前坐下，扭过头嬉皮笑脸地朝鹿崇打哈哈。
鹿崇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戴了卫衣帽一屁股坐朝鹤对面装死，闭目养神。
“哎，你也听着点。”顾景扬蹬鼻子上脸，经过鹿崇时掀了他的卫衣帽。
措不及防，翻给顾景扬的白眼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赠给了朝鹤。
朝鹤刚从剧组赶来，脸上还画着淡妆，与上午那场戏相比，又是另一幅模样。他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斯文了不少，眉眼清秀，当真是温文尔雅，公子世无双。
他大概就是靠着这幅面孔在人前俘获了一众好评。虽是新人，但与他共事过的前辈都夸这孩子讨人喜欢，性格好。
正如朝鹤才到这儿不过几分钟，鹿崇都能感受到自己身边那几个女同事母爱泛滥的视线。朝鹤也礼貌地朝她们点点头，坐得端正。
帅气少年的微笑与利器无异，隔壁又是一阵骚动。
鹿崇不用看都能脑补出她们姨母笑的场面。
妈的又是一个死装的。
鹿崇觉得，这个白眼翻给朝鹤他还真不冤。
会议室内开了空调，屋内暖气正足。顾景扬脱了外套把大衣挂在椅背上，理了理衬衫领结，才在主座落座，开口架势十足，声如洪钟：“首先十分感谢朝老师百忙之中抽空来我司参加这次会议。”
“咱们来之前都有介绍过，我姓顾，是鹿崇的经纪人。”
“当然，你也见到了，公司演员部几乎所有艺人都是我在带。”
林星娱乐在经纪公司中算不上翘楚，但据说公司背后的总裁是个大人物，在每个领域都有涉猎，娱乐圈只是其最微不足道的一项投资产品。
总裁常年在外，公司运营其实全靠顾景扬一人，剥除平日和鹿崇嘻嘻哈哈的经纪人身份外，他在这个圈子里可不止待了三年，也算得上阅历颇丰的老手。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营销号带头炒作，引起网民舆论发酵，也足够他想出一套将经济效益发挥到最大化的方案。
作为演员，鹿崇优势在资源。有影帝头衔加持，好的剧本倾倒向他是必然。
但作为艺人，鹿崇的劣势在于平日曝光度过低，商业价值与同期相比，甚至不如当红流量小生。
培养艺术家是象牙塔里那群老头老太该干的活。
顾景扬说到底也算半个商人，他最关心的是如何在受众对象里，将鹿崇的商业价值发挥到极致。
现成的cp热度摆在顾景扬面前，他不可能不要。
只不过他的计划中，最大的变数不是朝鹤，而是鹿崇。
曝光度过高，对于鹿崇来说是把双刃剑，在娱乐圈里，他的性格太过于特立独行，沈竹对他的“特殊照顾”，顾景扬也时不时有所耳闻。
鹿家在鹿崇背后就像一颗随时引爆的炸弹，倘若与对方硬刚，以林星现在实力必输无疑。
因此，顾景扬要为鹿崇寻一个靠山。
他托关系调查了朝鹤的履历，白的像一张纸。
除了鹿崇自己藏不住事，抖出的那点关系外，顾景扬查不到任何他出道前的事情。
要么朝鹤同样后台实力过硬，甚至在关键时刻能捞鹿崇一把。要么真同表面，是个出入演艺界全的新人，踩了狗屎运，一入行就独得这么大咖位的导演青睐。
若是前者，让鹿崇和他炒cp不无裨益，相当于两人绑在了一根绳上，只有双方都成为既得利益者这一种解。
若是后者，顾景扬打算签朝鹤。
不管老板是否真的是因为鹿崇才开了这家公司，林星娱乐成立到现在，他们整个团队也同样付出了太多。
将所有收益挂靠在鹿崇一人身上，风险太大。
顾景扬需要考虑签约新人的事项，朝鹤没公司没团队，对于他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碍于鹿崇在场，顾景扬没提这事，只是通过一系列数据分析，希望朝鹤能暂时与他们达成合作，在电视剧播出前与他多上上综艺。
具体什么综艺，顾景扬这边会帮他搞定。
对于朝鹤来说，有益无害。
朝鹤还没出声，鹿崇倒是先有了异议，食指骨节将桌面敲得咚咚响，“凭什么，我不同意。”
“反对无效，上个月那事还没解决呢，没你同不同意的权力。”有外人在，许多事顾景扬不想摆到台面上讲，轻咳了一声，点到为止。
他口中那事是指鹿崇深夜怒骂私生，一人舌战群儒八百回合。品牌方纷纷找上门告状，代言相继吹了三个。
鹿崇自觉没错，咬死不肯道歉。顾景扬也深知他的性子，难得在这种事上松了口，交换条件是下个月一切活动全权交由他安排。
今天恰巧月末，卡着约定的期限。鹿崇没想到在这儿摆了他一道，虽不情愿，却也噤了声。
另一主角则抿唇，垂着眼皮像是在思考，细看却能发现嘴角自始至终噙着笑。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在顾景扬视线望过来时才看向鹿崇，客气道：“有的事我不方便做主，只要鹿崇老师不介意我的话就行。”
顾景扬听明白了朝鹤第一句话是在谢绝下午那事，顺着台阶下，“互利共赢的事我们这边自然乐意。”
寒暄过后，是正儿八经的工作时间。
小晨递来两份节目策划，顾景扬将文件夹推到二人面前。
他这次为了帮cp造势下了血本，把一直压在手里的热门综艺嘉宾名额给了他俩。
鹿崇先拿了策划翻看，他虽然平时不怎么看综艺，却也听说过这个节目的名字，诧异道：“恋综？我们两个？”
“大众对同性恋的包容度似乎还没有高到这种程度。”
“不是让你们去当嘉宾，而是去当观察室里的明星观察员。”顾景扬纠正道。
“对于现在的大环境来说，磕cp需要的不是你们互动有多少，而是需要曝光量。只要这个节目火，网友便会顺藤摸瓜翻出你们的话题继续讨论。”
“所以在前期上这个节目时，你们不需要有太多互动。”
“两位都是演员，最好演出你们二人根本不熟的感觉。”
“不仅让你们演，还得要假戏真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假戏真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