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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   两天后,我申请的加急签证终于办下来。准备好所有证件,订好机票,只等出发那一天的闹钟。

      从托球那天起,我基本每隔一天就会去看飞雄训练,还时不时撞上木兔光太郎。

      他还是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光是听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笑出来。当然,如果他没有时不时追问我的“就业情况”就更好了。

      飞雄的练习赛还未结束,木兔前辈在训练间隙的二十分钟休息时间除了和每个人玩闹一遍,就是凑过来坐在我身边天马行空地聊天。

      “小妹,你是要过来给我们队伍当经理吗?”他问。

      此刻坐在旁边的还有白马芽生,他并不了解我们高中的事情,这一秒转过脸,满眼惊诧:“你们是兄妹?”

      我扶了扶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片刻的迟疑给了他几秒观察我们的时间,有些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你们眼睛是一个颜色呢,就是木兔的要更圆一些。”

      “不,这真的只是巧合,”我斟酌了下语言,尽可能清晰地解释,“我祖母是日本人,出生在京都,她有一个关系比较远的堂妹,嫁到了东京。”

      “那个人就是我爷爷的堂亲!”木兔前辈抢答。

      “所以我们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初一的时候我去东京看望亲哥时碰巧遇见他,木兔前辈又很自来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哦——木兔是这样的啦。”白马芽生没再追问,他又转回去继续看训练赛。

      “小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你来当经理的话,会和之前在乌野一样吗?”

      “……我没有要来当经理。”

      “可是你这几天经常来看我们比赛诶?”

      “我休假,来看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木兔前辈的思维总是很跳脱,我有时候是真的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可是我转念一想,又问他:“那你希望我来当经理吗?”

      “不。”他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我看木兔前辈一眼,追问:“为什么?”

      “因为你更适合在球场上做一个王牌,而不是站在场外看着其他人。”

      木兔前辈的眼神依旧亮晶晶的,我心一跳,又听见他继续说:“之前在跟乌野的合宿看见你,虽然在笑,但总觉得你很难受。后来在全国大赛上看见就没有啦,是非常普通的王牌!”

      这个人对“普通”的理解我已经无力吐槽了,但我明白他是在安慰、鼓励我。于是我扬起笑,对他说:“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走错路的。”

      至于那间隔的没有去看飞雄的日子,宫林优主动提出来陪我训练。她找了一个偏僻的、平日没什么人去的球馆,早上九点准时来接我。

      “你家里人没意见吗?你可是继承人,花这么多时间陪我练习,会耽误你的课程吧。”

      “我不是会做那种蠢事的人。现在要学的东西我早就已经接触过,不用花什么心思。”小优说着,又是一个球抛过来。

      快攻。我迅速从球场一侧跑向另一侧,跳起、扣杀,如重雷的一声巨响在空旷的体育馆里显得格外突出。

      我站稳后,看见小优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有羡慕,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你的速度又变快了,扣球的精确度和力量也都有提升。”她说。

      我穿过网,小跑着将球捡起来又抛回给小优,没说话。她看着球,自顾自地向上扔又接住,继续道:“小川,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很像,有时候又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见小优没有再抛球的意思,我干脆就地坐下来,双手撑着下巴:“比如说呢?”

      “绝大多数时候,我都认为我们是同类。一样自傲,也一样有自傲的资本。对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眼神里是藏起来的野心,聪明且自知。”

      我笑:“这么高的评价?”

      “可你又与我不一样。你有……比绝大部分人都细腻的情感。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吗?我也说不清,但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会对你造成影响的东西。如果说有什么是我现在都无法理解的,那就是你从北川第一毕业时,做出的选择。”

      “不是每个运动员都能在荒废一年时间后还能重返赛场的。所以你在拿下IH和春高两次冠军时,我想,造物主总是有偏爱的人的。”

      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望着她,安静不说话。

      “所以我这么着急。如果你都放弃,那我真的看不见,梦想的颜色了。”

      宫林优讲完那番话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都保持着默契的安静,直到下午闭馆时我们并肩走出去,东京开始下雨。

      街道里常绿的树不多,枝条稀疏,水直接在路面汇成小洼,一阵阵冷风吹过来。天空已经暗沉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我们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等车来接。

      国家队的场馆离这儿并不远,飞雄的车来得快一些,黑色奔驰停在前面,我终于开口说出了这几个小时的第一句话:“小优,我明天会去意大利。”

      宫林优的瞳孔聚焦在我的脸上,像直视猎物的鹰,分不清喜怒。

      她说:“你知道吗,我脑子里浮现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要逃避。”

      我一怔。

      “但果然,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你幸福就好。”

      小优最后推我一把,和我挥了挥手:“快回去吧。再见,旅途顺利。”

      我坐上副驾驶位,表情还有些呆滞。

      飞雄喊了我半天,我才终于回过神,回答他的询问:“没什么,只是小优说了一些,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话。”

      我偏头看向车窗,那上面除了缓慢向后退的街景,还有我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我清楚地知道,宫林优的话,是在针对什么。

      国中三年级的最后一学期,久塚音羽突然检查出肝癌,幸运的是发现较早,又有合适的器官配源,她的父母即刻出发去东京做手术。

      可上天总喜欢给人希望又无情打碎,因为一场医闹,音羽手术感染,她回来时告诉我,自己只剩不到一个月的生命。

      她瘦了很多,坐在钢琴凳上,孱弱到手指按下琴键就已经耗尽全力,再也弹奏不出完整的曲子。于是音羽就靠在我的肩头,身上盖着一层一层毯子,闭着眼听我弹琴。
      久

      塚音羽比我和宫林优都要感情丰沛。小优不懂琴,但她喜欢热烈的东西,所以总会让我和音羽四手联弹赫吉克的《克罗地亚狂想曲》;我喜欢整具身体都为一支曲子震颤的感受,所以我常独自练习李斯特的《钟》;可音羽安安静静的,《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几乎像是为她而作。

      于是我弹奏了一遍又一遍《月光奏鸣曲》,音羽笑我,比贝多芬自己更像失恋的人。

      最后一个星期,久塚音羽已经无力再下床了。她卧室里依旧摆放着一整架的CD、曲谱和乐理书,只是书架旁的钢琴已经落了灰。阳光穿透玻璃,我坐在她旁边,能清晰看见灰尘在空气中漂浮、下落。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打湿躺在我怀里的音羽的头发,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脸,满脑子只希望她能够活下去。我哭,对她承诺:“我带你去美国,一定可以治好的。”

      可是她摇摇头,只是擦掉我脸颊上的泪痕,将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小川,你一定要快乐。”

      学期结束后,久塚音羽离开了。宫林优被她家族的人接回东京,影山一与爷爷去世,我和飞雄身边都不再有其他人。我接连参加两场葬礼,飞雄第一次穿上了正式的黑西装,和我站在一起,表情凝滞。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大,我又太渺小,我不知道我还能留住什么。

      在这样极度不稳定的情绪的驱使下,我去看了飞雄在国中的最后一场比赛。我坐在球场外,心脏为影山飞雄而跳动。

      但我又看见其他人复杂的表情,我才意识到,其实很多人并不喜欢他,甚至取了“球场上的国王”的绰号。

      听到这个信息时,我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占尽阳光的偏宠。同班同学好奇地问,影山在和我相处的时候,也像国王一样独裁吗?

      我笑出声,却只是反问:“国王有什么不好的吗?”

      可是在那场比赛里,“国王”被身边的所有人背弃——二传手传出的球,却没有任何一个攻手接住,去完成这次进攻。

      排球孤零零地落在北川第一的场上,而飞雄身后空无一人。比赛暂停又重启,可是他却被换下来,一个人坐在场边的板凳上,毛巾盖住脸。

      那场煎熬的比赛剩下的时间里,我反复吞咽口水,眨了无数次眼睛,才没让泪水流出来。明明体育馆内温暖如春,我却仿佛置身北极的永夜,四周黑暗孤寂。

      我想告诉影山飞雄,就算是排球背叛了他,我也不会。

      所以我拒绝了青叶城西的邀请,和飞雄一起参加了白鸟泽学院的考试,上榜后又申请退出,一路追着他到乌野县立高中。

      这当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乌野的女子排球部形同虚设,只有道宫部长还在坚持,我甚至连入部申请书都没有填写。我害怕影山飞雄也与自己分离,干脆和大地、清水前辈递交了经理的申请书。

      高一的一整年,除了固定的发球练习和在业余俱乐部偶尔的课程外,我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场正式比赛里。

      宫林优在IH的全国大赛结束后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没有出赛,是不是宫城县内有其他强校。

      我停了几分钟,才告诉她,我在的学校,女子排球部连县八强都没有进。

      “唐泽富川,你是被人夺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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