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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竺泠说完,肩膀缓缓下垂。因为身形纤瘦,衣领挂在锁骨上,整个人单薄得像一片纸。

      也许是被封擎泽冷峻的目光威慑住,他抬起一点舌尖,为自己苍白辩驳:“封队长,我当时刚发现他是异常,脑子很乱,等回过神,就已经......”

      封擎泽其实早有预料。

      那柄厨师刀8英寸,通体银白锋利,跟之前浴室尸体上看到的是同一把,大概率由这位外表脆弱美丽的妻子亲手刺进去。
      直冲丈夫的心口,胆小却毫不留情。

      他阻止竺泠继续自我谴责:“行了,跟我辩驳毫无意义,出去后调查局会记录前因后果。”
      看到竺泠无措的脸色,他压下舌尖,缓慢补充:“不用紧张,你杀死的确实是异常物,出去我给你作证。”

      竺泠一怔,睫毛扑闪着抬起,眸子瞬间亮了,感激道:“封队长,你人真好。”

      封擎泽嘁一声,鹰眸般敏锐透亮的眼珠环顾周围。

      迟雾揽还没出现。
      前几次场景都要竺泠配合走剧情走完,这次估计也一样——竺泠会被迫重温杀死丈夫的过程。

      想到这里,他再度看向竺泠。

      青年对出去重燃希望,攀着墙站起来,只是动作十分迟缓,像垂暮的老人。
      受到巨大刺激后的常见反应。

      让他再次杀死异常物,还能精神正常着出去吗?

      不同于公众将“早餐店老板蒸笼自杀”当作第一起异常案例,这类事件其实早已在过去稀少却真实地发生过。

      那些异常物的存在并不激烈且富有冲击性,跟人们的日常生活融合在一起。

      比如水族馆工作人员连续在床上发现带血的鱼鳞、跟家人隔绝独自住在阁楼的奶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异常们安静地跟正常人住在一起,并在不知不觉中产生污染。

      这类异常事件解决后,他们身边的人会受到不可挽回的精神损伤,大多后半辈子要在精神病院度过。

      如果竺泠也一样的话......封擎泽目光淡淡望向对方纤细雪白的手臂、留有吻痕的脚腕。
      他一旦不能自理,几乎等同于进入被别人圈禁未来的深渊。

      为了精神健康,竺泠不能再杀人了。

      封擎泽慢慢走过客厅,期间手一直按在枪上。电视机柜旁,摆有一张婚礼照片。
      他拿起来看了看,拇指贴在照片上的竺泠脸颊旁,问:“你丈夫有没有弱点,或者害怕的东西?”

      竺泠跟在他身后,自觉充当他背后的眼,闻言一愣:“我不知道。”
      他脸上挤出仓促苦涩的笑:“我们结婚时间很短,还来不及互相了解。”

      “闪婚?”

      “嗯。”竺泠恍惚道:“相亲认识的,刚认识三个月。”

      “是吗?”封擎泽放下相框:“他看起来可比三个月更爱你,知道原因吗?”

      竺泠摇头。

      封擎泽又问:“他有什么特别热衷的事情吗?”

      竺泠还是摇头,他很自责自己帮不上封擎泽的忙,便努力回忆自己跟迟雾揽的日常。

      五点迟雾揽下班,六点他下班,中间差的一个小时迟雾揽会买菜提前做好晚饭,周六日出门游玩,很规律,也看不出什么偏好。

      可以称为过度的事情确实有一件——不过,他有些羞耻,那种事情就不用说了吧。

      封擎泽目光划过他绯红的耳朵。竺泠平时应该挺容易脸红,绯红色晚霞一样铺满脸颊、耳垂和侧颈,让人怀疑更往下的肌肤是不是也是同样醉醺醺的颜色。

      封擎泽咬了一下犬齿,移开目光,声音平静:“夫妻生活呢?”

      竺泠一愣,张唇又闭上,红色更深了,果实熟透一样。

      封擎泽了然,问:“每晚?”

      竺泠声音跟蚊子一样低,动作幅度特别小地点头。

      他其实不想在刚认识的人面前讨论这个,如果封擎泽不是异常调查局的公职人员,他肯定一句话不说。
      别再提了,放过他吧。

      封擎泽倒是公事公办,思索着问:“那你应该很熟悉他的身体,有没有发现污染后的他有什么变化?”

      竺泠咬住因升温而嫣红的嘴唇,冥思苦想。

      封擎泽移步到窗台前,给青年充分且尊重的空间,让他回忆和丈夫过去的情事。

      过了几十秒钟,竺泠犹疑,不太确定地答:“......戒指?”

      封擎泽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竺泠说:“这几次他手上都戴着戒指,死后戒指反而消失了,直到下次重新出现在复活后的他身上。”

      封擎泽很快想起一些细节,婚礼场景时,除了台上的,其余异常物没有一个戴。
      不像衣服和外貌,他们的结婚戒指似乎是无法复制的东西,也是死而复生的关键,那些杀了还会重活的人身上都有戒指。

      “靠你了。”他稍加思索确定下一步计划,走近竺泠,高大的身影将他整个笼罩进来。
      “把戒指拿到手。”

      空气略微浮动,按照经验来看,这一场景的轮回即将开始。

      封擎泽退到窗帘处藏起身形。
      能近身异常物的只有竺泠,戒指要靠他自己拿。

      沙沙,沙沙。
      周围慢慢响起削皮的声音,从频率就能想象到动作肯定规律平整,耐心十足。

      竺泠有些害怕,但也深知想逃出污染区域只能行动,咬咬牙,转身。

      没想到刚一回头,便受到惊吓,腿肚发软,差点跌倒在桌子上。

      迟雾揽居然就贴在他正后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的。

      “老婆。”
      迟雾揽拉住他不稳的身形,将他扶到自己对面坐下,顺手邀功一样举起果盘,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被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喜欢吗?”

      竺泠喃喃:“喜欢。”
      嘴里被温柔喂进一口果肉,他咬了几口,味同嚼蜡。

      迟雾揽笑着问:“你想学吗?我教你。”
      说着,将刀递到他手中。

      竺泠像被扼住喉咙,因为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喘不过气,

      迟雾揽坐在他正对面,笑容温和,毫无防备;
      他拿着锋锐尖刀,稍微往前送,就能杀死对方。

      跟之前自己第一次杀他的实际场景重合。

      迟雾揽有记忆,他肯定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什么,却依旧不反抗,难不成真如他所说,愿意循环往复、给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迎着迟雾揽幽静如深湖的目光,竺泠动作极慢地放下刀,脸色苍白。

      迟雾揽略微惊讶,注意到竺泠彻底将刀扔去一边,眼里慢慢漾起真诚的笑意,为竺泠第一次放弃刺杀自己的举措感到欣慰。

      “老婆。”他语气极轻,怕惊扰对方的选择:“你这次想选我?”

      “嗯。”竺泠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迟雾揽十分高兴,像遗忘了过去所有血腥的记忆,毫不介怀地将竺泠抱进怀里,低头温柔啄吻。

      竺泠乖顺配合,情意正浓时搭上他的手:“老公。”
      “我想要你的戒指,可以吗?”

      迟雾揽停下动作,静静俯视他,眼里刚才的喜悦跟潮水一样褪去,什么都没留下:“为什么?”

      竺泠嗓子发干:“我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最近总遇到讨厌的人搭讪。有戒指的话,他们看到我已婚,就不敢了。”

      迟雾揽静悄悄跟他对视。
      没同意。

      “老婆,下次再有这种人,你直接告诉我,我来解决。至于戒指.....”他托起竺泠的手,微笑着说:“我知道丢在哪儿了,带你去找,好不好?我们一人一个。”

      他不愿意给,竺泠只好点头。

      迟雾揽牵他站起,往浴室的方向走。

      竺泠亦步亦趋,离开前小心翼翼看一眼窗帘,希望封擎泽能注意到动向。

      窗帘之后一片静谧,布匹在雪白墙壁上倒映出深色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竺泠总觉得那些影子的色调不对。

      没让他细看,迟雾揽推开浴室的门。

      竺泠有心理阴影,不敢完全走进去:“戒指在哪?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雪白明亮的浴室整洁有序,不像能藏东西的地方。

      “在这儿。”迟雾揽说。

      他掀开帘子。
      惊目的红色瞬间侵占整个视野。

      竺泠吓得后退。
      是那个血缸,装有满满当当的血水。
      区别是里面没有迟雾揽的尸体。

      但深红一片,毫无视野,还在隐隐流动,让人怀疑里面潜伏着什么活物。

      迟雾揽抓住他的手,不容拒绝地、一寸寸按进血缸:“老婆。”
      “戒指就在里面,你自己拿,好不好?”
      ......

      空无一人的客厅中。

      越来越多的红色血点聚集在窗帘位置,危险且蓄势待发,一旦被它们挨到,身体便会被腐蚀掉一个窟窿。

      封擎泽从窗帘后出来,狠狠甩几下手臂,上面的血点跟雨滴一样溅出。

      他捂住受伤的部位,嘴角扯出一个严冷的笑:“没想到分开之后,率先自身难保的是我自己。”

      血点在瓷砖地面上靠近,融合,逐渐成河流,贴在地面蛇类一样爬行。

      他翻身进客厅,拿起刚才被竺泠扔在一边的刀,随便挥舞几下。

      毫无作用,渗出的血水跟流体一样阻挡不住,动作间,反而更多涌到他身上。

      封擎泽空洞几秒,感觉关于过去的记忆更朦胧不清了。
      这玩意似乎跟精神力有关?

      趁这几秒钟,血水将他围困在角落。

      封擎泽发狠地对自己来一刀,清醒多了。
      ....

      浴室内,竺泠被迫将整条手臂探入血池之下,触感阴冷、粘稠。
      既恶心,又恐慌。

      迟雾揽几乎是惩罚般按着他的肩膀,不让出来:“老婆,你应该很熟悉这里,自己找。”

      竺泠移动手臂,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有触觉:“我不敢。”

      他摸到一个圆球状的东西,很柔软,攥一下会回弹。

      这是什么?绝对不是戒指。
      他抖着手拿出来,血水淋漓而下,露出手中东西的真容。

      一枚眼球,甚至还在转动。

      竺泠惊叫一声,将它砸了出去。

      眼球磕在缸壁上,迟雾揽吃痛轻嘶,捂住自己一只眼,温声哄:“老婆,轻点,我会疼。”

      竺泠向后倚靠在他怀里,从手到全身,都是刚才那种温热的、甩不掉的发毛触觉。

      这不是血池,是迟雾揽支离破碎、杂糅分割的尸体集合。

      他精神抵达极限,哭着示弱服软:“别再吓我了,老公。”
      “把戒指给我,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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