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亲》尘一心

13、希望从来没有消失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惨白的灯光毫无温度地洒在每一个角落。李正躺在病房的床边，双眉紧锁，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他的手指不停地在床单上摩挲，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做了一个梦，一辆货车疾驰而来，迎着冰冷的寒风袭来，巨大的车辆和满脸是伤的李智就在货车的跟前。

　　刺眼的灯光让人无法快速移动，李正看见自己就站在车的跟前紧接着被撞击。

　　血，到处都是。

　　李正从地上爬起来，他到处找着李智，却扭头看见地上那个带血的娃娃。

　　李正无法接受的捂住头，尖叫着从梦中尖叫一声醒来。

　　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欢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她微微喘着气，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赶来的。

　　看到李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赶忙快步走到他身边。

　　“李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温欢的声音带着关切，同时也有着一丝焦急。

　　李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抬起头，双手紧紧地握住温欢的胳膊，急切地说道：“温欢，我哥丢了，我哥不见了，我现在没办法离开医院，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李正语速极快，神情慌张，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温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强装镇定，轻轻拍了拍李正的手说：“你先别着急，慢慢说，你哥哥平时都在哪些地方，你跟我说说，我这就想办法。”温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试图安抚李正慌乱的情绪。

　　李正努力回忆着，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今天早上一醒，我哥就不见了，我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走的，我哥…我哥他…他，他平时只会去菜市场的地方卖娃娃，别的地方他也不认识路，他大部分时间喜欢在家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们昨天只是吵了几句，我不知道我哥怎么会离家出走，温欢，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温欢郑重点头，说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想办法。你好好在医院养病，别着急，一定会找到的。”说完，温欢转身匆匆离开了病房。

　　温欢先是跑到医院的保安室，向保安说明了情况，请求他们帮忙查看医院周边的监控。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附近的派出所报警。在派出所里，她详细地向警察描述了李正哥哥的外貌特征、穿着打扮。

　　报完警后，温欢没有停歇，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寻人启事，还联系了一些志愿者朋友，希望大家一起帮忙寻找。在温欢的组织下，一支临时的寻人队伍迅速成立，大家分成几个小组，沿着医院周边的街道、小区、公园等地方四处寻找。

　　温欢带着其中一组人在附近的公园里仔细搜寻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眼睛紧紧地盯着每一个身影。就在大家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温欢突然在公园的一处角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是李正的哥哥！”温欢激动地大喊一声，朝着那个身影飞奔过去。只见李智正坐在长椅上，眼神迷茫，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温欢跑到他身边，蹲下身，轻声说道：“别怕，我们带你去找李正。”

　　李智却在看见温欢后缩在地上，似乎根本不打算挪一步。

　　温欢看出李正的异常，她知道李智对不熟悉的人有些怕生，便对帮忙找人的人们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便让人离开了。

　　“好了，阿智，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说嘛？”

　　李智一句话也不说。

　　温欢道：“你是不是个阿正闹矛盾了？”

　　李智依然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臂弯里。

　　温欢道：“阿智，你看着我，是我的，是我，温欢。”

　　李智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温欢，似乎认出了她，眼中露出一丝安心。

　　随后，温欢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正的电话：“李正，找到了！你哥哥找到了！他没事，我们这就回医院。”

　　李智却满脸惊慌起来，他站起身着急的说不出来完整的一句话，“阿正、正、他、他又、又不舒、服了？”

　　温欢脸色很难看，她沉重的声音响起来：“阿智，你…你都知道了？”

　　李智的眼角渐渐闪烁着泪花，“阿智、知、知道，阿智什么都知道了！”

　　温欢的眸子红了一刹，她一想到此时李正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生气道：

　　“阿智既然知道阿正生病了，”

　　“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

　　“作为哥哥的你怎么可以一个人逃跑？”

　　“阿智知道么，你的弟弟阿正很担心你！“

　　“他一辈子都在为你操心啊！”

　　李智顿在原地，虽然他不能太明白那些字眼的含义，可每一个字都让他心好疼，好疼啊。

　　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开口：

　　“是阿智的错……”

　　温欢的泪花掉落的瞬间愣在原地。她道：

　　“所以、阿智才走……？”

　　李智重重的点头，他似乎憋了很久很久，心底里那股委屈的情绪即将爆发，连温欢也在看见李智毫不犹豫重重点头后看出些什么。

　　终于在维持了三秒正常的表情后，李智崩溃大哭…像个小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爆哭。

　　李智使劲用袖子擦着眼泪，他闭着眼，用崩溃的声音说：

　　“都是因为我…”

　　“弟弟才会生病……”

　　“只有我离开……”

　　“弟弟就……会好起来…”的话。

　　温欢站在原地，她在看见阿智哭的时完全怔住在原地，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爱意袭来，那是无法言说的感受，那缕足以融化灵魂的爱意直抵到她的心灵。

　　那是怎么样无私的爱呢？

　　是笨拙的以为只要离开弟弟，弟弟就可以治愈病症，好好生活。

　　是以为教会哥哥所有的生活技能，就愿意做好甘愿死去的准备。

　　互为彼此唯一的双亲，缺一不可。

　　都说只有哥哥傻，在温欢眼里，这两个人都很傻。

　　温欢笑着伸出手，她说：

　　“阿智，我们走吧。”

　　“去、去哪儿？”

　　“找阿正。”

　　李智缩起来，他不想去。

　　温欢继续道：“你知道阿正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李智说：“治病，不要死。”

　　温欢伸出手来，她诚恳道：“他想见到你。”

　　李智有些忐忑的望着那只白皙的手，最终他还是握住那只手。他们一起回到医院内。

　　温欢为了稳定李智的情绪，告诉了李智关于捐钱给李正做手术的事情。

　　李智一听，他把兜里所有的，揉的皱巴巴的钱都给了温欢。

　　“救、救阿正！”

　　温欢来了兴趣，想逗逗李智，她说：

　　“如果你和阿正都感冒了，你想我该救谁？”

　　“救阿正！”

　　“如果是阿智更严重呢？”

　　“救阿正！”

　　“如果……”

　　“阿正！”

　　“阿智都不为自己想想吗？”温欢说。

　　李智自豪道：“阿智是哥哥！”

　　温欢保证，这是她听过李智说过最顺畅的一句话。

　　“好好好～”温欢无奈的笑了笑，她看着李智，心里在想：

　　阿智是一个好哥哥。

　　他虽然对这个世界仍然懵懂，可他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为李正履行独属于哥哥的职责。

　　李正在做完手术后的四周出院，他记得那一天出院很多人来看他。

　　而大部分是为他筹款的好心人。

　　他的人生本来没有那么拥挤，来来往往的过客更少，望着这些人他有些不适应，却也笑脸相迎，一路上听着出院健康之类的话，他回敬着谢谢的话语。

　　而他知道，他最该感谢的人是谁。

　　李正回到家，望着送自己回家，还帮忙照顾李智的温欢。

　　温欢瘦了很多，而她正在哭。

　　李正笑着，道：“哭什么，温欢，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而且我还想感谢你呢。”

　　温欢却泣不成声，她捂住脸，擦着眼泪，说：“可是…手术失败了…”

　　李正嘴角蔓延着一丝苦笑，他点点头，“是啊，失败了，可我多活了两个月，我已经很满足了。你帮了我那么多忙，可惜我都不能还你了。”

　　温欢哭着，赌气道：“那你下辈子就给我当牛做马，还我！”

　　李正挠头，笑着开玩笑：“当牛做马就算了，我这辈子已经很累了，要不下辈子做你的小狗吧，我保证每天逗你开心。汪汪～”

　　温欢哭着哭着就笑了，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赌气道：“谁要你当狗……”说着，她走近李正想要抱住这个人。

　　可惜没有抱到，李正避嫌似的自然走到厨房，他道：“饿了吧，今天我哥还在外面卖娃娃，我现在做饭，你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行吗？”

　　温欢有些失落，不过她知道李正只是不想要她陷得太深，不想让她误会。温欢拿出手机，生气的冲进厨房一边打电话，一边爆锤李正，骂道：

　　“刚才还说要给我当狗，怎么连抱都不能抱啦！”

　　“我告诉你，下辈子你做了我的狗，我每天都抱你，我就抱，我抱着睡，我抱着吃饭，我抱着洗澡…”

　　李正颠了个勺，露出个坏笑：“哦，是么，那我可有福了～”

　　温欢脸一红，嘴里哇啦哇啦叫个不停，厨房里满是莫名暧昧的气氛。

　　而电话那边传来迷糊的声音。

　　“喂？”

　　“是谁？”

　　李智挂了电话，扣扣脑壳，嘴里嘀咕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打了电弧……”

　　然后继续低头织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