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渍青梅》琥珀鱼尾葵

5、第 5 章

　　冬眠中的叶真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接起来。

　　撩开一点儿眼皮，遮光窗帘下的房间一片黑暗，完全分不清今夕何夕白天黑夜。

　　“你还在睡？”电话里的叶奕倒是非常了解他的习性，但每次还是老父亲心情地忍不住唠叨，“这都几点了！你再不起来都可以吃午饭了。”

　　听到动静，房间门外的黑塞开始扒拉门。

　　叶真想，才吃午饭而已……

　　“你再这样下去人就废了你知道吗？”叶奕还在叨逼叨，叶真开了外放之后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躺回去闭着眼睛等待大脑开机。

　　“你就是课太少了！真不知道你早上有课的时候怎么能赶上！”叶奕气哼哼道，“你再这样，我就去请你导师吃个饭，让他把你的课全排在上午，我看你怎么办！”

　　叶真有气无力：“亲哥，你真是热爱工作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你不知道让人上早八课是会下地狱的吗？”

　　他刚感觉到眼皮沉得就要睡过去了，叶奕的声音飘了进来：“……我托朋友给你捎了点东西过去，他的车进不了小区大门，你去门卫那边拿一下……”

　　“呜……”叶真哀嚎了一声。

　　“你给我麻利地起来收拾一下，人家已经快到了！别让人久等！立刻马上！”说完，叶奕不等叶真反应就挂了电话。

　　叶真最后在床上挣扎了一番，简单洗漱了一下，没换睡衣，用一件长款羽绒服把自己从头包到脚，给守在门口的黑塞喂了一根猫条安抚，手机抄在兜里插上耳机就下了楼。

　　一出单元门他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灌了一脖子。用羽绒服紧紧裹住自己，叶真臭着一张脸，冲进寒风中。

　　他住的楼离门卫处不算远，奈何今日不宜出行，几步路走下来叶真的发型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等走到大门外那辆来给他送东西的SUV前时，看到从里面下来的人，叶真的表情也跟着凌乱了。

　　盛乐一手揽住他往车里塞：“你怎么就这么下来了？”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叶真茫然地坐在副驾上，有点儿愣神。

　　“还冷吗？我把空调再开大一些……”

　　叶真看向盛乐，他其实冷倒是不冷，毕竟就走了这么几步路，应该还没来得及冻透。就是有点儿……叶奕同志，你让盛乐来给你跑腿？

　　他哥和盛乐狼狈为奸的交情果然是死灰复燃了。

　　“不用了。谢谢。”车里空间封闭又狭小，叶真这种感官敏锐的人，一直很讨厌和不熟悉的人待在这类空间中，“真是麻烦盛总跑这一趟了，”叶真不过脑子地说着客套话，“东西给我就行了，真是多谢了。”

　　“你要自己拿上去？”盛乐问。

　　“我自己拿上去就行。”叶真继续跟他客气，一边避开盛乐的视线，转向后座，“东西在……”他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你确定你自己能搬上去？”盛乐压着笑问。

　　叶真看着后座堆成小山似的东西，磨牙：“这也不逢年过节，拿这些来干嘛？我又吃不完！最后还不是得扔，多浪费！”他扭身去翻了一下，“这啥？一箱子萝卜？叶奕有毛病——”

　　“叶奕说全是周雨乔让拿的。”盛乐说，“你有阵子没回去，攒了一些。”

　　叶真立刻没脾气了：“哦，还有组装猫爬架呀，黑塞确实需要了，之前的那个都快被它抓秃噜了。”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盛乐看着他，笑盈盈问。

　　叶真审时度势，这大冷天的，他决定还是不能为难自己：“唉，那个，那就麻烦了。”说着按下车窗，探头出去，“不好意思王师傅，朋友的车，麻烦您开一下门。”

　　门卫大叔跟叶真打了个招呼，开了门。叶真有个神奇体质，他无论住在什么样的地方，都能很快和小区的门卫、保洁阿姨混熟。

　　叶奕分析说一定是因为叶真太宅了，快递和外卖买得太多，经常要打扰门卫大叔，且他都是把垃圾堆在门口攒着一起扔，好心又勤劳的保洁阿姨总是不等他攒够量就提前帮他扔了，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小区里住着一个四肢不勤的小青年，反正和叶真自己认为的个人魅力没啥关系就是了。

　　叶真厚着脸皮指挥盛乐把车开到楼下，一下车冷风吹得他一激灵，脸皮完全不要了，把手缩在羽绒服的袖子里，动作怪异地和盛乐一起清空车后座。

　　“你怎么没找个人来帮忙呢？”叶真说，“叶奕也真是的，那么多东西，应该多叫几个人来搬，他真没眼力见。”

　　“我主动请缨的，他不好拒绝我。”

　　“……喔……”

　　盛乐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塞了个小箱子到叶真怀里：“外面冷，你先进去等着。”

　　叶真抱着怀里轻飘飘的箱子，终于有点儿良心发现：“要不我还是再多拿点吧。”

　　“没事儿，不用。”

　　叶真想了想，抱着箱子跑走了。过了一会儿，他从一楼的值班室里叫来了两位保洁阿姨。

　　四个人一起就快多了，上楼进屋的时候，领地忽然冒出来这么多陌生的两脚兽，黑塞对着众人嘶嘶呵气炸毛了半天。

　　叶真还顺利把那两箱子萝卜转赠给了帮忙的保洁阿姨。

　　叶真顺嘴跟盛乐抱怨：“小乔姐有个亲戚老家产这种白萝卜，每年冬天都非要不远万里往家寄。我哥吃不完，就非得往我这塞。”

　　“是这样啊，我也收到了两箱。”

　　叶真立刻改口：“虽然但是，这个萝卜在当地很有名的，是好东西，冬天多吃萝卜好！”

　　盛乐脸上挂着个浅笑看着叶真，好像在等他邀请自己坐坐。

　　好吧，盛乐确实不是两箱萝卜就能打发的，叶真认命道：“你想喝点儿什么？”

　　“随便。”盛乐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房间逡巡。

　　叶真自己一个人住着这种中式花园洋楼临街的一户，客厅非常大，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景色，白墙上没有电视，而是一格一格错落的木架子，盛乐正在奇怪这是做什么用的，接着，角落里的一声“喵呜”给了他答案。

　　“黑塞~~~”叶真蹲下来开始蹂躏猫脑袋，这只乳色的猫非常非常胖，整个一大坨瘫在那里任撸，毛色让盛乐联想到奶茶。它特意扬起脑袋让叶真摸自己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睛望向盛乐，粉色的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像是在判断着什么。

　　盛乐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慢条斯理地在玄关换了拖鞋。

　　整个客厅几乎只有猫的设备，猫爬架、猫抓板、散落的猫玩具、一整个透明玻璃柜的猫粮和猫零食。属于叶真的东西只有窗边的地毯和一个单人沙发、茶几和落地灯，茶几上面有一本摊开的书。

　　这不是一间为了会客准备的房间。连最基本的招待人的预想都不存在。

　　盛乐有点儿无奈地问：“叶奕来的时候，都是坐在哪里？”

　　叶真正在快乐撸猫，闻言迷茫地抬了一下头，好像没太get到盛乐话里的意思：“我哥来的时候我们都是在外面吃……哎，你先坐沙发，我马上就来。”

　　盛乐走过去，看着满是猫毛的沙发坐垫和看起来似乎比较干净的地毯，踌躇片刻，还是选了沙发。

　　叶真在厨房捣鼓了几分钟，端出一套一看就是不常使用的精美茶具。

　　“我这儿只有普洱茶。小乔姐之前减肥买多了喝不完，就都放我这儿了。茶肯定是好茶……”叶真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太招待不周了，又去翻出来一些点心，“茶点哈哈。”

　　黑塞平常对陌生人嘶嘶低吼得很勇，这会儿被盛乐瞪了一眼，很怂地躲在一个大箱子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侵入者”。

　　叶真没地方坐，就盘腿坐在了旁边的地毯上，盛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头顶那个发旋。

　　叶真的发色和瞳色都比常人要浅，头骨长得格外圆润饱满，这让他的头发看起来很软很好摸的样子。盛乐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下半垂着的可乐糖一般色泽的深棕色眼睛和还有一点点发红的鼻尖，觉得颇为赏心悦目。

　　可赏心悦目本人脑子里正在琢磨着——已经是午饭时间了，盛乐应该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的吧？他什么时候走？这杯茶喝完能走吗？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着睡衣，领口的扣子松了两个，脱羽绒服的时候还把领口带歪了，从盛乐的视角不止能看到锁骨，仿佛还能看到一片若隐若现的胸口。

　　盛乐的喉结动了动，赶紧喝了一口茶水掩饰，视线却舍不得一下子移开。

　　不自知撩人的本人毫无意识，好像还在困扰地努力找着话题，不想让气氛太尴尬。

　　盛乐沉默地听着叶真说了一箩筐话，终于放下茶杯：“今天先告辞了。”

　　叶真惊喜地没反应过来，赶紧收了收自己过于快乐的表情：“唉，我也不会做饭，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盛乐又用那种笑意中夹杂着无奈的神情望着他，忽然说：“我会做饭。”

　　叶真怔了一下，干笑道：“怎么好让客人做饭哈哈哈，今天真是多谢盛总帮忙了，不能再多麻烦你了……”

　　“叶真，我是认真的。”盛乐截住他的滔滔不绝，“先前我说的那件事，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给我一个答复。”

　　叶真一愣，脱口而出：“我要是拒绝呢？”

　　盛乐笑了：“那我就要加倍努力追求你了。没关系，我不急。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