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渍青梅》琥珀鱼尾葵

6、第 6 章

　　叶真有点儿开心，然后很烦。

　　开心是因为有个人喜欢自己，又是个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的大帅哥，是个人都会有些心动。烦恼的是……总之就是很烦。

　　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盛乐都是个大麻烦。

　　他被自己的博士论文课题搞得焦头烂额，对自己目前的单身宅男生活非常满意，实在不想改变现状，哪怕只是玩玩，他找温亮都比选盛乐安生。

　　纠结苦恼得多了，他开始考虑盛乐耍他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们没见过几次是原因之一，另一层是因为叶奕和盛乐的交情，这种挑朋友家白菜拱的猪，他代入了一下朋友的立场，觉得不会是什么让人舒坦怀着善意的好猪。

　　其实不管怎么考虑，结论都是他早就门儿清的——他和盛乐不合适。

　　他这些年一直没谈过恋爱，念书是一个主要原因，交际面太窄，很难碰到和自己一样的人。另一方面是他的摄影爱好，稍微有点儿空余时间，除了陪伴家人，他喜欢满世界跑，花在维系感情上的时间太少，自然也就无法建立长久的亲密关系。

　　加上还年轻，他暂时还没有考虑放弃自由和开始一段长远关系。

　　念及此，叶真立刻做出了拒绝，把关于自由的那一套理由流畅不打结地陈述了一遍。

　　盛乐沉默片刻，只是说：“我们可以先从普通朋友做起，放心，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叶真欲言又止——如果不知道你的想法，从普通朋友做起当然可以。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去坦然面对这个“普通朋友”的“普通行为”？

　　叶真还是摇头：“你也要为叶奕考虑一下啊。”

　　“叶奕？”盛乐问，“这和叶奕有什么关系？”

　　叶真再次卡壳。

　　盛乐动作自然地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叶真像炸毛的黑塞一样立刻躲开了。

　　盛乐把他的抗拒看在眼里：“你不需要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完全被你吸引住了。与以前的事情，以及你的亲人是谁没有丝毫关系。”他看着叶真，带着笑意的专注眼神让他本来就很深邃的眼睛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我真的很喜欢你，叶真。”

　　饶是叶真有过被人告白的经验，还是被这种毫无婉转的话说得脸红耳热了。这话从盛乐嘴里说出来，让他很想照单全收。

　　当然……他告诉自己——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追人时说的情话，听的时候得打个骨折。而且所谓的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嘛，也许这一刻盛乐确实是真心的，但等热情消退之后呢？等他们真的熟悉彼此后，他的心情还能维持不变吗？

　　叶真鬼迷心窍了一瞬，还是很坚决地摆手：“还是……算了吧。”

　　最好的拒绝时机就是现在，趁着什么都没有开始。他心想，盛乐是不是另有目的，还是对他自己的魅力自信过头了？他要是不先告白，就以普通朋友来接近自己，他还真想不出来什么理由拒绝，可能就被慢慢渗透了。

　　“嗯。”盛乐笑了笑，“听你的。”

　　叶真心事重重，到盛乐取了衣服回去了心里仍旧堵得慌。明明他才是被告白的那一方，但就有一种心里空落落的、被人占了先机的感觉。

　　黑塞发现陌生的侵入者走了，倒是立刻开心了起来。竖着尾巴钻出来跟叶真撒娇讨吃的，叶真心不在焉，照着黑塞的脑袋一顿搓揉，把他家偶尔才会大发慈悲赏脸给撸的猫主子惹恼了，尾巴快速一阵摆，给了他一爪子。

　　叶真正在走神，这一下被抓了个正着。他平时经常和黑塞闹，对黑塞的肢体语言很熟悉，黑塞亮爪子时总是能及时躲开，是以黑塞本喵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得手。

　　黑塞的爪子快速在他鼻梁上留下三道印子，爪子尖勾在了鼻翼上，叶真猛地一仰头想躲开，黑塞也急着把爪子收回来，结果就是叶真的鼻翼不大不小的，失去了一块皮。

　　伤口不深，血却立刻顺着他的鼻翼流了下来。

　　黑塞被吓到了，仿佛不是肇事者一样喵呜喵呜叫得很惨。

　　叶真无语凝噎，这什么鬼运气。

　　他快速做了些简单处理，犹豫了一下，没给叶奕打电话。这个电话他要是打了，小乔姐非要把他当半身不遂按在家里住一个月不可。

　　叶真去医院检查，伤口本身不严重，就是这几天鼻翼得一直贴着纱布，还有那三道猫爪印恐怕不太好遮。他养猫多年，虽然断断续续被抓过不少次，但从来没有被抓到过脸，而且黑塞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彼此脾气性情都摸了个透，几乎没被它抓过，没想到一抓抓了个有史以来。

　　第二天叶真有助教课要上，以这个理由开口跟导师临时请假让他很有心理负担，相比较起来被坐在下面的学生们看到脸上的不明抓痕根本不算啥了。

　　早上他起得匆忙，到教室后准备戴眼镜才发现鼻梁的位置会压到伤处，叶真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眼镜收回盒子里，拷好课件，清了清嗓子，打开教室的扩音设备开始讲课。

　　阶梯教室这种公共选修大课，全校学生都可以选修，要求相对比较低、要讲授的知识点也比较基础，所以叶真的导师王烁推荐他承担这门课的助教工作，也是想让他练练手。

　　选修课上课的学生多，逃课打酱油的也多，叶真一般都会放学生一马，虽然点名，但代喊到的那些他不会细究，何况今天他连眼镜都没戴，讲台下一片朦胧。

　　他老样子在下课前开始点名，最后一个名字点完，叶真心里一松。他从小摔伤都没留过疤痕，到下次上课时伤口应该会浅很多了，在此之前可以不用出门安心养着了。

　　“那么，今天的课就……”

　　他微笑着抬头，准备说出那句对他和等着奔赴食堂的学生们来说都如蒙大赦的一句话——

　　“叶老师，您没有点我的名字。”

　　前排一只手臂举了起来，随着动作，声音响亮地回荡在下课前一秒异常寂静的教室里。

　　叶真抬起头，盯着前排正对着自己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张了张嘴，没反应过来。

　　这个距离，他那不到二百度的近视无法让他自我欺骗是看不清楚。

　　“盛乐……”

　　盛乐气定神闲地接道：“到。”

　　他五官深邃且成熟，和周围一脸天真朝气的年轻学生们格格不入。

　　叶真的大脑终于从宕机中重启，他咳嗽一声：“盛乐同学留一下，大家下课吧。”

　　学生们鱼贯而出，叶真迅速戴上了口罩。

　　盛乐走过来，第一句就问：“你的脸怎么了？”说着，抬手就要摘他口罩似的。

　　这时教室里还有学生没走，叶真眼角余光瞥到他们，赶紧往后一仰躲开：“没什么，被猫抓了。”

　　“猫？”盛乐皱了一下眉，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家那只肥猫……”

　　叶真瞪他：“黑塞不是胖，它就是毛比较蓬松。”

　　盛乐看着他灵动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嗯。”

　　“你不要嘻嘻哈哈，这是对黑塞的不尊重，小猫咪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

　　盛乐忍着笑问：“疫苗打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当然，都处理好了。”叶真不满地在心里嘀咕，我又不是没有生活常识，“我一直很小心的，这次是个意外。”我又不傻。

　　这么点背的事儿被熟人撞见了，叶真微妙地有些尴尬。接着他意识到他和盛乐并不算熟人，之所以在意他的看法了，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说喜欢自己。

　　叶真郁闷地瞪着盛乐——我为什么要在乎？

　　“对了，你为什么在这里？”等等，刚才他讲课他也听了？Ca！

　　叶真因为只是个助教，学生又多是其他学院的外行来选修，上课时天不怕地不怕十分放飞自我，他唯独不想碰见熟人——他刚开始上课那阵子，老父亲叶奕不放心，周雨乔想来凑热闹，叶一一鼓着腮帮子软软糯糯地表示想一睹小叔叔的风采，叶玄在旁边点头如捣蒜，一大家子都想来旁听，叶真死活不肯告诉他们教室和时间。

　　盛乐在叶真心情复杂的注视下，露出一个好整以暇的让叶真磨牙的笑容：“我考取了贵校的研究生，因为是跨专业，需要补修三门该专业的本科课程。叶老师，我综合考虑了一下，也试听了，我打算选修你的这门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