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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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盼山背起父亲，赶忙找人救治。
一切都十分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孟盼山只能循着本能做事。
他把孟天德送到李富春的医馆。不知何时，孟天德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而急促，口唇憋得青紫。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抽搐，四肢剧烈地抖动，肌肉痉挛。
李大夫初步检查后，拿出一支药剂和一个注射器：“你爹这是吸食阿芙蓉过量导致的，这要是我从洋人哪儿得的，叫什么镇静剂，听说可以稍微缓解你爹的症状。”
“镇静剂？”孟盼山在国外听说过这类药物。
当时华舟邀请他去参加一个聚会，他到了才发现那些人聚在一起是为了吸食阿芙蓉。他推门而入时看见华舟坐在人群中朝他招手叫他过去，身边还放着一只充满液体的注射器。
他本来想转身就走的，可是突然意外发生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突然开始大喊大叫，仿佛被恶魔缠身，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好像看见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只见华舟不慌不忙地指使身边的人：“去给她打一针镇静剂，活不活的下来就看她自己了。”说罢恶劣的扬起嘴角。
女人被注射了药物，最后却没活下来。
事后孟盼山问华舟为什么知道药物会导致其死亡还是要给女人注射。
华舟比孟盼山矮一头，却非要勾搭着孟盼山的肩膀。他吊儿郎当地说道：“你是说镇静剂啊，注射这个药她有活的可能，不打药她必死无疑啊，兄弟我是想救她的，再怎么着我也犯不着杀人吧。她打完药死了，纯属是因为她运气不怎么好。药那个时候打致死率蛮高的，但也有活下来的例子，赌输了而已。”
得知原因后孟盼山懒得再和他说一句，挣脱开就要走，谁知被人拉住：“我告诉你这个，你也帮我个忙呗好哥哥？”
“违法乱纪不帮。”孟盼山不想再与其纠缠，面无表情的回复。
“得得得，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是想让你帮忙瞒一下我爹我在这儿的事儿。你是好学生嘛，大家都相信好学生。”华舟生就一副精致绝伦的面容，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此时正求着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眼睛弯成月牙，薄唇微抿着，一头乌黑的碎发蓬松而自然，在额前落下几缕更显青春朝气。
“你这儿什么事儿啊？吸食阿芙蓉？还是过失杀人？”孟盼山盯着眼前的人不紧不慢地问。
“诶我的好哥哥！弟弟哪有胆子吸那害人的玩意儿啊？我顶多就是靠倒卖它发笔小财。至于过失杀人，那我是想救她，是她自己运气不好而已。”华舟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好哥哥，求你了，就答应我吧！”华舟再次乞求道。
孟盼山看着眼前的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懒得管你这破事儿，你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走之前他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暗自庆幸的人道：“你好自为之。”说罢，才转身离去。
思绪回到现在。
李富春不知道此药的利弊，但孟盼山却无比清楚，就像华舟所说的，不打药他爹必死无疑，打了还会有一线生机。
“打吧李叔。”没太多时间留给孟盼山思考，他当即做了决定。
李富春也没迟疑，马上开始注射。
不一会儿，孟天德产生了激烈的反应：他张大嘴巴，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风箱在艰难地拉动，可氧气却吝啬地不肯进入。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肋骨随着呼吸的动作一下一下狠狠地顶着皮肉。他的鼻翼急速地扇动，试图捕捉更多的空气，但是那股窒息感却如影随形。
孟天德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冷汗从额头密密麻麻地渗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双手紧紧地揪住领口，似乎想要把那勒住自己呼吸的东西扯开。
“爹！爹！你怎么了？”孟盼山焦急地喊着自己的父亲。
随着他的呼叫，孟天德的呼吸渐渐地变得微弱，口唇和指甲因为缺氧而呈现青紫色。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脸部肌肉也变得扭曲，接着，他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生气一样，身体渐渐变得冰冷、瘫软，直至彻底死去。
很显然，孟盼山也赌输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冷雨无情地敲打着屋顶上的瓦片，似是老天也在为这离别而悲泣。
孟盼山跪在孟天德的尸体旁，双目通红，他双手握着父亲的右手贴在脸侧，好像是说给孟天德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般道：“爹，您怎么就、怎么就丢下我和娘走了。我才刚回来，您还有好多没教我，怎么就这么走了？”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沾湿了孟天德褪去体温的右手。
“盼山，节哀。”李富春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孟盼山的肩膀。
“李叔，这药的钱我回来给您，能不能先让我爹在这儿待上一晚，明天我再来接他，现在外面下着雨，我不想再折腾他了。”孟盼山回过头请求着。
他身上的西装本是量身定做的，笔挺修身。经过此番折腾，上衣的肩部不再平等，领口歪歪斜斜地耷拉着，领带松松垮垮，像是一条萎靡不振的蛇。胸前和背后满是纵横交错的褶皱，像是干涸湖底裂开的纹路，一道道深浅不一地蔓延着。裤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膝盖处褶皱堆积如山。
看着变得如此狼狈的孟盼山，李富春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谢谢你李叔。”孟盼山感激地道谢，“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李富春把让他拿伞的话说完，便夺门而出。
雨势变得倾盆之大，孟盼山却好似无知觉般走在路上，对自家司机驾驶着汽车在旁边请求他上车避雨的话充耳不闻。
春雨宛如冰针，丝丝寒意直透肌肤。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气息，仿若一层冰冷的薄纱，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
好在医馆和孟家离得不远，步行回去也要不了多久。可孟盼山却觉得这路变得好长好长，长的怎么也走不完，直到失去力气倒在地上后，他看到司机大喊着从车上下来朝着他跑过来，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
关卓吃过午饭后就开始跟着夫子学习《千字文》，晚饭时间才结束，可直到把夫子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还是不见孟盼山的身影。
关卓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在佣人第三次来询问要不要开始用饭后，他再次拒绝并把青柳叫来：“先生今日怎么还没回来吃饭？你去前院看看。”
“好嘞少爷！”青柳轻快地应着。
“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忙一整天了还不饿吗。”青柳走后关卓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不一会儿，青柳急匆匆地回来了。
还没进到院子里，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等青柳站到自己面前，关卓把给他倒的水递到他手里，看着他喝完之后才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孟少爷晕倒了，而且浑身湿淋淋的，现在李大夫正在给他瞧病呢！”青柳咽下最后一口水后急不可耐地说。
关卓闻言皱起眉头，眼中充满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你快带我去看看。”
“可是少爷，夫人在那儿。”青柳为难地撇了撇嘴角。
“我知道你怕她，我也怕，但是青柳，先生待我们那么好，我很担心他。我们若不去看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莫让别人说了闲话，说先生的好心都喂了白眼狼。”关卓拉着小忠仆的双手柔声哄道。
青柳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自家少爷说的有道理，调整好情绪回复道：“遵命，我的少爷。”
“还有一件事，青柳，到那儿以后，不管孟夫人怎么说我，你都不要插嘴，记住了吗”关卓补充道。
想起在关家的种种，青柳这次可长记性了忙应是。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七拐八拐，终于来到孟盼山所住的小院。
这是关卓第一次来孟盼山的院子，和他想象中有很大的出入。
据他所知，他现在住的院子原本是孟盼山的，所以建造装饰等方面自然是不必多说的，就单单面积上就远远超越了孟盼山现在所住的小院。
这处院子四周的的围墙斑驳陆离，墙皮脱落之处，裸露出内里残缺不全，布满青苔与裂痕的砖石。地面崎岖不平，坑洼里积着雨水。整个院子破旧不堪，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肯定不会相信孟家大少爷会住在这里。不用问关卓也知道，这院子原来肯定是打算给他住的。
显然孟夫人也是不知情的人，刚走到房间门口，便听到孟母的声音：“来人！去把关卓那个小贱人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我儿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娘晚上好。”孟母话音刚落，关卓便推门而入。
看见来人，曹红英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讥讽道：“别在这儿假惺惺了！你也配叫我娘？你个小贱人怎么有脸让我儿住这破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关卓微微低着头，双手规矩地垂放在身体两侧，身体站得笔直，却又带着一种顺从的姿态，他的面容如同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没有丝毫涟漪。
“明明是！”青柳反驳地话脱口而出，却被关卓打断：“我知道错了，夫人消消气。我想看看先生如何了。”
关卓开口回应，声音轻柔，音量恰到好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过问我儿子，我现在怀疑是不是因为你这个灾星，我儿子才晕过去的！”曹红英大有不依不饶之势。
青柳在旁边都要急哭了，这孟夫人一口一个“贱人”的骂，偏偏为少爷好还不能说些什么，他真是觉得老天爷不公平，怎么总让自家少爷受这种委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