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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别去找t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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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豫安看的出神,思绪仿佛回到某个夏末。那学期陆豫安刚转班,去到了一楼的教室,陆亦则在四楼。
他最记得有天风雨交加,梧清的风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可能因为刚入秋,天气真的闷热,学校里的同学都出了教室门吹凉风。陆豫安想着,陆亦应会出来吹吹风吧?不能烙在凳子上吧?
课间休息只有短短十分钟,还被老师拖了几分钟的堂,陆豫安穿梭在楼梯间,将要爬上四楼时,他喘着气,抬头看,陆亦刚好就经过这里,少年穿着短袖校服,衣服和如墨的发在风下飞舞,陆亦没看见他,留给陆豫安的只是飘逸的背影。他听见自己那疯狂的心跳,不知是因为爬楼梯还是心动。
陆豫安愣了一瞬,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心里没有再给他踏上一阶楼梯的勇气,于是缓缓下楼返回。风里弥漫泥土和雨水夹杂的味道,还有十月尚未褪去的热浪,陆亦猛的回头,楼道里却是空的。
是的,陆豫安脑海闪过一刹间的那张背影。
下一秒他忘了这些,陆亦正问他新校服好不好看呢。
“好看。”
“是不是敷衍我?”
“没有啊哥,真的很好看,很帅!”陆豫安双手作拳做着加油的姿势。
这节课又是数学课,姜老师已经四天没有音讯了,所以自习。
“哥,你说前面两个会不会偷听我们说话?我们还是用手语吧。”说到陆俩前面的人,一男一女,属于两耳不闻后桌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种,除了有时转头向陆亦求教,也是寥寥几句话,全在题目上。
陆亦笑道:“别人学习,不管我们。”能遇到这样不熟的前桌真是太好,安全感满满。
“哥,但还是要小心呀,你在外面把别人想得太好,总是让你受伤,我不想。”陆豫安磕磕巴巴的比划着这句话。
陆亦的手指在下巴边移动,他点点头,却露出歉态,用手语说:“对不起。”
陆豫安急了,连忙摆手。
“哥你道什么歉?我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陆豫安慌慌张张的。
“嗯,我只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好啦哥,看书吧,我把这本资料背一下。”
“你晚上记得讲一遍给我听。”
“哥,那我讲这个?还是这个?”陆豫安依次指过他在看的两本书。
“就讲历史咯,理科要结合题目。”
“好。为什么还要讲一遍啊?我感觉组织不了语言啊。”
“所以才要你讲的,你能教给我了就说明你会了。”
“难怪哥总是教别人题……我也要讲给哥听吗?。”陆豫安想着,更认真的看着书,年级第一听自己讲课,一定很酷!
晚上的自习,班主任走进教室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说道:“这半个学期啊,看你们平时的表现情况和这个,期中考试的成绩,今天就来换一下位置。”教室里发出连绵的哀嚎。
“啊什么啊?高中还不努力,你们再过几年就要高考了!”
陆豫安很是忧愁,因为自己不能跟哥坐一起了。陆亦坐到了中间的倒数第三排,还好同桌是谢恒新,后桌是平邱亿,其他方位就是不熟的人了。曹老师问陆豫安,坐前面还是后面,指了指左右护法的位置,陆豫安问:“老师,我不能跟陆亦坐一起吗?”
曹老师微笑道:“陆豫安啊,你天天睡觉不听课,会影响别人成绩的。”
陆豫安表示不听不听,表演了一个原地睡觉,在自己原来的桌子上趴下了。
曹老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厅明临近崩溃,他不仅离陆神很远,离陈书行更是远,一个天涯一个海角,请问第一组到最后一组的距离是?
移完位置的教室很是聒噪,曹老师怒呵一声安静,然后再三令五申,别再吵了,换位置就这样,以后分班不得哭死?
班主任曹老师离开了教室,陆亦往右后方微微回头看,和陆豫安楚楚可怜的眼神对视,他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晚二下了课,厅明和陈书行这对难兄难弟在陆亦身边相拥,欲哭无泪。厅明问陆亦:“陆神,你想不想跟安哥坐?”
陆亦用手语说了个“当然”。
陈书行的头伸到了平邱亿那,一脸坏笑小声问他:“哪个坐?”随即两人狂笑不止。
“小陈的脑袋全是废料啊。”谢恒新在一旁偷听,他给出评语。
“什么!我只是问一下哪个字,你别想歪了。”
“呜呜呜,怎么把我分到这么偏的地方,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坐过这么偏的地方。”
“安哥,你想不想跟你哥坐?不是,你对象!”
“明知故问。”
“嘿嘿,安哥,你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我也是一个人,跟我拼个桌吧!”
“不拼。”
厅明想说,陆豫安37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上课铃又响了。
陆豫安一个人坐门口,把后门紧闭。无聊透顶,只能一直盯着陆亦看,耳后戴着助听器的背影,又重叠了。
视线里的人转过头,穿过层层低头的学生和自己相视而笑,陆亦用唇形说了句:“看书。”
陆豫安眉展颜舒,嘴成了一条弧线,意味不明的看了陆亦一眼,索性还是睡觉吧!
留下一头问号的陆亦。
凉凉夜色,习习北风,陆俩走着那段回家的小路。
陆亦训斥陆豫安,刚跟自己分开就被打回原形,书都不看了?这样可不行,不能这样子。
陆豫安虽知道自己的不对,但他甩着陆亦的手,用讨好的语气说:“哥,离开你真的很难受,我才想睡觉的。”是的,难受就想睡觉。
“等会回家,给你讲今天白天看的书。”
高一晚上十点半放学,他们不急,拖拖拉拉几分钟才出校门,跟厅明谢恒新一起。高二则比高一晚十分钟下课,高三以此类推。
巷子虽不笔直但传音迅速,平时陆豫安与陆亦在路上走着,还能听见一中高二生放学的噪声,车的鸣笛声,学生们的交谈声,学校的铃声……
突然后方传来分贝很大的女声,她喊着:“陆豫安——等等我——”这声音挺有辨识度,在幽暗的巷子里更显突兀。陆豫安瞬间就认出她是谁,警觉起来,只是记不起她的名字,好像叫柳什么若。
陆亦听见那女生好像喊陆豫安说等等,脚步放缓,顺便问了问陆豫安,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出现在眼前。
陆豫安问:“干什么?”他挨着陆亦更紧了,心道晚十分钟下课还追过来了,跟如踪,恐如怖。
柳若熙双手撑着大腿,做着深呼吸,她调整好状态。
“陆,陆同学,两天时间你考虑好了吗?跟我谈恋爱吧。”柳若熙作势想靠近陆豫安,却被他挡住。
“我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你回去吧。”陆豫安的脸色已经很差。
柳若熙尚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她说:“陆豫安,我真的喜欢你,你喜欢谁?我不比她好看吗?”
“喜欢谁和你无关,和长相也无关。我不会喜欢你,请你离开,不要再找我。”陆豫安语气冰冷,风吹过他没有表情的脸。
柳若熙再说不出什么话,只叫道:“好!……”羞愤地回头走去,她甩了甩长发,心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哥哥,她怎么又来找你男朋友了?”陆豫安挽着陆亦的胳膊,把头放在他肩上。
“我能不能直接说你是我男朋友呀?感觉她听不懂中文。”陆豫安委屈道。
“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嘛?好叭好叭。╥﹏╥”
“哥哥,我最近听到一首很好听的歌。”
“什么歌?”
“~~(哼唱)通往幸福的路我不想在继续一个人的流浪是自由天真不散漫的勇敢不忍心看你一人消失在夕颜染红的尽廊——如此向往想象的模样是属于我们的地久天长~”
原本低沉的音调从陆豫安嘴里唱出来却是轻快,到了最后还拖了拖尾音。
陆亦静静地听他唱完,说道:“好听!好像听过欸。”
“哥我没唱错吧。”
“哥你记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忘了。”
“好像叫‘最喜欢你’,嘻嘻,我编的。”
抬头望市中心灯火通明,黑夜也被晕上暖黄色,可惜月亮被厚云蒙盖,楼房只有剪影。
“二战是,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战争,二战的胜利,粉碎了,法西斯主义和啥主义称霸世界的野心?……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发生巨变……”陆豫安给他讲着世界历史,虽有些许不通畅,但差不多都对了。
“嗯嗯。”
“……启示是,改革应该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开放则兴闭关则衰…额,还有,应该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
陆亦鼓着小掌,问了陆豫安几个问题叫他回答。
一点之前,陆豫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上楼睡觉。
陆亦很少像现在这样睡不着,或许那女生自信给陆豫安表白两次,这事真的影响了他。他感觉自己真的小心眼,就这样不至于在心里想来想去,是种说不出的滋味,嫉妒还是羡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这份感情,无关是非对错,只是害怕影响陆家的名声……
陆家对他全是恩情,也是多亏了陆豫安。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对陆豫安倍感亏欠,听说青春期对同性还是异性都会产生朦胧的感情,那,陆豫安是吗?是不是因为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最久,所以他才会产生喜欢我的错觉?我其实不太敢想,也不敢去较真,可能一时冲动同意的人是自己才对吧。
想着,陆亦竟就这么睡着了。
惊人的睡眠质量。
末雨溅花月疏影,墨云素衫日伶仃。
今天雨停了。
陆豫安在单人座位上很是放肆,翘起个二郎腿坐姿不详,左右手互相环住,将头放在臂弯,准备睡个美觉。
厅明惊喜地从办公室跑来,说:“陆……陆,安哥,老班说,让你跟陆神去找老姜,老姜她真的失踪了,我,老师叫我别去。”
“嗯?”
“哥,去不去?”
“什么时候?”
“晚自习。”
“老曹会给批假。”
厅明说,老姜已经很多天没回他消息了,不来上课,可能真的有事。再不把人找来,课会落下的,没有几个老师跟姜雅熟络的,即使是共事几年的教室也对她一概不知,因为她跟别人聊天从不透露家庭。
“她平时什么都不说,偏偏说喜欢你,陆亦,所以我叫你们去找她。”
“看她在表格里填的地址,就是这里了,假我已经批好了,老师知道你们最听话了,不要在外面玩昂。”曹老师把放大的电子表格给陆俩看,随便把假条给了他们,平时跟她请个假,可是难如登天。
曹老师想用导航搜一下,发现居然搜不到,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陆豫安说道:“没事老师,我知道在哪。”
陆豫安将两张请假条放在桌上,门卫瞅都没瞅他们一眼,开门放人。
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映着灿烂的霞光,亮晶晶。
平安路-14号乡平廉租房,是这?
阴暗潮湿,寒冷破旧,灯光微弱,门口用红粉笔写着:“14号”,房屋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窗栏,监狱既视感。缺砖少瓦的墙,胡乱连接的电线衣杆,缝隙里生出的草因为没有阳光生不了太长,光是站在这儿,就感到一阵如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
为什么老师会住在这?
可是表格上没有写具体楼层房间,陆豫安和陆亦从掉漆的门走进去,绕着一楼走了一圈,问了个大爷,知不知道有个老师住这,那老头不知道说哪个地方的方言,叽里呱啦听不懂,只是指着高的楼层。
他们一层层的寻找着,没几个人能正常交流的人在这,家里的劳动力应该都出去打工了。
终于在四楼发现姜老师的住处,门口挂着她经常穿的那条青色裙子,还放着她一直穿着的红色布鞋,难道老师没有出去吗?
陆豫安叩了叩生锈的铁门,试探着说:“老师,你在吗?”
“姜老师?”
“我是陆豫安。”
里面发出慌乱脚步声,随后一个沙哑的女声说:“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