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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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天压下来，阳光不再，阴云如墨。隐约的闷雷声从天际传来，闻铮关好办公室的窗户，其他人都趴在桌上短暂休息，他和裴枭的动作都放轻了不少。
闻铮倒了杯热水放在裴枭桌上，用气声问：“现在怎么办？”
裴枭蹙着眉毛说：“我发现了个问题，九月二十五号和十月二号这两天的晚上都在下雨。”
闻铮一愣，小声说：“你的意思是凶手专在下雨的晚上行凶是吗？”
裴枭不语，点点头。
“…”闻铮思考了几秒钟，有种很恐怖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拍了拍裴枭的肩膀，凑过去说：“今晚暴雨。”
裴枭抬头看了闻铮一眼，连忙给靳宽打电话。
“老靳，今天晚上八点一直到明天天亮之前，北区每个路口都派人去堵着，堵一辆车牌号为榆A74N96的出租车，我去找交警大队王队长，你随时准备。”
“明白。”
裴枭挂断电话后便要去找王队长说明情况，闻铮没跟上，只是摆摆手让裴枭自己去。
他坐在椅子上转笔，他不知道这个方向到底能不能查到什么，但目前来看，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了。
“叮！”闻铮手机冷不丁来了条短信，他赶紧把手机拿起来开了静音，确认没有人被吵醒后才点进去查看。
“铮哥！他们有动静了！”
是齐蕊发来的信息。闻铮犹豫几秒钟后还是选择套上外套离开市局，临走之前他脚步一顿，随即留了张字条贴在裴枭桌上。
“有点事儿，我先走一趟，有情况随时联系。”
落款写了“闻铮”两个字。
等裴枭再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已经“人走楼空”，只留下一张暖黄色的便利贴，还有闻铮潇洒有风骨的字。
裴枭顿觉不妙，刚想给闻铮打电话就被尤凌打断。
他说：“裴哥！赶紧来！有人捡到分尸工具了！”
裴枭只好放下手机跟尤凌出去，这阵动静不小，其他人也被吵醒，但所有人都瞬间清醒，没有平常刚睡醒的懒散样。
“哎？闻老师呢？”蒋凡探头探脑地问。
“离家出走了。”裴枭脚步没停。
“啊？那还回来吗？”蒋凡继续追问。
裴枭突然站定，尤凌差点撞在他背上。
“不知道。”蒋凡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一个非常蠢蛋的问题，所以他乖乖闭嘴低头等待裴枭数落。他以为裴枭会生气，可是裴枭只是说了句“不知道”，看起来不像是随便说点什么打发他，而是真的不清楚闻铮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裴枭眼底的那一抹落寞很快被他掩盖，轻咳了声说：“先办案子。”
圆锯是在北区一栋居民楼的垃圾桶里被一位捡垃圾的老人发现的，几乎没处理就被丢掉了，但指纹库里并没有与之匹配的指纹，所以这个发现也只能算作没有发现。
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们调出了近几天居民楼的监控，观察到在今天中午十一点半钟，有一位黑衣蒙面男子拎着黑塑料袋装着的圆锯扔进垃圾桶，经黎琦崎辨认与人民公园正门那位属同一人。
所以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找到这个人。
想在这座城市找一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男人，犹如大海捞针，整个刑侦支队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中，就好像一个你恨之入骨的人就与你同在，而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抓到他一样。
“我和闻铮推断凶手会在今晚再一次行凶，可他在这个节骨眼扔掉了分尸工具。”裴枭摸着下巴说：“我已经通知靳宽堵那辆套//牌车了，无论如何先试一试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说好。
“行了，你们先都去找靳宽待命，我去找老陈调人。”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蒋凡，你给你们闻老师打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枭觉得自己现在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一方面努力地想要再找到一点关于案件的线索，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去想闻铮，他迫切地想知道闻铮现在在哪儿，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可是面子大于天，他很别扭地想：
他都可以不管不顾直接走人，我又干嘛热脸贴冷屁股跟着他一顿问，好像没了他就破不了案子一样。
想着想着他越发加快脚步，直接冲进局长办公室，把正在眯眼看卷宗的陈局吓得虎躯一震。
陈佑民像关爱弱智儿童一样，两分不解八分鄙夷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裴大少：“哟，难得看见你这么着急，咋了？媳妇儿跑了？我记得你还单身呢没错吧？”
“...”裴枭瞪了他一眼，抄起桌子上的水灌了一口，正色道：“正事儿，我们怀疑凶手今晚会再次行凶，来找你要人，到路口堵车。”
陈局二话不说开始填单子，裴枭离开之前陈局还是迟疑地问：“万一这个办法行不通怎么办？”
“您还有别的办法吗？”裴枭眸光一沉。
陈佑民摇摇头，最终还是说了句：“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是。”
再三思考之后裴枭还是在门口停下，陈佑民正目送他，看见他停下，问：“还有啥事儿？”
“闻铮刚才走了。”
“？”陈佑民站起来问：“去哪儿了？”
裴枭耸了下肩表示他不知情，“就留了个条儿，说他有事儿先走一趟，没说去哪儿，也没说什么事儿。”
陈佑民缓缓点头，摆摆手说：“你走吧，人家私事儿呗。”
裴枭心想有什么事是他不配知道的。
——
闻铮接到电话后不久就赶到了咖啡店，齐蕊跟在他身后上了包间。
“怎么回事？”闻铮脱下外套问。
齐蕊愁眉苦脸地开口：“我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儿，就去烂尾楼那边转悠了一圈，还真让我碰上了，但有一个男的我没见过，长得可高穿一身黑，这点跟他们那些人还挺像的，脸没看清，当时人太多了我没敢拍照片，害怕被发现。你又不让我录音，所以我只记得他们说什么‘警察已经在查了’还有‘只有两个人能值几个钱’之类的话，我听不懂，但是他们好像很着急。”
闻铮喝水的动作一顿，“你确定他们说这两句话了？”
齐蕊坚定地点头：“不可能错的，因为我就记住这两句了。”
闻铮心底升起一个很恐怖的猜测。
齐蕊见闻铮表情凝重，轻声地问：“怎么了铮哥？”
“局里最近有个案子，可能跟他们有关系。”闻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周身的低气压还是在告诉齐蕊事情很严重，她一向明白有些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这个道理，所以她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齐蕊焦急地问。
闻铮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齐蕊看，“跟你昨天见到的是一个人吗。
齐蕊点点头，“对对对，就是他，又高又瘦，大概一米八五以上吧。”
闻铮抿嘴思考了会儿，起身对齐蕊说：“你那车呢？”
齐蕊立马说：“不行铮哥，你不能独自行动！我得跟着你！”
闻铮哭笑不得，“你要给我当保镖啊？关键时刻到了谁保护谁？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齐蕊还是妥协了，从小包里拿出车钥匙，还是问道：“铮哥，你真的要去找他们啊？”
闻铮点点头，沉声说：“他们，应该等我好久了。”
闻铮坐在齐蕊车的驾驶座上，再三考虑要不要给裴枭打个电话，最终他还是选择关机，挑出手机卡塞进袜子里，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座。
此刻，乌云翻涌，雷声滚滚，仿佛老天爷正在酝酿一场斗争，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让闻铮恍惚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他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消失在一片阴霾中，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但闻铮自己最清楚他有多么不愿意去那里，可该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如果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至少，他还可以挽救一条生命。
但如果他想错了，那跟自投罗网没有任何区别，他有可能会失去生命，也有可能像四年前一样再一次侥幸活下来，总之他给齐蕊留好了后路，毕竟这辆车写的都是闻铮的名字，那些人查不到齐蕊头上的。
陈局的话，他早都提前打点好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还有董老师，林野会帮他保护好，所以也算一身轻松。
只不过至于裴枭...他又一次想到了裴枭，心底有种他现在就在身边的错觉，闻铮一瞬间放松下来，庆幸他跟裴枭现在还不算是太亲密。
不然他会被绊住，会瞻前顾后。
他迅速地考虑好，认为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了，于是他毅然决然停下车，走了一段路到达那扇大铁门前。
敲响几声之后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闻铮无法透过门缝看见是谁开的门，他呼出一口长气，缓缓走进去。
面前就出现了一位穿着黑衣的熟悉脸庞，那人脸上带着诡异却又包含一丝喜悦的笑容，漆黑的瞳孔闪着兴奋的光，他张开双臂走近，悠悠对闻铮说；
“好久不见了，哥。”
——
“裴哥...”蒋凡面露难色，“闻老师手机关机了打不过去啊，怎么办怎么办。”
裴枭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拿了几把雨伞分给其他人，“晚上的任务大家都要参加，仔细排查，没结果也不要灰心，我们判断失误也很正常。”
“明白！”
裴枭现在要开车赶到比较远的一个路口，还有两个小时就天黑了，虽然现在跟天黑也没什么区别。这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去想闻铮，明明纸条上写着随时联系，可真要联系的时候他手机关机。纸条上轻描淡写的有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他本想着陈局说得对，万一人家就是有私事儿呢？你怎么就把所有事情想的都这么复杂？万一他就是去给如意买新衣服了呢？
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心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枭琢磨了好几个红灯的时间才想明白自己原来是在害怕。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闻铮的突然离开而胡思乱想这么多。他跟蒋凡一样，都想知道闻铮还回不回来。可单单从那张字条，裴枭所有学习过的刑侦推理知识都不管用。那字条太微不足道了，什么都说明不了，他无法从闻铮写下的那几个字里推测出闻铮的想法。
然后他发现闻铮从来都不道别，要去什么地方也只是简单平淡的一句“走了”，然后就真的走了，连句再见都不说，甚至不会跟别人挥挥手，也丝毫看不出留恋。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就从一个人的世界离开，不带任何一丝犹豫和纠结，孑然一身地离开。
裴枭放下了心里对闻铮过往的所有疑问，可是这不代表他真的完全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什么都不清楚就草率地相信一个人，这件事儿本身就很傻。
所以他想他的担心和害怕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闻铮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谜。
“你真的可以相信吗？”裴枭真的很想这么问。
虽然他不知道闻铮到底去做什么，或许是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或许只是去给如意买新衣服。他现在都要祈祷闻铮能回来，只有闻铮回来了才能回答他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