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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皇帝亲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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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皇帝刚走,太后身边的秦卫就来了。
子衿收拾好刚坐在软榻上,秦卫就被田喜引进来,秦卫走到子衿面前,向子衿行礼。
秦卫便道:“才人,太后让您即刻前往福宁殿一趟。”
子衿也不好多问,只点点头道:“劳烦内侍去外面稍侯。”
子衿只好由芸香搀扶着换了身衣裳。
寝殿里,芸香一边帮子衿换衣服一边忧心忡忡地道:“才人,您第一次向太后请安,一切都要小心啊。”
子衿坐在妆台前,拿起梳子,她亦有些担心,自己进宫也有几个月了,太后也不曾召见过,为何今日会这般仓促地要见她。
芸香为子衿簪好金钗道:“才人,您要一切小心啊!”
子衿从镜子里看着她安慰般的点点头:“好,我知道。”
子衿跟着秦卫去了福宁殿。
今日殿里并未向往常一样焚香,正殿里摆着几枝桃花插瓶,别有一番景致。子衿奇怪的是殿中只点了几盏灯,没有像往日那般明亮,就连那几枝桃花都有些黯然失色了,子衿不动声色地走向内殿。
伽善立在殿外,见到子衿来了,赶忙笑盈盈地走上前来,引着她往内殿里去。
子衿走到暖阁门口,郁若见她过来了,郁若忙行礼道:“请才人安。”
小宫娥打了帘子,子衿跟着郁若向暖阁里走去。
太后正盼着腿闭目端坐在软榻上,头发只用了翠翘簪起,脸上也不施粉黛,身上还盖着用黑熊皮做成的被子,那皮毛油光水滑,像是在发着光一般,太后捧着手炉,眉头紧锁。
子衿见状放轻步子,缓步走到太后身边,跪下请安道:“臣妾才人徐氏,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太后缓缓睁开眼,细细地打量了子衿一番,才道:“来啦,哀家一直等着你。”
太后声音充满倦意,想是身子不适的缘故。
子衿依旧跪着:“臣妾身份低微,不得太后召见,不敢前来,今日得太后召见,臣妾不敢不来。”
太后将手炉放下,拿起案几上的一串象牙念珠,瞥了一眼子衿,问道:“依你的性子会愿意跟皇帝?哀家看不透你的心思。”
子衿跪在太后面前说道:“臣妾本以为自己会就此孤独一生,可陛下怜悯臣妾,给了臣妾恩宠,才让臣妾能够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你先起来吧!真的是造化弄人啊!哀家老了,这前朝,皇帝料理的还算稳妥,后宫的事,皇后也在慢慢上手。”太后闭着眼,手上轻轻地掐着念珠。
“是,陛下是明君,能够忧民之忧,思民所思,皇后娘娘,温良娴淑,是后宫所有嫔妃的典范。”元慧微微施礼说道。
太后将念珠缠在手上,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哀家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后宫因妒忌而起的争执,要知道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子衿明白这是太后在提点自己,行礼道:“家乃国之根本,只有家和才会事兴,寻常百姓家是如此,皇家更应为表率,只有后宫和睦,陛下才能在国事上全力以赴。”
太后放下茶盏,拿起案几上的丝帕,拭了拭唇角,点点头,说道:“不错,你是个明白人,没让哀家失望,皇帝要宠谁,哀家管不了,可哀家要你记住,谁若是仗着宠爱在后宫里兴风作浪,不论是谁,哀家断不会轻纵了她。”
子衿行礼,只答:“是。
太后定睛看了子衿一会儿,这才又指了指远处的椅子,让子衿坐下来。
郁若上前来上好茶水,便退了。
太后看着子衿问道:“在宫里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子衿点点头:“臣妾一切都好。”
太后放下手里的念珠说道:“如今天也暖了,这后宫里的花儿都开了,虽然乱花渐欲迷人眼,可哀家最会修理花枝了。”说完太后看向子衿。
子衿吓得一愣,然后又笑笑:“是啊,臣妾刚刚进来时看见外面几枝修理的极精神的桃花呢。”
太后淡淡一笑,缓缓开口道:“哀家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你可听说柔南的事了?”
子衿微微颔首道:“是,王内侍来报时,陛下在未央宫,所以臣妾知道。”
太后看向子衿,说道:“这些日子,皇帝想必都是顾不上后宫吧?昨夜里就第一个去了你那儿。”
子衿没做声。
太后遂又开口道:“这些日子,皇帝也是辛苦,皇帝既然宠爱你,你也应该多去看看皇帝。”
“陛下在处理朝政,臣妾不敢打扰。”子衿不明白太后的什么意思,也不敢随便答应。
太后按按额头,见子衿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干脆剖白道:“哀家就怕皇帝年轻,沉不住气,会御驾亲征,皇帝刚登基,朝中一切都还不稳固,你明白了吗?”
太后的意思是怕皇帝有了万一,有人会起了谋逆之心,到那时候,整个大铉岂不都乱套了。
子衿点点头,说道:“臣妾明白了,臣妾会去看看陛下,臣臣妾会尽力劝一劝陛下的,还请太后放心。”
“你去吧,去拿些吃食看看皇帝。去吧,哀家乏了。”太后扬扬手,示意子衿退下。
子衿行了礼,退了出来。
福宁殿外,子衿见郁若和芸香两个人分别立在门侧。
子衿上前去和郁若说:“臣妾见太后身子欠安,劳烦尚宫好生照顾。”
郁若笑笑,欠了欠身:“回才人的话,太后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今又遇上了柔南的事,太后担心陛下,难免日夜悬心,皇后娘娘请御医看了,静妃娘娘又时常过来,明妃娘娘还送了园子里的桃花来供太后赏玩,才人您就不必担心了。”
子衿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告辞。”
郁若欠了欠身,目送子衿离开。
子衿搭着芸香的手走下台阶走出福宁殿。
一出福宁殿的大门,子衿只觉得寒风透骨,子衿回想起太后那双像鹰一样的眼睛,仿佛可以洞察一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暗暗提醒自己,日后在太后面前,定要十分警醒,绝对不能出现一丝错漏。
芸香见子衿这般模样,便知刚刚在里面,太后一定是说了什么,芸香道:“才人出来时,郁若刚刚从外面回来,表情不怎么好,郁若是伽罗王赏给太后的陪嫁,会不会是伽罗王那边有什么动作了?”
子衿见芸香这样说,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太后也怕陛下会亲征,所以太后就让我去劝说陛下,若是按你说的,我要是太后,也一定会做两手准备,若陛下最后执意要去,伽罗王的军队也能有所助益吧。”
芸香点点头:“陛下许久不来后宫,一来便来了咱们这里,太后就已经知道了,想必整个太极宫都布满了太后的耳目吧。”
芸香说的何尝不是子衿的担忧,只怕自己日后更要谨慎小心才是生存之道。
若薇听闻子衿被太后召见,正担心太后会为难子衿,子衿刚一回到未央宫,得了消息她就马上赶过来。
若薇听了子衿的话,才明白是为了皇帝御驾亲征的事。
若薇坐在榻上:“虽然之前宫里有人是这么传着的,我起先也没有太当回事,可是现在,太后竟然也这么想,知子莫若母,那想是陛下也是想定了的。”
子衿点点头。
若薇看着对面的子衿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陛下吧。”
子衿也在思量此事,见若薇这般说,也点点头:“那我让芸香做些点心,午后就去昭阳殿。”
若薇在宁逸斋用了午膳才离开。
冬蕊将做好的点心挑出最好的,一样样儿地码放进食盒里,芸香从外面端着刚刚坐好的羹汤走进来。
子衿走过去,看见精致的糕点和放在一边的汤盅,满意地点点头:“陛下处理朝政,心火旺盛,想必也吃不下什么,这些绿豆糕和莲子羹,祛火最好。”
冬蕊和芸香点点头,将绿豆糕和莲子羹并一些小菜装进食盒里。
芸香没见到若薇便问:“昭仪娘娘回去了?”
子衿将食盒盖子盖上:“嗯,嫣儿午睡起来了,姐姐就回去了。”
芸香道:“奴婢听宫里的人说,这位新上任的阿斡可汗相当厉害,他的父亲同之前的汗王有仇,阿斡为父报仇才会这样夺权,奴婢还听说这位新汗王喜欢大铉,还时常过来游玩,怎么会突然就出兵来犯了?”
子衿看着芸香:“人心都会变,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一会儿你陪着我去陛下那。”说完便走向寝殿更衣去了。
芸香看着子衿的背影,点点头。
子衿重新换了身衣裳,梳洗了,才带着芸香到昭阳殿去见皇帝。
王胜立在门外,见到子衿来了,兴冲冲地跑过来,行礼道:“才人哪,陛下一直未传膳,也不让我们进去啊!”
子衿笑着说道:“那我进去试试吧。”说完,便接过芸香手中的食盒走进内殿去了。
子衿自承宠以来,从未见过皇帝这般,一时也没了主意,子衿在内殿找了一圈都未见皇帝,心里正慌乱着,就在她准备出去时,偶然听到大殿后面,有卷轴掉落的声音,子衿寻声找过去,她绕过大殿向面里走去,穿过隔间,子衿掀开帐帘,是一间小小的布置雅致的书房,书房里皇帝正盘腿坐在地上,地上杂乱的摆放着奏章和地图里,皇帝低着头在细细地看着地图,边上放着几盏宫灯,灯罩里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
子衿四下看看屋子的陈设,布置清新,摆放的东西虽新旧参半,可那都是皇帝素日会喜欢的东西,子衿暗想,这里应该就是皇帝的书房了。子衿走到皇帝身边去,拾起铺在脚边的卷轴,才发现那是一幅柔南的疆域图。
子衿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这时皇帝才知道有人来了,皇帝抬起头看着子衿,笑了笑说道:“你来了。”
子衿略带责备的说道:“臣妾送糕点来了,听王内侍说,陛下许久都没有吃东西了,陛下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让臣妾如何能够放心?”说完就将食盒同卷轴一齐放在一旁的黄花梨木案几上。
皇帝放下卷轴说道:“他们太烦,会影响朕。”
皇帝坐起来,看着子衿带来的食盒问道:“是什么?朕正好饿了。”
“只是一盏百合莲子羹和一盘绿豆糕,还有一些小菜,陛下忧心国事,自然心烦,臣妾拿来的东西,清热降火最好的,陛下先垫垫。”子衿打开食盒,将摆放精致的绿豆糕拿了出来,又将莲子羹捧出来,那羹上还点缀着些许桂花。
子衿将菜肴摆好,放好碗筷,转过身看向坐在地上的皇帝:“陛下,用些吧!”子衿伸出手,皇帝握住她的手站起来,牵着她走到软榻边坐下来,看着案上的糕点,满意地点点头:“很精致,难为你了。”
子衿走到水盆前,绞了帕子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擦了擦手。
子衿接过帕子,坐在软榻另一边,看着他用膳。
子衿见皇帝身边无人,便问道:“陛下,怎么没留个人伺候呢?”
皇帝拿起勺子说道:“朕要想事情,不喜欢人在跟前。”
子衿笑了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只道:“陛下要保重龙体,毕竟您才是大玹的根本。”
陛下拉起子衿的纤纤玉手说:“你才是朕的一切。”
子衿心里暖洋洋的,她笑着道:“臣妾不敢当,臣妾不敢奢求陛下一心一意对待臣妾一人,臣妾只是希望您,把臣妾当成是知己,彼此坦诚相待,臣妾就知足了。”
皇帝放下筷子,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子衿问道:“那朕想问问你,若朕御驾亲征,你会思念朕么?”
子衿愣了一下,这四个字从皇帝口中说出,她着实吓了一跳。
子衿立即起身,郑重地跪在皇帝面前道:“若是陛下,臣妾不敢妄议朝政,更不敢左右陛下的考量;可若是夫君,臣妾千万个不愿,臣妾明白,男儿志在四方,应当保家为国,可是臣妾只担心夫君的安危,若有其他法子,谁愿意自己的丈夫征战沙场?”
皇帝走上前去扶起子衿,将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朕都知道了。”
这时,王胜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打断了此刻的温情。
王胜道:“陛下,皇后娘娘过来了。”
子衿听见皇后来了,便立刻脱离了皇帝的怀抱:“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皇帝点点头,伸出手在子衿脸上,替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也好,朕晚上再去看你。”
子衿笑了笑,行礼告退。
皇帝也从书房挪到了外间的书桌上,王胜得了皇帝的吩咐送子衿走出昭阳殿。
子衿刚走到昭阳殿门口,就看见皇后的仪仗朝这边走过来。
仪仗行至宫门口,皇后穿着白狐皮大氅,带着灰鼠手捂子,从软轿里走出来。
子衿走上前,跪下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皇后的面色憔悴,多日不见也瘦了好多,皇后见了子衿强撑挤出了一个笑:“元才人快起来吧,天刚刚才暖和了一些,陛下就急着召见你了,元才人当真是受宠啊。”
子衿起身,见皇后如此说,只道:“臣妾怎敢来打扰,是太后让臣妾来给陛下送点心的。”
“太后?”皇后有些不相信,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说:”太后对你青眼有加,元才人你要好生侍奉太后才是。”
子衿笑着点点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子衿走后,皇后看着子衿远去的背影,生气地说:“你瞧徐氏有多得意,眼瞧着陈将军在陛下面前不得脸了,连带着明妃也安分了许多,你可看看徐氏,多得意啊!幸而她家中无人,没有什么助益,不然本宫哪里还有活路?”
皇后眼睛眯起来,盯着子衿远去的方向,抓住迎春问道:“迎春,你说姑姑和父汗真的已经不在意本宫了吗?”
“皇后娘娘,您想多了,太后也是用可用之人,在太后眼里哪里还有比您和皇帝更重要的呢!太后到底也是在意契罗的,开春之后,您身子一直不好,这次想必太后娘娘也是体恤您的身体,才找了元才人吧。”迎春劝道。
“姑姑倒也罢了,可是父汗,根本不管本宫现在的处境,还要让本宫来找陛下,陛下如今还没有子嗣,如何能够御驾亲征啊,父汗是想逼死本宫才罢休吗?”皇后叹了口气,转身向殿内走去。
皇后走进昭阳殿正殿里,脱下白色大氅和手捂子交给迎春,王内侍垂手立在门口,见皇后进来,行了个礼。
皇后点点头,才又走进殿内,向皇帝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帝正拿着御笔,端坐在书桌前,皇后扫视了一眼远处软榻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奏折和卷轴。
皇帝抬眼看她,冷声道:“起来吧,皇后不是病了吗?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
皇后又微微施礼:“臣妾身子好不好,陛下自然知道,只是这几日,前朝后宫风言风语地不断,臣妾也知道,陛下不喜后宫干政,可是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所以不得不再多说一句。”
皇帝站起身,向软榻走去,皇帝一边走一边示意王胜:“皇后坐吧,坐下说。”
王胜会意,退了出去。
皇后跟在皇帝身后,缓缓行至软榻一侧坐下:“臣妾来是想请陛下三思,如今的大铉还没有继承人,陛下不能扔下满宫妇孺就去前线,前方战事凶险,臣妾担心陛下,朝中不乏骁勇善战之人,自然也是可以为陛下分的。”
皇帝静静的听着,也不言语,皇帝将案几上一个玉石把件儿拿在手上把玩,半晌后,皇帝抬眼,瞥了皇后一眼,冷冷地问:“谁告诉你,朕会亲征的?”
皇后被问得先是一怔,也是皇帝毕竟没有亲口说过要亲征,只是宫里传着,父汗也是这么说的,这会儿自己竟然这样冷不丁地说出来,真是太莽撞了。
皇后心虚地不敢看皇帝,她眨了眨眼,有些慌张地笑着解释:“臣妾也是猜度着陛下的意思。”
皇帝见皇后如此,心下已经了然,手里把玩着玉器,冷笑着说:“皇后不必猜了,告诉伽罗王,朕会好好的,不必舅舅担忧。”
“陛下,真是说笑了,父汗也是为了陛下好,为了咱们好啊!”皇后小心翼翼地说。
“那朕就多谢伽罗王了,王胜。”皇帝朗声道。
王胜推开门进来,垂手立在门侧,听候吩咐。
皇帝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物件儿,只是他不再看着皇后,皇帝随意地扬了扬手:“把皇后送回长乐宫去。”
王胜只道:“是。”
皇后一惊:“陛下?”
皇帝依旧不看她,只淡淡地说:“伽罗王一定知道以朕的性子会亲征,若是朕遭遇不测,皇后又会选谁当皇帝呢?眼下宗室子弟里好像还没有子嗣吧?朕还没死呢,皇后就急着当太后了?”
皇后不敢在言语。
王胜走到皇后身边,行礼道:“娘娘,奴婢送您回宫去吧。”
迎春一直候在外面,等皇后被王胜送出来时,表情就已经不对了,整个人都是怔怔地,迎春连忙走上前为主子穿好大氅,她见王胜也是冷冷的,一时没了主意,想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在里面说得不好,这下又该如何是好啊!
迎春也不敢多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伽罗王交代。
王胜带着几位内侍一路护送着皇后的软轿走到了长乐宫,轿子直接抬进了长乐宫里,迎春看着情形只觉得不好,可又不见王胜传达任何陛下的旨意,带着人又匆匆离开了。
王胜带着人看着羽林军锁好了宫门,才说道:“皇后娘娘身子欠安,你们若是扰了娘娘清净,可别怪咱家不顾及昔日情分。”
门口的羽林军异口同声地道:“是,卑职明白。”
直到大门上锁,迎春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禁了皇后娘娘的足。
子衿在回宫的路上,看见了正在附近巡逻的徐世珩。
徐世珩率领部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见到子衿行礼:“给才人请安。”
子衿见着身边有人,只好正色道:“起来吧,还请徐将军留步。”
子衿只待巡视的队伍离开之后,才敢欣喜地问:“哥哥是今晚当值?”
徐世珩问:“是啊,没什么事吧?怎么这个时候到前面来了?”
子衿和徐世珩常常在宫里可以见到,关系也比之前亲厚了不少,再加上子衿待徐父徐母极好,就连徐老夫人都说,子衿这个女儿比儿子强十倍,见这个妹妹对父母这么好,徐世珩便对这个妹妹更加爱护了,心里待她如同亲妹一般。
两个人走在长街上,徐世珩看着她觉得妹妹清瘦了许多。
子衿怕徐世珩担心,没有直说:“太后让我来送给陛下的糕点。”
“是柔南的事吗?陛下已经在昭阳殿商议许久了。”徐世珩倒是说了句实话。
子衿见他极明白,心中也不好再隐瞒:“是,不说,是怕你担心我。”
徐世珩替子衿担心,有些生气地说:“你是陛下的宠妃,陛下若是有事,太后当然会找你,可是太后不会在乎,陛下会不会迁怒于你,你去出头,陛下若是真的怪罪下来,那时你又会怎样。”
子衿明白这是徐世珩在担心她,她欣慰地笑着:“我没事,现在外面也知道此事了?”
徐世珩担忧地看着子衿说道:“是,城里满城风雨的,之前只是捕风捉影的,现在倒是人人都在议论,父亲母亲很担心你,他们想我带话给你。”
子衿心中一暖,随即问道:“什么话?”
徐世珩语重心长地道:“父母亲希望你,不要出头,更不要在陛下面前进言。”
子衿心中满满的感动,缓缓开口:“这话不是亲厚之人是断不敢说,父亲母亲为我着想,我都明白,可哥哥,我想真心待陛下,不想有所隐瞒,希望你能明白。”
徐世珩叹了口气:“父亲也说怕是陛下会想要御驾亲征,所有人都会反对,可是没人敢说。”说完看着子衿。
子衿没有否认,他看子衿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对了。
徐世珩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在宫里可能不知道,据我了解,柔南王庭的这位新王战功赫赫,是杀遍了柔南原本的柔南可汗家眷已经其他部族的首领才当上的王,实力不容小觑,若是陛下御驾亲征,或许真的难分伯仲,我只恨自己不能为朝廷分忧。”
“为何这样说?”子衿问道。
徐世珩苦笑了一下:“军队都是在太后在掌权,若是要上战场,得先太后答应了。”
子衿这才明白了,为何徐世珩这样英勇神武,却只能在宫里当个侍卫。
子衿思索半天道:“我去向陛下求一个恩典,让哥哥你上战场,可好?”
徐世珩眼里闪过一丝光:“当然!我当然愿意。”
子衿笑了笑,看着徐世珩说道:“我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陛下说的,哥哥,你就等着我的信儿吧。”
“我若出征,一定誓死杀敌。”徐世珩坚定地说。
徐世珩还要当值,子衿就和他就此别过了,原本在远处跟着的芸香走上前来,扶着子衿一起向未央宫走去。
路上,芸香对子衿说道:“才人,刚刚您去太后那,郁若姑姑是中途回来的,咱们又在昭阳殿见着了皇后,皇后可是因病久不出门了,这会儿又去了昭阳殿,不会有什么事吧?”
子衿也觉出一丝怪异:“你让田喜去打听一下。”
子衿和芸香刚刚到未央宫门口,就看见冬香急匆匆地向远处张望,芸香扬了扬手示意她过来。
冬香跑过来,神色有些紧张,她微微施礼:“才人,长...长公主来了,在正殿候了多时了。”
“谁在伺候?”子衿问道。
“是冬蕊姐姐和田内侍。”冬香答话。
子衿朝着冬香笑了笑:“走吧,外面冷,快回去吧。”
子衿也不知婉宁此时为何而来,若是还像上次那样,她可是真的招架不住,皇帝现在昭阳殿因为战事焦头烂额,现在也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子衿走到正殿里,却发现空无一人,可是通往后院的门却打开了,田喜正端立在门边,看见子衿走过来,朝着池塘方向努了努嘴,子衿点点头,解了身上的藕荷色翻毛斗篷,递给芸香。
芸香接过,微微施礼,朝田喜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便一起退了出去。
子衿绕过游廊,来到后院的水榭,婉宁正在里面,水榭里面生了火盆很暖和。婉宁身边的茶几上摆着糕点和茶水,她打开了一扇窗子,将手中的糕点碾碎,投进水里喂鱼。
冬蕊和婉宁的侍婢立在一边。
子衿向婉宁行礼:“给公主请安,公主万安。”
婉宁转过身,明艳地笑了:“你回来啦!”
子衿有些疑惑,婉宁今日怎么会转了性子,这般亲厚的对待自己,于是便问道:“公主来找臣妾有何要事?”
婉宁朝着子衿微微施礼:“上次是我不对,还望嫂嫂海涵。”
子衿后退了几步,不敢受婉宁的礼:“臣妾怎敢当得起公主一声嫂嫂!公主折煞臣妾了,您的嫂嫂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嫂嫂这样说,就是还在生气!当真不原谅妹妹了吗?”婉宁有些急了。
“公主,是有事找臣妾吗?”子衿没有正面回答。
婉宁看着冬蕊她们说道:“白芨,你们都退远一些。”
“我想出宫去,可是得皇兄同意的。”婉宁看着子衿道。
“所以您来找我,让我替你去求陛下?可是就算陛下同意了,太后也不会同意的!”子衿道。
“母后最近在和舅舅商量,要把我嫁到契罗去,嫁给特木尔的叔叔—巴尔图,虽说他是我的表哥,可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我听伽善说他已经老啦,最大的孩子都已经有孙子了!”
子衿听着婉宁的形容,实在想不通太后为何会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一位男子:“太后怎么会同意呢?”
“特木尔的父亲身子不太好,伽善说他已经卧病在床多年了,特木尔成亲那年,就是伽罗王为了给格塔哥哥冲一冲,伽罗王有意把王位传给巴尔图。”婉宁道。
“太后想让你成为契罗未来的女主人?那个巴尔图没有自己的夫人吗?”子衿问。
“有位大妃可是前年去世了。”婉宁道。
“和淑公主不是也在契罗吗?她怎么样了?”子衿突然想到几年前嫁去契罗的笙儿。
“听伽善说,笙儿生了两个女儿,伽罗王对她不是很满意,给特木尔寻了许多妃妾,笙儿的日子或许也不好过吧。”婉宁叹道。
“静妃一定很想念公主吧。”子衿也是止不住的叹息。
“夏季会去行宫避暑,母后之前都会邀请契罗的亲戚来,兴许那时候就能见到啦?”婉宁道。
“所以你想逃出去?”子衿明白过来,盯着婉宁。
“求你,求你帮帮我,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婉宁恳切的说。
“那我得看公主的秘密,是不是值得臣妾帮。”子衿一边向殿内走去一边道。
内殿的火盆烧得更旺,整间屋子都是暖暖的,子衿一走进暖阁里,身上的寒意一下都没了,她摘下紫貂皮的手捂子放在软榻边上,芸香带着小宫娥走进来,将刚刚生好的脚炉放在脚踏下边,婉宁坐在软榻另一侧,刚刚在外面待太久,也被冻着了,踩着温暖的脚炉,不禁打了一个颤。
子衿见状,将案几上放着的手炉递给她,婉宁笑盈盈地接过来。
婉宁凑上前来,低声道:“我昨天去找母后,听见郁若说,舅舅想要哥哥御驾亲征,在契罗王庭和各个部族间,树立威信,母后没有同意,今天我又看见郁若去找皇后娘娘啦,我就悄悄地一路跟着皇后去了昭阳殿。”
子衿听见她这样说便问道:“那你也看见我了?”
婉宁肯定的说:“是啊,所以过来找你,我猜你一定不想让哥哥去吧?因为我也是!”
“是,我不想。”子衿也肯定的回答他。
“所以皇后不如你,你配得上我叫一句嫂嫂,她不配!”婉宁道。
“那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不会去劝陛下不要去呢?”子衿反问。
芸香上好茶水,退了下去。
婉宁端起茶,细细地品着:“因为舅舅的计划被我听见了,郁若告诉皇后的时候,我听见舅舅说要让皇后将明妃的孩子带着身边养育,如果哥哥回不来了,那舅舅肯定会要拥立新皇。”
子衿觉得有些可笑:“明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婉宁又喝了一口茶水,一脸神秘地说:“舅舅进来新娶了一位大妃,听伽善说,这位大妃身边有一位法师很厉害的,她说明妃这胎一定是个皇子。”
子衿只觉得好笑,却没说什么,子衿细细思量,如果皇帝御驾亲征,伽罗王势必也会一起去,如果打了胜仗,伽罗王在朝中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可若是如果皇帝不在了,伽罗王一定会拥立新皇,到时候别说是自己,后宫里哪一个又能善终了?这样看,伽罗王只要能劝动皇帝亲征,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能全身而退。婉宁若是再嫁去契罗,那时的契罗恐怕会凌驾于大铉之上。
子衿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对婉宁说:“好!我帮你!”
“真的!”婉宁开心的说。
“可是你要答应我,要在夏天去行宫就前回来,太久了,太后就会发现。”子衿道。
“那这几个月呢?”婉宁有些担心。
“我会去和陛下说,你要出去散散心,我会知会我哥哥,要他放行,如果陛下同意我哥哥去柔南,你可以随着部队一起走,这样也好有人保护你,如何?”子衿思索着。
“一言为定!”婉宁高兴的说。
子衿看着婉宁身上衣着单薄便道:“你来的时候,可穿了斗篷吗?”
婉宁拿起桌上的糕点一边吃着一边说:“没有,都春天了,还穿什么斗篷,我怕麻烦。”
子衿想到她刚刚在水榭里的情景便道:“虽然是春天了,可这天儿还冷,怎么这么不知道注意!刚刚还坐在水边,真是的。”
“我不冷!”婉宁笑着说。
“你呀!”子衿嗔道。
“芸香,把那件我新做的灰鼠斗篷给公主拿过来。”子衿朗声吩咐。
“不要,不要,我最怕麻烦。”婉宁嘴里的糕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不是麻烦,是回头冻病了,看你怎么去玩,自己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子衿接过芸香拿来的斗篷。
婉宁坐不住,稍稍用了些糕点,就嚷着要走,子衿便为她仔细地穿好斗篷,又将手炉给她,才放心让她离开。
子衿送走了婉宁,这才挪到殿内软榻上歪着,闭着眼思索着今天这些事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娥们走进殿里点了灯,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子衿听见了她们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却没有睁眼,心里想着晚上要怎么样和皇帝说这些事情。
“才人。”田喜低声唤道。
“怎么样了?”子衿没有睁眼。
田喜立在一边,将刚刚出去打听的消息说了,子衿听完,有些事和婉宁确实说得一模一样,到底还是婉宁那里知道得更多,子衿暗想,婉宁没有骗自己,子衿扬了扬手,田喜应声退下了。
田喜话音刚落,王胜就走进来,向子衿行了个礼:“陛下,晚膳后召见才人,还请您准备好,轿子在门口接您。”
子衿点点头,只待到了晚上毕,又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才上了轿子,往昭阳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