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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各取所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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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瓷碗从祁渡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他惊恐的瞪大眼,这会儿彻底哑了声,表情像是让雷劈中了一样糟糕,祁渡心道他还不如干脆在雪地里冻成一座冰雕,颜恒见此,一时间也没再说下去,只是弯腰将空碗捡起放回餐桌上,这行为立即打开了祁渡的语言系统,不过他没再像上午对任川那样恶意讥讽颜恒,而是收敛了大半锋芒:“要不是你刚才救下了我,我真想把你的头骨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有,”颜恒装作无辜的摊开手,“请你当我的情人,是因为在查案过程中有些场合不欢迎我带助手过去,你以我的情人的身份也更好行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还没饥渴到那种地步。”
“我也没有!我是直的!”祁渡不满的大喊,“我的天啊问题重点是这个吗!哪一日东窗事发,名誉受损的人是我!而且我总不可能为了好奇心搭上我的后半辈子,难道我要和我以后的相亲对象说“哦~亲爱的~虽然我之前是他的情人,但我和他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你千万要相信我呀~”我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
“我会给你开工资的,一个月十万怎么样?”颜恒被他中间夹着嗓子的声调逗的想笑,他努力憋住笑,说道。
“不!可!能!我祁渡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十万放弃尊严的!”
“十五万。”
祁渡的嘴唇微微颤抖,他的尊严和十五万斗争了一会儿,“为什么不是请我假扮你男朋友?”
“男朋友这样的关系太正式了,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比如我父亲的。”
“那样我还算有个名,情人顶多算是个小宠物...”祁渡叹了口气,“太不可思议了,被包养这种狗血戏码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再考虑一下......”
颜恒听到他这样说,眼前浮现出一个等式来:考虑=钱不够。
于是他盘算了一会儿,开口加价道:“二十万。”
“成交。”祁渡从椅子上跳起来,拿起碗冲进厨房,“一辈子单身没什么不好的,人至少不应该跟钱过不去,合作愉快颜...”他突然狡黠的眨眨眼,“合作愉快恒恒~”
颜恒看见他的反应,心道,果然,有钱能使祁(鬼)渡推磨啊。
不对,刚刚祁渡叫他什么?!
“......?!你叫我什么?!!”他一个箭步杀进厨房抓住正在洗碗的祁渡,祁渡效仿他之前的样子,无辜的摊开手,“我什么也没说呀,哼哼。”他把碗放回橱柜里,转身时腰背靠着水池边,颜恒干脆借用肩宽的优势双手扣住水池边,将他困在原地,俯身问道:“真的?”
祁渡被逼的腰往后弯了几个度,“来人啊!有人强抢民男啦!”
“别逃避我的问题。”
“哼哼。”祁渡不甘示弱的又哼了两声,然而颜恒并没有抽身离开,他依旧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即使祁渡努力往后仰,他们的鼻尖时不时的碰在一起,他甚至能够看见颜恒脸上的绒毛。他不确定颜恒是出于什么原因由衷喜欢这种零距离的对话,但就凭自己可怜的柔韧性,再这么下去,腰迟早报废。
“呃...那个,我衣服还没洗,你不介意我借用你家的洗衣机吧。”祁渡试图转移话题。
“不介意,你不是客人。”颜恒还是没松手。
“话别说太满,会显得很虚伪的。”
“哪儿虚伪?”
“我今晚住哪?”
“客房。”
“那你看我这不还是客人。”
颜恒挑起眉,“你要是想和我一起你睡主卧,也不是不可以。”
他说这话时十分确定祁渡不会因为冲动答应下来,果然,祁渡从鼻腔发出一声气音,“你赢了,”他撇撇嘴,“放我走,我去洗衣服。”他推推颜恒,纹丝不动。
“是你先叫“哼哼”的。”
“错了,我错了,你生气啦?”
这会儿什么观察法则都被祁渡忘到脑后去了,见颜恒不吭声,他伸手戳戳颜恒的肩膀,一脸担扰的看着他。
“我没生气,”颜恒被他的脑回路绕晕了,“算了,跟你计较什么。”
他松开手,“明天我先送你回医院,你要陪我调查,可能要放弃这份工作了。”
“本来我也会被辞,你以为我在患者家住一晚无事发生,实际上明早主任就会让我滚蛋。”
祁渡好不容易脱离这禁掴,一口气跑到二楼去了,提到医院,他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务,“对了,你取消预约了吗?”
“......忘了。”
这下理亏的人成了颜恒,他在祁渡的死亡注视下快速打开手机取消预约,“好了。”
看着祁渡钻进卫生间,他也往客厅的沙发一坐,准备闭目养神,手机却用“滴”的一声响,将他扯回现实,他看向屏幕,那上面弹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他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点进去一看,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我准备回国了。--颜临
问题现在不仅仅是那把小提琴了,弟弟。--颜临
有人死了。--颜临
颜恒从沙发上起身,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跳动。
我不在乎你们的商业争斗,也不会参与,我只要那个指使他人割断琴弦的幕后黑手付出代价。那把小提琴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最后的念想。--颜恒
下一个死的有可能会是父亲。--颜临
他活该,是他逼死了母亲。--颜恒
可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阿恒。--颜临
如果你想调查琴的事情,就回来和我一起查,别私自行动,我会给你请最好的私家侦探。商业争斗牵扯到你在所难免,没办法,你生在颜家,得利者,应当承担责任。--颜临
我已经找到最好的侦探了。--颜恒
少跟我谈利益,我十六岁以前都跟母亲一起生活,她复婚以后父亲只用了一年就把她逼进绝境,在我身上投入的资金不过是为了弥补而己,再者,我名下的那所公司的启动资金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不仅没用他一分钱而且还给他带来了名声和脸面,真正的得利者是你。我“亲爱的哥哥”,最近几天就别坐飞机飞回沂海市了,你应该看看天气预报,好好呆在英国。--颜恒
发送完这段文字,他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桌子上,疲惫的倒在沙发上,那些被隐藏起来的情绪此刻释放出来。
他不是傻子。
之所以放下戒备,相信何驰,被何驰操控,在心理暗示下以为自己同何驰相爱,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何驰是母亲曾经的学生,因为这层身份,他才那么快的相信了何驰,让对方有机可乘,有关于母亲的事,情感总比理智先行一步。
他并不是生来就惧怕舞台。
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母亲在舞台上演奏着一首又一首悦耳动听的乐曲,他在台下和观众一起叫好,演出临近结束,母亲突然决定加一首曲子,为他庆祝生日。
那是一首欢快的曲子,年少的他在那时却莫名听出了些许悲伤来。
紧接着,舞台出现事故,上方巨大的吊灯掉了下来,母亲本可以躲开的,但她偏偏停留在了原地。
她看着他的眼晴,嘴角微微扬起,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也望向她的眼晴。
那里有视死如归的决心,有对他的愧疚,有对离开舞台的遗憾,唯独没有半分悔意。
他那时什么都听不见,耳畔徒留阵阵嗡鸣,整个人足足僵立了几分钟,观众们推推桑桑冲上前,有人惊叫着拨打急救电话,颜恒挤上前,他的脸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表情,只是跪着去触碰母亲的尸体,玻璃碎片在他的手掌划出一道道伤口,疼痛唤回他的灵魂,他终于扑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死前,手一直指着舞台的一个角落,他后来去查看,道具堆后藏了一把小提琴,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赠予吾儿,颜恒。
母亲留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母亲的遗物之一。
母亲选择死在她热爱的舞台上,用生命谱写乐曲的终章。也许从她踏进颜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没有回头路了,其实她本不用死的,但父亲那样玷污她的音乐,那样逼她吞食自己的心血,她不得以才选择自我了结。
从此他开始惧怕舞台,每一次,他抬头看见吊灯都会感到晕眩,掌心冒出的汗变的稠腻,他再低头,看见一片血液在地面滩开。
他侧过头,努力不让自己陷入回忆的漩涡里,睁开眼,发现祁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楼了,他站在楼梯口,半眯着眼,冲着颜恒微笑。
只是看见祁渡的那一刻,就那一刻,他因烦燥跳的毫无章法的心脏停滞了一瞬,随即平静下来。
“我现在需要一场心理咨询,祁医生。”
他想,他真的很需要一个能够让他在这种时刻平静下来的人的陪伴,而祁渡恰好就可以做到。
一个完全脱离那些争斗,全心全意只为自己的人。
尽管是以金钱为纽带又怎样。
“好吧,聊点什么?”祁渡走到客厅,坐在颜恒旁边,“需要我推......”
“你什么也不用说,安静的呆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咨询。”颜恒伸手反握住他的手腕,将拇指搭在脉搏处。
当事人不知情地挑起眉,他其实已经看出了颜恒的不对劲,比如被在沙发角落的手机,再比如对方的神情,他在心中的推理已经得出结论,只是没有开口说破。
对方这样定义心理咨询,祁渡也懒得反驳,折腾了一天,他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干脆一闭眼,靠在沙发上睡觉。
而另一边,颜恒在心中默数着他脉搏跳动的次数,如想象般丢弃燥热的心脏。
暴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静谧的月光映照在客厅中央,他有些困倦,想上楼回主卧休息,侧过头,却发现祁渡早已经睡着了,颜恒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没舍得扰少年的清梦,握着祁渡的手腕,也睡了过去。
颜恒是被祁渡的惊叫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祁渡在客厅上蹿下跳,“已经九点半了!现在回医院时源肯定要痛骂我一顿了。”祁渡悲哀地看着刚醒的颜恒,“我们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