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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成长 ...

  •   你是我唯一想去挽留的,在这漂浮的世间。

      “谢隽影……”贺其修艰难开口,声音梗塞,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难以为继,狂乱的心跳在胸膛轰隆作响。
      谢隽影察觉到他的变化,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看见谢隽影对他坚定地摇头。他有点看不懂他的意思了。
      不要?不行?还是不可能。
      贺其修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恨自己这么晚才后悔,恨自己只顾着一心热血而不审视清楚处境。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还敢奢望新生?死人不配新生。
      他怎么能忘记呢。程小琪,是程小琪啊,那个在他生日当天跳楼的女孩,他怎么能忘记呢。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情伤啊?就那么跳楼了?不至于吧妹妹?”
      他对这种轻易放弃生命的人抱着最原始的厌弃,活着多好,活着才能解决问题,死就是逃避。人生这么美好,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呢,居然有人上赶着去死。
      一颗十八岁的子弹穿透他的胸膛,空灵的破碎声在他身体里回响。贺其修感觉有些脱力,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湿.漉漉地握在谢隽影手里。
      上课铃声骤停。突然,程小琪和何思源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程小琪看了一眼他们相握的手,坦然的笑了笑。
      贺其修还没回过神,愣愣地盯着她看。程小琪一如既往是鲜亮的,五彩斑斓的。外界的压迫和议论声丝毫不会在这颗水晶上留下痕迹。
      何思源担忧的看着她,紧抿双唇,似乎有很多话要讲。
      “何思源,你先上去收拾东西吧,我有话想对他们两个说。”程小琪挑了挑眉,对他安慰地笑了笑。
      何思源咽下话,犹豫地离开。
      程小琪挡住脸不给谢隽影看,偷偷对贺其修说,“贺其修,要勇敢一点啊。”程小琪向着谢隽影的方向挤眉弄眼,笑容灿烂。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何思源忘记拿东西了!”
      程小琪从兜里掏出一叠纸,塞到谢隽影手里,跟他们快速挥手告别离开。
      贺其修来不及说话,就看见她翩然离去,发丝飞扬。
      谢隽影心里打着鼓,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慌张。他的手有点颤.抖,把叠起的纸打开,遽然,他瞳孔猛地收缩,他放开贺其修的手,朝楼梯口狂奔去。
      程小琪已经跑上四楼,他大步追上去。瞬息之间,程小琪看见他快要追上,放弃继续上楼,转身向连廊跑去。
      谢隽影和贺其修冲到连廊门口,程小琪回头,眼神里带着坚决,毅然跳了下去。时间无限拉扯撕裂,她张开双翼,像一只在朝阳里追逐雨露的蝴蝶,翩翩下落。
      贺其修听不到世界的声音了。
      他脑子里一声巨响,紧接着巨大的翁鸣声振荡,嘈杂的声音伴随着耳鸣。
      他回头看向谢隽影,嘴唇颤.抖,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谢隽影,好疼啊。

      好疼啊。
      “谢隽影!”贺其修猛地惊醒,入目一片雪白,谢隽影趴在他身边,随着他的动作抬头,眼底血丝交织。
      谢隽影摁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他这才感受到异样。
      贺其修环视一圈,确定自己是在医院,外面天色将晚,斜阳挂在天际线,陆远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悠悠转醒,往这边走过来。
      “貔貅……没事吧?”一向话多的陆远此刻也只能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台词。生离死别,这样触目惊心的事对年轻的生命来说还是过于沉重。
      “琪……程小琪她……”贺其修颤.抖地开口,现实和过去模糊了他对记忆的还原度,他不确定哪一个是真实。
      陆远收起目光不敢看他,贺其修看向谢隽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谢隽影忍着头痛,给了脆弱的爱人一个安慰的微笑。
      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这死寂的气氛。贺父贺母从老家赶回来还未歇脚,就急急忙忙到了医院。
      他们听说了学校的事,跟老师给两个孩子请了假。
      “其修啊…”贺母坐到他一旁,怜爱地摸着贺其修的头,“我给你们两个跟学校请了假,我跟你爸爸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贺其修稳定心神,他冲贺母点了点头,扭过头去看谢隽影。
      谢隽影竭力地撑着精神,但头越来越昏昏沉沉的,像是灌满了滚烫的浆水,冲击着脆弱的神经。他再也无力支撑,直直倒在贺其修床边,手里还握着他输液的手。
      贺其修惊坐起,一把拔掉输液器跳下床接住谢隽影的身体,“叫医生!快!陆远!!叫医生!!”他把人横抱起,连忙冲到门外。
      “怎么了这是?!这孩子!?”贺母贺父急急忙忙地跟在他们后边。

      “根据目前的诊断,病人长期营养不良,伴随胃溃疡,由于情绪激动造成的胃出血,建议等他醒了之后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医生嘱咐完注意事项之后就走了,几个人围在谢隽影的床边。
      贺其修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贺母把陆远拉到一边,确认情况。得知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谢隽影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天的信息量确实有点大,一个一个消息像是排了号一样接踵而至。
      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孩子一个一个的都病倒了,剩下一个五.大三粗的陆远也像霜打的一样蔫蔫的,贺母流水一样的补品买进来,不过才一个晚上的这点时间,几碗大补汤就下了陆远的肚子。
      陆远实在吃不动了,趴在沙发上装死。贺其修换到和谢隽影一个病房,贺母坐在他们中间,一边一个的照料着。
      贺父在外面打电话,推掉应酬,安排好工作,又给老师打去电话,给三个高中生都报了平安。
      他们从老师那里得知谢隽影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唯一的亲戚又对他避如蛇蝎,打心底心疼这个孩子。
      第二天天还未亮,谢隽影醒来了。彼时贺其修量完体温昏睡过去,贺母在旁边守了一.夜。看见谢隽影醒来又摁铃叫来护士,检查过后无事,给他递来一杯水。
      他乖乖喝下,起身下床,掸了掸床拘谨地比划着让贺母上去休息一下。贺母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躺下,起身出门给两个孩子买早餐。
      贺母出门之后,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贺其修的手机,点开短信编辑信息。
      她回来的时候,拎着满满两大袋子早点。正好三个孩子都醒了,谢隽影被特赦只喝了一盅燕窝,陆远和贺其修可是撑得肚皮圆滚滚,窝在床上不动弹,三人过了难得一个安静的早晨。
      程小琪没有死。
      贺其修睡不实,贺母刚走没一会儿他就醒了,着急地翻下床。谢隽影忙拦下他,给他看手机上的字。
      程小琪昨天下午转到ICU病房,生命体征稳定,只是目前还没有苏醒。不要着急。
      顽强的姑娘,好在命是保下了。贺其修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一半。
      程小琪的父母还没进学校就去了医院,程小琪的妈妈看见浑身是血的女儿险些晕过去,顾不上学校的兴师问罪。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贺其修给贺父发去消息,让他看顾着点程小琪一家人,她家境普通,可能一下子支持不了这么庞大的医药费。

      早饭过后,几人去重症病房外探望,程小琪的父母蹲坐在门口角落,一手拿着病单一手托着铁盒,里面装着白粥和新鲜的饭菜。
      贺其修回头看向谢隽影,谢隽影冲他笑了笑。两人对视,有种劫后余生的洗脱感。
      贺父贺母过去打听孩子的情况。
      贺其修看见蹲在墙角的一个男人站起,伸了个懒腰,把手里未燃的烟别在耳后,朝他们走来。
      “小影,过来了。”贺其修惊讶转头,只见谢隽影冲他点了点头。
      “你好,是其修吧?听小影经常提起你。翁羽,幸会。”
      贺其修跟他握手,“你好,贺其修。”
      “都处理好了,我先回去接小鸣,有事再叫我。”翁羽对着谢隽影说,最后一句没出声,贺其修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见谢隽影无奈笑了笑。
      翁羽走了,贺其修问他这是谁,谢隽影从他兜里拿出手机跟他解释。
      翁羽是他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哥哥,大他几岁,家里有个和谢隽影一样大的弟弟,不会说话,爱屋及乌,对谢隽影格外照顾。这次请他帮忙做一些事情。
      贺其修问他什么事,谢隽影没告诉他,收起手机。
      何思源和父母也赶到,两家本就是乡里乡亲,出了这么大的事,互相照应着,没有提学校的事。
      谢隽影过去跟他们打着手语交流,贺其修看不懂,在他身后默默站着。
      谢隽影的身量好像更高了些,已经有赶超他的趋势了。
      不过几天时间,谢隽影就好像换了一副皮囊似的,少年蓬勃的生命力像柳条抽枝一样疯长,为爱意滋生的血肉攀附在在骨骼上,他意气风发。
      谢隽影,一直旺盛的生长吧。
      没有贺其修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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