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救了一条特殊用途雄性人鱼》可不可以文思泉涌

12、第 12 章

　　　　多么“愉快”的一天。
　　感谢万物，感谢魔法，你坚持下来了。

　　你像是一个提着水桶的救火者，时刻警惕珀西与墨菲尔的任何接触中可能迸发蔓延的火星。
　　就比如刚刚。

　　挤了三个人，而略显拥挤的你的房间里。

　　珀西坏脾气地把他房间床上所有东西都扔掉后，非要嚷嚷着到你的房间，从你的木柜中翻找出你平日极为珍视、根本不舍得用的全新真丝床单和枕巾。

　　这可是这个世界的丝绸啊，你日夜不停地制做多少魔药才只能悄悄摸摸换来这么一床。
　　有价无市，有价无市啊！你的心在滴血。

　　你心痛地看着珀西粗暴的动作，刚想制止，却在他昂着头、倔强但仿佛只要你敢拒绝就哭给你看的神情中，只能悻悻的扭过头，任由他宛若抱着战利品般，趾高气昂地从墨菲尔身边经过。
　　但他没走两步便突然停下，特意转过身来叫住了你，语气生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维尔莉特，舍不得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他垂着头，红着脸，余光瞥着你的反应，仿佛希冀地等待你的回应。

　　说实话你有些心动了。
　　虽然你不是穷奢极欲之徒，但是这可是你珍藏已久，原本想作为今年年底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就这么被珀西霸占了，你实在心有不甘，然而你还未张口，就感到一道冷意十足的视线落在你的脸上。

　　墨菲尔虽然微笑着，但是笑容背后的冷意已经无声地蔓延开来。

　　你瑟缩了一下，看着墨菲尔耳边若隐若现的鳞片，以及隐藏不住的骤然尖利的指甲，最终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强颜欢笑地说道：“这两天我就在艾丽卡老师的房间里睡，挺好的，你快去睡吧，明天一早你还得早起吃药呢。”

　　珀西的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墨菲尔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一扇被重重合上的木门，在寂静中不停地颤抖。

　　你先是小小的哀叹了一下木门无辜的遭遇，又将目光移到墨菲尔的颈边。

　　果然，珀西一离开，墨菲尔那沿着耳边向下延伸至颈边的鳞片和尖利的指甲立刻消褪，白皙的皮肤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柔和的光泽，仿佛那里从未浮起过什么鳞片。

　　珀西到来之后，墨菲尔的攻击性好像强了不少……

　　刚刚如果你没看错的话，他于静默中绷紧的身躯其实在向着珀西的方向蓄力。

　　即便现在他的身躯已经不复刚刚的紧绷，但你依稀能从他来不及掩饰的肃杀中看到人鱼冷酷狩猎的一面，一种潜藏在平静温柔表面下的危险感。

　　对墨菲尔来说，攻击意识的觉醒也许是个好事，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攻击对象绝不能是珀西。

　　无论如何，珀西只是个孩子。
　　更何况，他顺利回到大海少不了珀西的帮助。

　　你走到木桌边坐下，提起水壶给自己和墨菲尔都倒了一杯茶，招呼着墨菲尔坐到自己的对面。

　　墨菲尔迟疑了一瞬，并没有坐到你的对面，反而蹲跪在你的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你的右手，绮丽柔嫩的脸颊轻轻地蹭着你的手背，刻意下垂的眼尾仿佛讨好般仰望着你。

　　你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没有抽出手，只是叹息着抬起他的下巴，俯身审视他今夜格外温驯的惑人眉眼。

　　“珀西被一场大雾困住，在雾中迷失了不止三天，是你做的么，墨菲尔。”

　　不知是被你抬住下巴无法动作，还是本来就不愿意作答，他没有任何动作。

　　但是你从他剧烈颤抖的眼睫和有些躲闪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直到朔月已过，你偷偷前往乔蒂的府邸的第二天清晨，珀西才找到真正的道路。

　　人鱼善幻术、喜水雾，经常于大海上召起层层叠叠的雾气中，再用动人婉转的歌喉引诱困住闯入的船只。

　　许是感受到你眼神毫不掩饰的冷意，墨菲尔瑟缩了一下。

　　他重重地咬住下唇侧过头，牵起你被他握住的左手，按在他露出的颈侧，将他脆弱的脖颈送到你的手下，仿佛一切等待你的裁决。

　　你感受着指下明显跳动的脉搏和涓涓流动的血液，闭上眼不想再看、再想。

　　无论是这次非同一般的朔月期痛瘾，还是什么，你都不想再想。

　　你听见你平静无波的声音于幽夜中响起：
　　“墨菲尔，后天清晨珀西会带你进入精灵的领地，我已跟珀西的姆姆商量好，她会解决你身上的禁术并将你传送到一条可以通往大海的暗河。
　　你拼尽所能也要离开王宫，想必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所以即便是为了你自己，也不要对珀西起任何攻击的念头。”

　　说罢，你抽出手，不再给人鱼任何一个眼神，起身离开了房间。

　　当然也不会再留意，被你留在身后的人鱼，僵硬着身子，往日润泽温柔的紫眸中是碎裂的慌张。

　　墨菲尔跪坐在地上，重重的咬着右手食指的指节，顷刻间就有血液从指尖留下。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恐慌。

　　多年前落入圈套时不曾，被凌辱被玩弄被一遍遍上刑时不曾，回家无望得知族人要重选祭司时不曾。

　　心脏仿佛被用力攥住，引起一阵阵的抽痛，在这难耐的抽痛下，他更用力地撕咬着自己的手指，血迹斑斑点点落下，他看着渗入地面的肮脏血痕，他有些无望的想到。

　　要被厌弃了，她的身边还会有他的容身之地么。

　　他不是有意的。他惨淡的笑着，却知道已经失去解释的最好机会。

　　他难道用这般难听暗哑的声音跟她诉说么，说他不会伤害她在意的任何人、任何事，他早就在被她救的那一晚，就已经将灵魂献上。

　　看看他，可不可以，再看他一眼。他看着门开着的方向，按住胸膛下抽痛的心脏，尝试着发出音节，却最终发出的更加含混的喑哑。

　　谁会要这样一条人鱼。
　　连嗓音都失去的人鱼，只配成为海洋漩涡中任鱼分食的下脚料。

　　墨菲尔蜷缩在地面上，任由地面的冷意涌上将他一点点侵蚀，艳丽的长发散落一地混着泥土和湿意，像一团缠住猎物的蛛网。

　　他该追上去解释的，他睁着无神的双眼默默想到。

　　可是他害怕啊。

　　他害怕听到更可怕的裁决，只是那人冰冷的声音就是比杀了他更可怕的神罚。

　　他一直知道女巫大人只是让他回家而已，他就像她捡过的任何受伤的小鸟小狗一样，只是她生命的过客。

　　可是，他起了贪念，起了奢望。

　　他曾无数次庆幸，不断的被欺骗被愚弄后，这一次遇见的是一个宛若神明的人。

　　但是，正因为宛若神明，他的女巫大人不需要他。

　　她不要他的血，更不需要他肮脏的身躯，她什么都不要，他除了拼命抓住这解他痛苦、抚他饥渴的唯一垂怜，他还能做什么。

　　他这辈子不曾真正的伤害过谁，可不可以也给他一次贪婪的机会，墨菲尔看着烛火照映下忽明忽暗的影子，听着从旁边木屋传来的细微响动。

　　人鱼的听力从来都是极好的，他一边出神的想着，一边挣扎不稳地站起，踉跄地向门外走去。

　　他想祈求留下，祈求给他点时间，等他回族处理好一切后，于她身侧给他一个可以容身的位置。

　　……

　　你躺在老师的床上发呆，木床久经失修，你稍有动作就咯吱作响。

　　这个房间你已经很久没有来了，房间基本保留着老师在世的模样。

　　魔药柜、她喜欢的摆件、各种型号大小的坩埚都没有挪动，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时光的侵蚀下露出衰败的气息。

　　这个世界有魔法，但魔法也没办法对抗时光，即便是那些被老师三令五申不到最后时刻，不能启用的禁忌魔法，也没有办法对抗时间。

　　“老师，为什么这些是禁忌魔法呢？”
　　你看着被老师挑选出的几本书籍，不解的问道。

　　“有些是因为手段不容于世，更多的是因为，这些禁忌魔法牵扯到了灵魂，也许对其他女巫来说，算不上禁忌，但是，”

　　老师顿了顿，严肃的告诫着你。

　　“维尔莉特，你要记住，这些被我列入禁忌的魔法其本质是通过自己的灵魂进行力量的共鸣，这些魔法会让使用者灵魂‘变重’从而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对你来说，你是异世之人，必须了解“变重”的代价。不使用这些禁忌魔法，你的灵魂始终在这个世界始终是一种不可约束的状态，那样的你就还有回家的希望。”

　　回家么……

　　只是个希望而已。

　　你翻了个身，在屋外剧烈翻涌却始终静谧、不敢踏入屋内的雾气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