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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祠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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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屋内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李霁震惊地望着她,眼中有了泪水。
杜迁沉默着,脸色十分难看,他拿起戒尺对着杜蘅喊道:“你给我跪下!”
杜蘅瞪着不屈服的眼睛,直直跪在地上,高举双手,“你随便打,但我就是不嫁。”
杜迁气地举起戒尺就要落下。
乐九里早在外面等候多时,听到屋内动静不对,急冲冲地推门而入。
她挡在杜蘅身前,阻止杜迁的行为。
与她一同冲进来的还有春月青女,她们一起跪在杜蘅身旁,替杜蘅求情。
“你们、你们要反了!你这逆女平日将这些下人惯得无法无天,都快要和主人平起平坐了。”
杜蘅不卑不亢地抬着头,讥讽道:“什么主人下人的,我喜爱她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也只不过是命好,靠着家族入了仕途混了一个官位,娶了合你心意的夫人,你就觉得你高高在上了,你若是身世和她们一般,或许你过得还不如她们呢!
你一辈子顺风顺水,过得称心如意,现在你的女儿只是反抗你两下,你就脆弱的受不了了?”
“混账!你给我滚开!”杜迁要落下尺子,被乐九里拽住手臂挡住。
杜蘅叫住她:“九里,春月和青女,你们谁也不要替我出手,此事我一人担着,这是我的请求。”
乐九里停了手看她,杜蘅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跪在杜蘅另一边,春月青女不忍地落下泪水。
杜蘅举着手,眼中清明看着杜迁:“动手吧父亲,什么惩罚我都能受着,你今日将我打死了我也还是那句话,我要自己做主我的人生,我不会嫁。”
“好啊!好啊!”杜迁的戒尺一次次落下,打在杜蘅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打的她手落下后她又再次高高举起,痛感一次次传来,越来越发麻,越来越发烫......
“你认不认错!你嫁是不嫁!”
杜蘅抖着肿胀的手,挺着背,一字一句道:“我没错,我不嫁,我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杜迁的戒尺改落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
杜蘅咬着牙浑身冷汗淋漓,她挺住往前倾倒的身子。乐九里看着杜蘅,忍着眼泪和上前的冲动。
那是她的斗争,她反抗的意志,她不能被替代和打扰。
“住手!”杜蓁听了消息赶来,看着杜蘅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
“你们究竟想要如何,牺牲我一个难道还不够吗?还要再次牺牲蘅儿,我们身为杜家的女儿就要任你们操控摆布吗?”
李霁眼含泪水摇着头:“不是的蓁儿,不是这样的,我们这次就是因为要防止当年的事情重演所以才要为蘅儿寻个好郎君。
我实话说了吧,今早宫中来的宦官就已经和你父亲谈过了,有意无意地打听蘅儿的事情,你哥哥在朝中也听闻了消息,说是圣上突然要大量采选未结亲的贵女入宫,朝中恐怕有大变动,与其叫她被迫入宫还不如挑一个品性好的人躲过。”
杜蘅震惊地看着李霁:“母亲......你刚刚为何不与我说实话?”
李霁闭眼叹息:“我们本不想让你掺进这些事情中来,我知道你一直还在意着你父亲阻止你继续追查那个案件的事情,那宴会的名单也是有上面的人插手,我们只想着咱们家中的人安全就好,这些事情我和你父亲也是没了办法。”
“可我哪一个都不会选择,”杜蘅脸色发白,“对不起,母亲,请原谅我的任性。”
“如果我会因此连累家族,我可以抛弃自己的身份。”
杜迁将戒尺狠狠摔在地上,“你给我去祠堂关禁闭!反省你的作为!不准给她吃喝,也不准旁人进去。”
杜蘅站起身来,就要往祠堂去。
李霁满眼心疼,唤了声:“蘅儿。”
杜蘅没应声,径直走了出去。
杜蓁站在李霁杜迁面前,目光严峻地开口:“我不会让蘅儿重走我的路,她想做什么我都会依她,我会尽快赶回宫中控制此事。”
她转身要走时,听见李霁的声音。
“对不起,蓁儿,当年的事……是我们无能,护不住你。”
杜蓁背着身红了眼眶,“我都知道,不该怪罪你们,抱歉,我刚刚的话说得重了些。当年的事,你们有你们的难处,那时我还小,有些事情不懂,我早已不怨了。
只是今日,我不想小妹再受委屈,也希望你们好好想想,身为女儿的我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杜蓁走后,杜迁跌坐在椅子上长声叹息,李霁站在那里久久出神。
门外旁听了许久的叶净秋走向李霁。
——
杜蘅被府上的奴仆们恭敬地带到祠堂,锁在里面。
乐九里也要往里冲,被嬷嬷拦下。
“九里姑娘,别为难我们,请回吧。”
杜蘅隔着门对乐九里喊道:“九里,你先回去等我,我没事,等我出去后就去找你。”
乐九里不吭声,就在门口站了起来。
杜蘅走到里面,拿起软垫跪上去,轻轻碰了下发麻的手。
“嘶——多少年没被打过了,还真疼啊。”
她痛得龇牙咧嘴。
嬷嬷看着九里迟迟不肯离去,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小姐毕竟是夫人老爷的孩子,等他们想通了,自然会放小姐出来,你在这里守着又什么都做不了,受这个罪干嘛。”
乐九里唇色发白:“正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才恨我自己,不能替她受苦。”
嬷嬷摇了摇头,看了眼牢固的锁,转身离去了。
乐九里弓着背对紧闭的门跪下,祠堂内的光线打在门上投着杜蘅同样跪坐的身影。
她的手轻轻搭在上面。
夜晚的时候,嬷嬷又照例来看了一次,确认门是锁紧的,她又看了眼仍在地上的九里。
“九里姑娘,这晚上没人看着,你可不能偷偷从门窗潜入啊,更不能给小姐偷偷塞东西,你听见了吗?”
乐九里抬起头,撑着发僵的腿站起身来,她对嬷嬷点点头,艰难地往外走。
嬷嬷对一旁的下人摆了摆手:“都下去吧,别守着了。”
一群人点头应下。
杜蘅不知自己跪了多久,整个人又疼又饿又困。
她心里有些想九里,想到她她就有了些笑意和动力。
窗子处突然传来响动,发出木板的“吱呀”声,夜深人静,显得格外渗人。
杜蘅侧过头盯着窗子看,一个身影跃了进来。
“九里?”
乐九里将食盒放在地上,关好窗户。
杜蘅不顾双手的痛感撑在地面上好让自己能够起身,她一瘸一拐有些惊喜地望着九里。
乐九里接住快要摔倒的她,她用软垫放在她身下和背后,让她靠墙坐下。
杜蘅看着她,心中不免高兴,她问道:“你怎么偷偷来看我了,我没事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乐九里低着头不说话,打开带来的食盒,将还温热的粥碗拿出。
杜蘅顺手就要拿过,手上吃痛,她才想起自己手肿的已经拿不了东西了。
“哎呀,现在看来得需要你喂我吃了。”
她看着九里还是低着头,额头的刘海挡在眼睛上,看不清她的神情,她手中拿着的碗微微颤抖。
她以为是九里生了她气,她舔舔嘴唇:“其实我现在也不怎么饿……”
乐九里垂头盛了一勺,送到她嘴边,杜蘅配合地咽了一大口。
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杜蘅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用手背拦住她喂食的手,将身边的蜡烛点燃。
借着烛光,她才看清九里脸上满是泪痕。
乐九里眉头弯着,一颗颗泪珠从发红的眼角落下,略过脸颊直接砸在身上,硬是没发出一点抽泣的声音。
她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用肿痛的手掌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珠。
“我没事的九里,我没事,你不要为我哭,我真的不疼,明日就好了,真的。”
乐九里带了些许哭腔:“对不起,小姐,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没有段公子那样的身份地位,我也没有钱财能耐,我护不了你,是我太过自私,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却想着和你在一起。
你不该和我这种人有来往,是我痴心妄想不满足现状,连累你受苦。”
乐九里很少表现出脆弱的样子,她现在哽咽着,眼泪一颗颗的掉,语句也说不清晰,满眼全是心疼。
杜蘅用颤抖的手扑到她怀中,用最温柔的语调责备她:“你说什么呢九里,我从来不在乎那些,我们互相喜欢,没做错任何事。你很好,你比任何人都要好,我要说千千万万遍,我喜爱的是你这个人,从在庙中认清心意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你不用为我道歉,即使没有你,我也会为自己拼一拼。”
她捧住她的脸与她对视着:“我喜欢你,你很好,我不喜欢你,你也很好。我们既然互相选择了对方,那么中途谁也不要放手,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
“你明白吗?”
“我不会放手,小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乐九里重新将她抱住,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鼻尖互相抵着。
她们依偎了许久,情绪都缓和了些,杜蘅在她脸上蹭了蹭:“那你现在喂我吧,咱们再继续哭下去,粥就要放凉了。”
乐九里才想起一旁还放着被忽略的粥,她点头拿起,一小口一小口喂给她,等她吃干净后给她擦了擦嘴。
她又掏出带的药膏,为她的手上药。
杜蘅咬牙挺住痛意,“嘶哈”个不停,人却恢复了生机。
乐九里给她轻揉膝盖,她就往九里脖颈里钻蹭。
她深吸一口气:“九里你怎么这么好闻,你来前是不是偷偷洗澡了?”
乐九里眼上还带着哭过后的红,这下脸上也有些燥意,她认真地摇头:“今日还没……”
“我逗你的,其实你每日都这么好闻。”杜蘅贴她贴得更紧。
乐九里只当没听见,她问道:“你后背的伤要不要也上些药?”
杜蘅想了想:“我倒是挺想你给我上药的,只是在祠堂脱衣服不太方便,哎,可惜了,要错过一次我的九里脸红的样子了。”
乐九里被她不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继续为她揉着手。
杜蘅将脸贴得很近,悄声问:“上次你见了我,无动于衷跑得那般快,你可是嫌弃我长得不好?我一直在意着呢。”
乐九里又想起上次见到的画面,小声吞咽了下,支支吾吾地别开头:“没、没有……很……好看。”
她说的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几乎快听不清了。
杜蘅盯着她笑,凑到她耳边说:“我期待我们坦诚相见的那一天。”
趁九里没反应过来时,她快速亲了一下她的脸。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杜蘅抬眼望去,李霁和杜迁震惊地站在门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