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传之陌上三别》木青大人

54、第 54 章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九嬷嬷的礼课。昨日学了立、行、坐，今日学的是拜、退、佛。从辰时学到午时，九嬷嬷让宫女领着我们去膳房用膳。
　　我不去。倒不是想绝食明志，只是昨夜里怎么也睡不着，摸着黑将阿哥给我的一包糖炒栗子吃光了，这会儿一点也不饿。
　　大概人都在膳房，整个公宫里安静得很。我独自走到回廊那儿，找了个台阶坐下，抱着膝盖，看见自己的紫色襦裙，突然想起了昨日早上更衣的那一幕——想来特意让我穿上和其他人不同颜色的襦裙，也是一个坑了。
　　有人在我身旁坐下，我侧头看看——是九嬷嬷。我这坐姿可和她课上教的大相径庭，可她不光没斥责我，还坐到了我身边。
　　头顶上的樱花落了一瓣在九嬷嬷的头上，我发现她其实长得也很好看，眼形秀美，唇形薄薄，一管鼻子又高又挺，只是因为不施脂粉，又有了年纪，脸色略黄。
　　我心里直觉九嬷嬷是可亲近之人，就幽幽地说：“九嬷嬷，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独独给我穿紫裙子了。”
　　“知道了？你这孩子，可算后知后觉的了。今后进了宫，也像这般缺心眼吗？”九嬷嬷慈爱地说。
　　“我不想进宫。”我说，眼泪掉下来，打湿了裙子。
　　九嬷嬷拿出帕子替我擦眼泪：“傻孩子，这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哭什么。再说——万事还没定呢。”
　　我听出九嬷嬷的话里有端倪，一把抓住她的手，两眼放光：“什么意思？怎么叫没定？是不是我不用去了？”
　　九嬷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出于对我的怜爱，透露道：“往日今上在这里看中了的女公子，第二天就会安排进宫事宜。今儿都正午了，宫里还没来人……
　　“这么说，他没看中我？哦也！”我一骨碌从台阶上跳了起来。
　　九嬷嬷急忙也站起来捂住我的嘴：“别喊！什么他不他的？越说越不像话了。今儿这话，我原本不该告诉你，你自己放在心里就行了，可千万别乱嚷嚷。”
　　“我知道，九嬷嬷，我的好嬷嬷，我最喜欢你了。”
　　“把你这小嘴甜的——倒是很像当年的……”后半句话，九嬷嬷刹住了没说出口。
　　“很像当年的谁？”我追问。
　　九嬷嬷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你这样不愿意进宫，除了生性爱自在之外，怕还有别的缘故吧。”
　　我被九嬷嬷说中了心事，忍不住脸儿一红。九嬷嬷看在眼里，继续笑道：“自然的，哪个少女不怀春。当年，我十六岁的时候……”后面的话，九嬷嬷叹息了一声，又没有说下去。
　　我问：“九嬷嬷，你十六岁的时候就在这公宫之中了？”
　　九嬷嬷摇头：“十六岁时，我在宫中。”
　　“哪个宫？”
　　“椒房殿。”
　　“椒房殿？那是皇后嫔妃所住之地……”我的自言自语被九嬷嬷打断了，这时，我已与她顺着长廊走到了寝殿门口，她说：“你既然不吃饭，就早些去午憩吧。起来后，我让人给你送些点心来。”
　　又回到床上，我的心情可与昨夜大不一样。满心想赶快把我没被看中的好消息告诉他，只是无法；又想着也无妨，他的消息灵通，自然不出几日就能知晓。这样一时傻笑一时兴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至被嬷嬷叫醒，吃了九嬷嬷特意为我送来的粟米羹和蜜桂花糕。
　　我吃糕的时候，颛顼妹妹在旁边梳妆，斜眼瞧着我，问：“你从前认识九嬷嬷吗？怎的她对你这样青眼有加？”
　　我还未及回答，旁边陶姐姐劝道：“颛顼妹妹，你少说几句吧。”
　　颛顼妹妹：“少说什么？谁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装什么糊涂呢？”
　　我这才知道，合着打从进了这个公宫，被蒙在鼓里的人始终只有我一个。这些闺秀们，一个个都是背景非凡，手眼通天，自然于内情一清二楚。。
　　我品着颛顼妹妹的话里有几分嫉恨的意思，就寻着措辞说：“我自然和姐妹们一样，是来教茶的，统共一个月时间，才能各回各家。这才过了两天，后面的日子，我资质愚钝，还望姐妹们多多关照呢。”
　　“你的意思是？”颛顼妹妹听了我的话，脸上的怨气全消，目光闪闪。
　　我对她点了点头，表示她心里的猜测是对的，我没被今上看上。她再也忍不住，将一对小梨涡都笑出来了。旁边陶姐姐倒是好心安慰我：“这……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不过俗话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妹妹也别太过失望了。”
　　我脸上没有表情，自然不敢让她们看出我其实压根一点儿都不失望，何止不失望，简直是打从心眼里乐出来。颛顼妹妹过来挽了我的手，问：“秦姐姐，你可吃好了？若是吃好了，我们一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