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打瞌睡 ...
-
真诚的情愫于对视时流动,不由使莫妮卡一怔。
向逝者敬香,是一个团体、一个家庭之内虔诚又私密的活动,想要加入,那多半意味着与其中的人产生了一种紧密的关系。信一最是懂得人情世故,自然也十分清楚,这样的问询代表着什么。
要名分咯。信一喉咙发紧,这样的事早一年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做得出来,奈何他中意的女仔还有好大一班狂蜂浪蝶追求,他必须远远把他们甩在身后,最好让他们望风而逃才行!信一有这个自信,他堂堂龙城头马,黑白通吃,一表人才,定可以让伯母的在天之灵满意的!
现在嘛,信一留心觑着莫妮卡的动向,更想要知道,在对方心中,是否也将他摆在了可以给母亲敬香的位置。
“当然可以,她最喜欢靓仔啦。”莫妮卡眨眨眼,欣然应允:“有你这样的靓仔给她送香火,她一定好开心,”信一难掩喜色,心里正要开香槟,却又见莫妮卡低头掰起手指算日子,有些忧虑:“不过,我怕你到时候没时间啊。”
“我肯定会有时间的!”信一尾巴都快翘上天,他心说最好到时候十二少没时间,但又觉得不成,这件事根本就不能让十二少知道。至于四仔和王九,一个自知无望不会主动,另一个所到之处堪比跳大神,莫妮卡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去的。
你马上就没时间了。莫妮卡听不见信一的算盘珠子拨得有多响,有些幸灾乐祸:“老阿叔不是说,年后要‘魔鬼训练’你吗?”
关公大比,龙卷风虽然不在意名次,但他在意信一的安危。
信一摆摆手:“没关系,那天我会特意留出来。”他甚至觉得,到时候练得更健壮,没准更能讨伯母欢心。
“而且——等过完年之后,有一件好重要的事要你去做,是关系城寨居民的大事。”莫妮卡道。
“什么?”信一一秒正经,放松的身体坐直起来,等待后话。
浓而旖旎的氛围随之消解大半,但对于对方的触感记忆,仍旧停留在脑海与指尖。公与私,男与女,这让从从容容的莫妮卡反而感到一丝不自在,于是,她故意不去看旁边的信一:“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上面会有一些关于城寨的风声放出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城寨。”
此时信一已经系好最后一粒衣扣,遮挡住锁骨与胸膛上的作乱痕迹:“知道,”关于城寨内部的情形,在龙卷风的授意、信一的配合下,莫妮卡基本已经掌握了,但如果还要将它们用于安置计划,就还差最重要的一步:“之后,是要把这些东西弄成内行外行都看得懂的样子对吧?”
“机智。”莫妮卡简直要同信一击掌,和他说话,实在不要太轻松。
“要kiss.”信一磨磨蹭蹭地又讨到个亲吻当奖励,明明他们今天已经亲了很多次,却如饮鸩止渴,越来越觉不够。
“其实这种方案,请个Planner就可以搞定,但我还是想交给你来完成。”莫妮卡移开嘴唇,眼中水光如潋。
“我?”信一惊诧。
莫妮卡解释:“没人比你这个大管家更了解城寨的经济状况,而且外面找的人不完全可靠,一旦被人威胁利诱,不会百分百保守秘密。”
"我是读财务的没错,不过都毕业好多年了,”信一摸着下巴,犹豫了。他很想应承莫妮卡的希冀,却又怕自己无法交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再耽误城寨的未来:“而且——我做h社会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就算记得,现在也做不出高水准。"
“HKICPA同IFoA在红磡联合办了一期short courses,为期一个月,如果你愿意去,我帮你搞一个名额。”莫妮卡不紧不慢,给信一指出了一条路。
一条不算好走的路,一条从前的信一不会走的路。做h社会本就是与“学业”背道而驰的,它不需要文凭,不需要博学,拳头够硬,脑子够用,再懂些人情世故,就足够游刃有余。那时候,如果不是龙卷风要求,信一可能都不会毕业。但时代总在发展,从前无秩序的打打杀杀终有尽时,就像东升的红日总会照进每一寸土地。
三十年前雷家兄弟就可以只手遮天,三十年后人们多少会呼号一声“法律人权”。那么会否有一天,城寨、还有他们这些h社会,也会被时间甩在身后呢?
信一不回答,莫妮卡就耐心地等,神色自若,就好像她并不在意那个答案。可怎会不在意呢?对信一,她已经伸出了手啊。
长达数分钟的深思熟虑后,信一点了头:“我会做到的。”垂眸再睁起时,信一瞳孔亮得如同镶了真钻,他说的不是我会尽力去做,而是一定会做到。为了龙卷风的心愿、为了城寨的居民、为了莫妮卡的期盼。其实信一很少向除龙卷风以外的人承诺什么,但只要说出口的,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言而有信,一诺千金。
莫妮卡心窝处又软又热,蔓延到眼眶时,差点一塌糊涂,她刚想对信一说他刚才的样子靓得要死,却忽感两颊一紧,信一漾着笑纹的脸在眼前如花开,依旧玩世不恭:“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早就想好了,是故意放个诱饵引我上钩?怎么?看着我接下来要忙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在偷笑?”
“没有!怎么会呢?”被识破所想,莫妮卡嘻嘻笑,轻轻挣扎:“我明明是期待。”
脸颊上的手挪至后颈,信一下手不轻不重,却仍旧留下两枚滑稽的红印:“真有这么期待?”
“是啊是啊,超期待的!”信一不好骗,莫妮卡瞪大眼睛,竭力让看上去就很聪明的自己看起来不太聪明。
“All right.”信一咧开嘴,笑得极为腹黑:“那你就要陪我上课、陪我学。”
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信一这么夸着自己,他可太清楚惰性有多可怕了,玩了这么多年,要捡起多年前学的东西,本来就是地狱难度。现在拉着莫妮卡一起,既是监督,更是用“学习”挤占莫妮卡的时间,让她只可以陪着自己,看着自己,这样她才没空看别人。
信一自觉这招天衣无缝,因为——十二少和王九根本不爱学习,四仔的多余时间也都用来学习咸片,他们拿什么跟我斗!
回到城寨以后,信一和莫妮卡立刻将遇到雷洛的事告知了龙卷风,他的态度却很淡然:“你们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打电话找过我,我也和阿秋通了口风,他根本没上过岛,到死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这样能拖多久?”信一仍有忧心,雷洛看他的眼神就像只生病的狼,虚弱又满是算计,只要逮到机会,就一定会下口。
“他身上有通缉令,在香港不会待太久的。”目光不动声色挪向莫妮卡,龙卷风冷不防来了一句:“大老板这个人,齿露耳兜风,管不住嘴巴。”
这是在提醒,小心果栏那边泄密背刺。莫妮卡心领神会:“他一直都觉得和我有的谈,不会轻易乱说的,至少现在不会,而且——”
昨天,莫妮卡收到一封从果栏捎过来,写得张牙舞爪,全是涂改和错字的手信:
亲爱的玲玲,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老公我已经被扑街大冬瓜发配越南啦,至多3个月,至少1个月,不要太想我,但是每天都要想我,不准同那几个奸夫鬼混,不然等我回来,他们就有的受啦!
莫妮卡不知道王九为了这个写废了多少草稿,但他的确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大老板开年这三个月的重点都在越南,王九也不会回香港。
“总而言之,果栏不会乱说的。”
接着,信一又将安置计划和上课的事也说给了龙卷风。龙卷风听完竟闭口沉默,脑中不由忆起刚才与雷洛通电话时,对方那咬牙切齿却又锥心刺骨的嘲讽:“你的确很会养小孩,看,蓝森的侄子,已经被你养成一个标标准准的h社会。”
这无疑是在往龙卷风心上捅刀。信一一直很优秀,如果不是跟他生活在城寨,一定会更加优秀。而现在,莫妮卡却给了信一一个新的选择,为他铺路。
嘴硬女,说着不会为其他人负责,却还是做了。
龙卷风怀着感激,同莫妮卡确认过眼神,幽邃的心腔内忽然生出一个的惊悚的疑问:莫妮卡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他那时候的托付,还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信一。
“有机会学,就好好学,”龙卷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立刻转移了话题:“如果下次,再遇到阿虎、大老板他们几个不自量力,要跟我比拼谁家头马更劲,我也直得起腰杆为你讲好话。”
于是,在大佬的鼓励和心上人的注视下,信一都快立正了:“大佬,我保证,我一定会拿出毕生努力,搞定课业,我会和莫妮卡一起,互相约束!”
莫妮卡兴致没那么高,却不愿扫兴,也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会好好学习的。”
然而在年后的第一堂短课上,两个人都睡了过去。原本作为监督者的莫妮卡只坚持了十分钟,然后立着书,趴在桌上起都起不来;信一稍微好些,架着脖子挺了快半个小时,也挨不住眼皮打架。
课后白人老教授脸色极差,眼神凌迟好几眼,直到二人逃似的出了教室。长久不学习的人突然要投入精力,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好在这是SC,如果在小学中学,我们两个已经被告家长了。”信一想起从前逃课时龙卷风被请去之后发生的故事,如果现在二十郎当岁的自己还要面临这种酷刑,连连摇头。
“都怪你,”莫妮卡拍拍脸清醒过来,立刻恶人先告状,用肩撞向信一:“你怎么能闭眼呢?知不知道每分钟都是money啊?”
“那你也没告诉我他讲课全英文啊!我根本忍不住。”信一委屈地碎碎念:“说得好像你没有打瞌睡一样。”
哪知莫妮卡根本不承认,倒打一耙不说,还要再撞:“我是看到你眯眼才犯困的!而且我本身是读教育的,听不懂情有可原OK?”
信一双手插兜,灵巧地躲开,戏嘲起来:“哈,原来也有miss黄不擅长的事啊!”
“你说什么?”莫妮卡最受不得激,立刻炸毛了:“你给我等着!明天谁敢闭眼,谁就去给玛丽洗裹脚布!”
“哇,不用玩这么大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