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不留行》杂食的卡菲

6、一场名为献舞的刺杀

　　李岩林还站在帐子中，大声喊着军医。
　　而地上倒着的，是将军的随从。

　　完蛋了，失手了。
　　贾蟠后退两步，却撞到了人。
　　她转身，看见了脸色同样惨白的金乌。

　　金乌却并不去看她，只是目光惊恐地盯着帐中。
　　贾蟠再度往帐中看去，看见了李岩林正眼色愤怒地盯着金乌。她默默拉着金乌，挤出了帐子周围。
　　她朝着金乌低声道：
　　“别看了！走！”

　　回到自己帐子里。
　　贾蟠握着金乌冰凉的手，低声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不要害怕。”
　　与其说是安慰金乌，不如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局势。
　　刚刚看李岩林的表情，是开始怀疑金乌了吗？
　　但是李岩林并没有要揭穿金乌的意思。
　　是因为这次刺杀，金乌当真是重要角色？

　　不……按照她掌握的情报来说，金乌顶多是一个掩护刺杀的烟雾弹罢了……
　　失去她不会对这次的刺杀行动产生任何影响……

　　还是说……难道……
　　李岩林真的动心了？
　　虽说知道是金乌下的毒，但他还是决定保下金乌？
　　不……李岩林没有这么蠢……

　　贾蟠脑中闪过一片血红。
　　一个能利用一万大军，以一当十，拿下一座城的将军。
　　他才不会放着一个要取他性命的人不顾，转而放纵她在军中横行。

　　贾蟠正在思考对策。
　　金乌在她身旁一言不发，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突然，门帘被掀开，一名士兵进入帐中。
　　“金乌姑娘，将军请你前去谈话。”
　　“我……”
　　金乌瞪大眼睛看着士兵，双手拽着贾蟠的衣袖，瑟瑟发抖。

　　贾蟠一把拦在金乌的面前，问那士兵：
　　“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眼下人人自危，将军此时请金姑娘问话，所为何事？”

　　那士兵却不欲废话，他一把推开贾蟠，一双丹凤眼目光锐利，冷冷地说道：
　　“我等服从将军命令行事，自不敢擅自揣摩将军意愿。尔等既然在军营之中，自是有令听令。”
　　“况且此事与贾姑娘你无关，若是日后还想弹琵琶，便管好你的爪子，不要去碰那越界之事。”
　　士兵留下话，便把金乌带走了。

　　贾蟠愣在原地，登时六神无主。

　　*
　　在舞人的营帐之外。
　　虽然发生命案，但是大家依旧忙忙碌碌，无人提及或谈论此事。
　　到午饭后，似乎死人的事情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

　　知道这是李岩林的手笔，贾蟠更加不安。
　　她想着金乌离开时的状态，担心她是否能够守住秘密。
　　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贾蟠腾地起身，放下琵琶走出帐子。
　　她顺着香味，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那里已经有人等着她。

　　那人看见贾蟠出现，迅速低声问道：
　　“金乌现下有什么动作没有？”
　　“今日任务失败，她一直在李岩林帐中，不知道现状如何。”
　　“金乌可有透露她的任务？”
　　“只有她刚开始告诉我的掩护任务，具体刺客不知道是谁。”

　　“那……舞队可有人会骑马？”
　　“两个鼓手和引队都会，献舞那日，可先行解决掉三人。”

　　“李岩林现下有什么动作？”
　　“不清楚，但是，他已经开始怀疑金乌了，不过现下没有什么动作。”
　　“行了，眼下毒杀李岩林未果，只能按照原计划行事。”
　　那女人看着贾蟠，高大的身形罩住了贾蟠所有的光。
　　“这次若是运气好，那金乌替你死了，便罢了。但若是她松口吐露半个字，你我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那女人又捏住贾蟠的脖子，警告她道：
　　“若是再敢擅自更改计划，不用主人吩咐，我自会杀了你。”
　　“知道了。”

　　两人会面只有一分钟，便迅速分开。
　　感受着脖子上遗留的窒息感，贾蟠心事重重地回到帐子里，也没了弹琵琶的心情。
　　她把琵琶收好，躺在床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帐顶，眼角落下两行清泪。

　　这是第一次，她不希望看见明日的朝阳。
　　只不过，后天的早上，或许，她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阳光了。
　　求求了……让我活一天，再活一天……
　　我想……回家……
　　贾蟠紧闭双眼，低声喃喃祈祷。

　　*
　　次日清晨，万事俱备。
　　舞队和军队一起，前往锐国领地。

　　李岩林抚摸着装着将军令的小盒子，缓缓交到韩简手上。
　　“营地就交给你了。”
　　“你且放心去，营地我会替你好好打理。”
　　李岩林似是放松似的笑笑，拍了拍韩简的肩膀，转身走出帐子。

　　韩简看着李岩林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缓缓摩挲着将军令，若有所思。

　　李岩林作为使臣，带兵一两，在前领头，加上队尾舞队十三人，往锐国边界行去。

　　*
　　金乌坐在帐中。
　　她的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堵着，手心和鼻尖沁出汗来，心脏有些急促地敲打着胸膛。
　　加之昨晚没有睡好，眼下，她脑袋里的神经一跳一跳的。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到达极限了，四肢也越发沉重。

　　“快结束了。”
　　金乌的脑袋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白光闪过，她突然感觉，精神好了些。

　　“你醒了。”
　　坐在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松开金乌手上的绳索，又取下蒙在她眼睛上的布条。
　　“去吧，记得你的任务。”
　　金乌看了男人一眼，确认他是画像上的人，朝他点点头。
　　“是……”

　　*
　　不知过了多久。
　　李岩林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在此营帐会面么？”
　　“此处营帐昨日破损了，还望大家见谅，前往远些的营地。”

　　李岩林下车，按捺住心中的烦躁，挡住要冲上前理论的侍从，说道：
　　“无妨，但还烦请告知，到下一营地还需要走多久？”
　　“不远，再走两刻钟足矣。”

　　李岩林冷笑，请君入瓮么？
　　“……好，烦请带路。”

　　终于，一队人行至营帐前，远远便见营帐前，一团黑压压的队伍。
　　“竟然都穿上了铠甲么？”
　　李岩林心中暗嗤一声，心道：
　　“竟是全着铠甲，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啊。”

　　*
　　在金乌以及舞队到来前，李岩林就已接到了太子命令：
　　借舞团掩护，刺杀锐国将军——晋狄。

　　而他，李岩林，作为太子安插在东部边界五年的棋子，是国家最坚固的铠甲之一。
　　而在两兵交战前夕，他将化作最尖利的匕首，刺穿敌人的防备，直接捅入对方的心脏。

　　眼下虽然出了些许意外，但是他毕竟经过科举的选拔以及官场的熏陶。
　　所以，虽然眼下局势紧张，他的面子工程也是做得滴水不漏。
　　至少晋狄注视了李岩林的脸许久，并没有从那张俊脸上，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反而因为李岩林那不凡的气场和俊美的容貌，把晋狄自己越看越气。

　　两方将领行礼问候。
　　晋狄带着李岩林入座，宣布宴席开始。

　　舞队早已被带至另外的地方准备。
　　贾蟠四下查看，并没有发现金乌的身影。

　　难道……她已经被杀了？
　　还是……被囚在营中？
　　贾蟠内心猛地收紧。

　　“咚！”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贾蟠朝一辆马车上看去。
　　那……不是舞队用来运送杂物的马车么？

　　贾蟠握着匕首，朝那马车靠近。
　　走到马车旁，她掀开一角白布。
　　“是你？！”
　　贾蟠看着眼前的金乌，小声惊呼。
　　“你怎么在这儿？！”
　　“李岩林……李岩林……通敌……”
　　金乌挣扎着爬向贾蟠。
　　她状若癫狂，只是紧紧地抓住贾蟠的手，似是疯了一般。

　　贾蟠愣在原地，李岩林通敌？
　　这不是自己告诉金乌的么？
　　难道她禁不住拷打，就招了？
　　“废物！”
　　贾蟠刚要一刀结果金乌，却看见金乌往旁边一闪。
　　她一刀划开了马车的白布。

　　太阳照射，白布里的珠光宝气让贾蟠愣神了一刻。

　　这时，金乌又一把抓住贾蟠的手，指着珠宝，颤颤巍巍地说：
　　“李岩林……投敌……我们……都得死……”

　　*
　　军帐内。
　　锐国侍从上菜斟酒，李岩林的侍从则替他先行试菜尝酒，将领们举杯共饮。
　　此时，李岩林奉上礼物，表明祈祷和平的心意。
　　晋狄只是笑着点头，却未开口接话。
　　李岩林似是料到此样般，微笑仍不垮，端正地坐下。

　　等到几轮举杯后，李岩林道：
　　“为了表示诚意，我军特领舞队前来助兴，献舞一曲以示和平之意。”

　　晋狄刚准备说什么，旁边的一个黑衣侍从突然走到他的身边。
　　李岩林看了一眼，虽然那人身材高大，他也未能看清面部，但是，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女人。

　　那侍从靠近晋狄，低语道：
　　“将军，探明李岩林携财而来，似是有意相商，计划可变？”
　　晋狄挑眉，与李岩林对视。
　　他笑了笑，语气却冰冷地命令道：
　　“不必。”
　　“今日，我必杀李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