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败家子被捡后》胡有签

7、废人

　　他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和硬度，接着把另一头连接在床头，另一头则绕着陆言连着他的手一块绑起来。
　　陆言不断乱动的身子给他增加了很大难度，林立只能一只手按住陆言一只手开始缠绕。
　　陆言的身体已经被这几次的毒瘾发作拖垮了，他现在的力气甚至比不上前几天的三分之一。
　　不到一个小时，陆言的身体就已经被绑牢了。
　　林立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这铁链的重量也不轻。
　　绑好一个人也是个大工程，林立去打了水，又拿了毛巾来。
　　将毛巾放进了陆言的嘴里，他很配合。
　　林立又开始绑陆言擦汗，他抱来了几床被子加在陆言的身上。
　　这是他从网上学来的，据说能够减轻一点痛苦。
　　寒天作为A国最新型的毒品，它带来的痛苦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令吸毒者仿佛身处冰天雪地。
　　这种寒冷会逐渐消耗吸毒者的精气神和身体素质。
　　不仅是身体上的剧烈折磨，更是逐渐会把吸毒者的身体拖垮，让他们越来越难以反抗。
　　林立担忧地看着床上翻滚不停，面带痛意的陆言。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尽量减轻陆言的痛苦。
　　剩下的还要靠陆言自己，这本身就是对他本人的一场意志力的考验。
　　旁观者只能爱莫能助。
　　他拧干毛巾，继续去烧热水。
　　这种情况下，热水会更好受一些。
　　林立看到陆言紧皱的眉头弧度似乎在热毛巾敷上之后，舒展开来。
　　他将烧开的热水倒入盆中，接着不等它冷却，就直接将毛巾放在其中。
　　沸腾的热气灼烧着林立的双手，甫一碰到毛巾，林立白皙的指腹立刻变得通红。
　　一股滚烫的痛意从林立的手指中心传来，林立强忍着不适将毛巾取出轻轻拧了下。
　　刺痛感便立刻顺着手指遍布整个手掌，林立还是第一次用这么烫的水。
　　他将毛巾轻轻地铺在陆言遍布汗珠的额头上，这是他一个医生朋友说的方法，兴许有用。
　　就这样，一直周而复始。
　　陆言的额头甚至已经被烫的通红，更不要说林立的手了。
　　长久地接触滚烫的热毛巾实在是一种酷刑，林立白皙的手掌心除了久久不消退的红色，甚至已经有些红肿。
　　尤其在手指头附近，已经起了一连串的水泡。
　　又痛又痒，令人有些难耐。
　　林立却毫无所觉，他现在一颗心全系在陆言能不能挺过今晚了。
　　林立持续重复这些工作直到深夜，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怎么解决陆言毒瘾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要上班，实在是累得过头了。
　　林立一边做事还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想着想着他便昏睡过去。
　　等他迷迷糊糊地有点意识的时候，突然想起陆言。
　　林立立刻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正披着一件毛毯。
　　他抬眼往床上看去，原本在床上的陆言已经不知所踪。
　　！
　　陆言呢？！！
　　林立急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股麻痹感从腿部传来。
　　林立扶着旁边的床檐缓了一下，他现在根本没时间管他的腿。
　　一股焦灼的担忧从他内心升起，直达肺腑。
　　陆言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甚至连相片都不要了。
　　联想到前几天这几天陆言的状态，林立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
　　来不及多想，林立赶紧冲出房门。
　　他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这种可怕情况的发生，无论是为了报恩。
　　还是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他都不愿意见证陆言的死去。
　　冲到大街上，林立茫然地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连一个陆言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该怎么找到陆言？
　　他该怎么阻止悲剧的发生？
　　林立不敢停下，他只能快速而又漫无目的地到处奔跑，期待找到陆言的身影。
　　冷风灌进林立的胸腔中，林立不防一个。
　　他感觉时间正在被无限拉长，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又显得那么紧迫。
　　无力地撑着腿看了一圈，林立剧烈地呼吸着。
　　突然，风中送来几句话：
　　“刚刚前庭湖那边好像有人跳湖。”
　　“真的假的？”
　　“真的，是一个帅哥来着，还挺年轻，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
　　“走，去看看。”
　　林立立刻抬头，前庭湖！
　　就在他们小区的后面，林立在这个小区住了几个月了知道一条近路可以快速到达。
　　这条湖是A市最深的一条湖，只不过没怎么开发所以平时湖边也没有什么人。
　　陆言刚来小区不熟悉，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也许他被人救下了？
　　也许湖边有人散步？
　　林立不敢再想，拔腿就往前庭湖赶。
　　等林立气喘吁吁地赶到前庭湖的时候，他立刻焦急地看向湖中间。
　　四月的前庭湖，如镜面一般平静。
　　大早上的只有一些冷风，微微地吹起涟漪。
　　林立伫立在冷风中，立刻心凉了。
　　他来晚了？
　　还没来得及伤心，林立立刻听到亭子里传来的嘈杂声。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又冲到声音的来源处——
　　前庭湖的一处比较隐蔽的亭子处。
　　它正靠在湖边，但是被一棵巨大的柳树遮挡住了，一般人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到亭子门口，他看见——
　　一群人围着地上一个湿漉漉的人，那人躺着一动不动。
　　四周都是劝诫他珍惜生命的路人，一个个苦口婆心。
　　似乎是可惜这么一个帅小伙，年纪轻轻就不想活了。
　　被他们围在正中间的正是陆言。
　　陆言还是无动于衷，林立立刻感觉到一股血直冲自己的天灵盖。
　　他立刻冲上去，拽起地上的陆言。
　　“起来！”
　　周围的人被林立的粗鲁吓了一跳，连忙劝阻。
　　“小伙子命大咧，要不是我今天起得早他就死在这湖里了。”
　　“是啊，你好好开解开解他，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另一旁的阿姨可惜地摇摇头。
　　“这么年轻，怎么这么想不开？”
　　林立立刻向看热闹的路人鞠躬感谢，如果不是他们陆言早死八百回了。
　　旁边的人在见到家属来了，也就渐渐散开了。
　　等人群渐渐散去，林立才看向陆言。
　　林立以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分贝大声喊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言湿漉漉的额发被甩到一边，他幽深的眼神注视着出奇愤怒的林立。
　　他的眼睛依旧古井无波，只是在下移到林立的手指时似乎有所触动。
　　冷风中，林立肿胀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林立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近来实在是心力交瘁。
　　更何况，他也一直在帮助陆言对抗毒瘾。
　　眼见着似乎慢慢有所好转了，陆言却选择了逃跑。
　　如果今天没有心善的路人，如果他没有早点醒来，一切便如了陆言的愿了。
　　那他之前的一切付出算什么？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林立盯着站在亭子中间的陆言，“我这么些天熬夜守着你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是闲的？陆少爷，你该清醒了吧？我已经容忍你这么多天的颓废。人人都有低谷的时候，我可以理解，但是也请你早日振作起来。“
　　“死亡，只不过是一种逃避手段。”
　　林立道：“你难道要让陆老先生死不瞑目吗？”
　　陆言刚刚一直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了，他眼中似乎有愤懑。
　　他看着林立：“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去戒毒所戒毒，重新开始。”林立掷地有声，似乎信心满满。
　　“我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似乎触动了陆言，他突然泄了气似得。
　　陆言闭了闭眼：“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想再拖累你了。”
　　“别再管我。”
　　他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与愧疚，林立这才知道陆言这些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林立再一次被陆言的想法气笑，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颓废的男人：
　　“我不管你是废人还是死人，我就是要管你。你也别说什么不必报恩之类的话，我乐意你管不着，你放心我也不会抛下你，我绝不会让我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
　　林立盯着他说完这番话就呆愣住的男人：“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你不戒也得戒，由不得你。”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林立停下来。
　　他在等陆言的回答，这件事终究是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林立紧紧盯着陆言的每一个神态，力求抓住他的破绽让他答应。
　　如果他依旧是这样颓废，那么林立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大不了他辞职，全天二十四小时监督陆言戒毒。
　　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存款，林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他总觉得陆言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的。
　　一个宁愿自杀也不想拖累别人的人，会这样吗？
　　良久的沉默中，林立听到陆言的回复：
　　“随便你。”
　　林立心里一喜，陆言这是答应了！
　　他就知道，陆言不是那种只会逃避冥顽不灵的人。
　　“但是。”陆言这么多天，终于提出了他除相片以外的要求，“我不去戒毒所。”
　　不去戒毒所？
　　那怎么戒毒？
　　林立愣愣地看着陆言，似乎是在询问为什么。
　　陆言说完这句话，又开始了沉默了。
　　他似乎不愿意回答原因，扭头走了。
　　林立跟上陆言，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至少陆言目前这个态度是不打算再寻死了，慢慢地也会把毒戒掉。
　　到那时候，他的想法肯定也会变化的。
　　林立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