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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夜晚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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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编飞机……?”钟迟拿着枯草编出来还没有巴掌大的飞机仔细端详,怎么都想不出来面前这个手上满是冻疮割伤的老爷爷能做出怎么精细的东西来。就算没有什么用,但放在家里当个摆设也别有一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纪念品。
“城外大多数人仍保留手艺的传统,这在城内是见不到的”霍慈付了钱解释道。
“所以城内才是退化吧,抛弃了很多东西,就为了创造适合活下去的环境?”
“也许吧”霍慈并没有反驳他的想法,而是跟着他继续往前走,一如七年前每个下午的黄昏。哪怕是漫无目的的,但他总能跟在钟迟身后,味道也好,飘动的头发也好,沮丧又或是兴奋也好。
少年的喜欢多的是一腔热血,那时候觉得那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很久,直到某个下午,直到老去,直到钟迟再也不在自己身边。
原以为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结果也只是像石凿斧刻,3641遍,遍遍都是忘不掉的水滴石穿。
每次不论分别还是同往,那人从不会回头看他。他丝毫不会在意别人,仿佛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无法引起他的任何注目,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仍然是这样,钟迟他……从未变过。
于是日日夜夜,那种感觉又像发酵的酒,开始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
“天快黑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钟迟蹲在酒吧门口,与台阶上的女孩隔着一定的距离,那女孩捏着小麦果汁一口一口往嘴里灌,在听见钟迟说话后才勉强将聚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真好看”女孩愣愣地说了一句。
钟迟礼貌的回了个笑,“女孩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女孩摇了摇头,递给钟迟自己手里的另一瓶小麦果汁,“我考上城内的大学了,不知道给谁分享……姥姥生病了,上星期去世的…我没有家人了,没有家人了……”女孩慢慢地说着,钟迟就耐心的听,到最后发现无能为力,想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人生总是多苦难的,能压倒很多人,很多很多。
“恭喜你考上大学……”钟迟安慰的话还没说一半,立刻被不知道哪里扔过来的饮料罐子砸中了头,他没有时间反应,忍着疼看向右侧,才发现不知道哪里来的醉鬼举着手指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md,你个败家子不去挣钱在这干什么呢?!”
霍慈直接上前钳住那人,力量的悬殊让这个男人意识到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不是……哥,那是我闺女,我…我亲闺女”
女孩惊恐的看着钟迟,然后在听见醉鬼的声音声忍不住颤抖瑟缩,她想要逃,下意识的离开,但她没有那么做。
醉鬼说这话时没看见女孩脸上的愤怒,自然也不会注意到玻璃瓶子是怎么从头顶落下被砸得稀烂。啤酒顺着男人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流下去,割裂了男人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彻底地释放了一个恶魔,“你个小杂种!你敢打你老子?!”
男人的声音明显提高,女孩忽然大吼回去,“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我妈妈早就和你离婚了!你拿走妈妈所有的积蓄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抢姥姥留给我上学的钱?!为什么?!你把钱还给我!那是姥姥留给我上学用的”
钟迟想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发现不合适,于是双手只能半空里,手足无措的张张嘴又吐不出来一句话,于是求助般地看向霍慈,那家伙倒好,直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副手铐冷静的说
“按照城内的法律,你应该被处以两年零六个月,视金钱数额可以判定是否构成敲诈勒索,不过这是在城外,所以我只能先把你移交给当地的老大处置。以伊衡的态度,只怕会把你分八段”
男人慌了神,立刻开口不住地求饶,喊着自己知错自己是畜生诸如此类的。
“霍慈,他交给你,我送她回家”钟迟说道。
霍慈应下,只交代了一句,“路上小心”
女孩踌躇了几步,却还是越过男人踏上回家的路。男人嘴上还是不罢休的骂着,骂得比刚才更加难听,直到霍慈手上用了力气,才彻底让那张脏嘴闭上。
霍慈脸色瞬间变得不好,那简直像是无数个背道而驰的夜晚,钟迟从来不会回头看一眼自己,他的身边可以有任何人,却从来不会有霍慈的位置。
“该死的”他暗暗骂了句,转头就把这个男人扭送到伊衡那边。
不管男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这个人的手里挣脱出来,而就在他忽然抬头借着光看向这个人时,却宛若看见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于是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一时间也忘记了挣扎。
城外的变数太多了,有些人一眨眼可能就毫无踪迹的消失了,若非有足够的权势,其实倒没人敢那么嚣张。所以霍慈在说辞上添油加醋了一些东西,譬如什么让钟迟不开心了这种。
还能给伊衡一种霍慈就是个该死的恋爱脑的错觉。
事实证明,伊衡吐槽的没问题,甚至完全可以说是骂轻了。
如果真把霍慈那憋屈的暗恋史拿出来,并不需要多厚的书页,也不用太多墨水,翻开就能发现满页的钟迟。既无聊又深情,看着看着总感觉像是少年求而不得的执念,真要剥开那层面皮去看,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就算钟迟心思细腻,但实在不清楚究竟是成长环境的原因还是真的经历过什么,总要扒开心去看看,对自己好的人究竟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底层逻辑来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基于某种价值产生的,情绪价值也好,利益价值也罢,如果真摆在台面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霍慈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开口,不会做出什么行为,他就只是站在钟迟身后,等着那人兴致冲冲地说想吃冰淇淋了,他才会跑到路对面去,去买两个冰淇淋。
女孩的家在巷子里,路口的灯也早就罢工不干了,于是连踩了一脚的泥水都没注意到。这种地方并不适合居住,更何况对于一个女孩来说。
钟迟刚才就注意到女孩后颈的抑制贴,担忧地问:“你一个女孩住在这里不安全吧?而且还分化了……”
女孩抬手覆在抑制贴上,像是不自在的缩了缩,“alpha,所以,住在这里还好”
正常的十八岁分化,区别多见于心性,更为坚定者多数会成为物竞天择中的强者,也就是alpha。女性alpha也逐渐在历年来占据多数,她们表现出来的能力甚至呈现出碾压式,钟迟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性到底有多坚定,但他也暗自为女孩松了口气,至少,在第二性别,她并不受到压制。
“这样啊,那是很好的事情,就送你到这里了。以后如果有困难,可以随时到高商集团,集团以女性为主,会为你提供帮助”
“谢谢”实际上女孩并没有真的记清他的长相,也没有问到他的名字,只是忽然觉得老天对自己还算不错,竟然会有人愿意伸手帮自己。
“谢谢你!”女孩看着他的背影再次
钟迟的背影遮住了半个路口的光,大爷散步似的走姿像是街头没钱的痞子,但修长的腿跨出去的每一步都与光明更近一步。
天已经黑下来,路边的小贩正是生意火爆忙碌的时候,人不多不少,至少中间的道路还能过辆车。就算说是城外,看起来也并不像听到的那样不安全。
走到半路,他停了下来,停在一个冰淇淋摊前,排队的人并不多,看起来也不需要等待很长时间。十二月的冬天,倒是很适合吃冰淇淋。
身后排队的男人打眼瞧着长得这么标志的男人,忍不住寒暄一句,“兄弟这么晚来买啊,我就说这家最好吃吧”男人朝着身后的嚷了句,钟迟没来得及看清,就察觉到一直胳膊搭在了肩膀上。
搭话的男人很熟络很热情,甚至指着那牌子给他介绍口味,“我就觉得那个抹茶或者芒果的不错,哎,兄弟,别吃他家草莓的,可酸了”
钟迟点点头,听进去一半。
“兄弟不像城外人啊”
“嗯,来外面玩几天”
钟迟愣愣地映下,再转头看男人的时候却忽然眼前一黑。
一股奇怪的味道直直冲进大脑,大概从肩膀上……或者说男人的手里传过来,只顷刻他就没了意识。
城外的手段很多,从黑交易链介入的买家更多,只要有买家就会有市场,除了手里真正有权力的人,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在人群的掩护下,黑暗的黄沙天几乎没有监控,他们轻而易举的能把一个人弄到车上,然后逃之夭夭。
等到发现报警早就过了时机,能救回来的寥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