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与茉莉花》鸦话黑白

2、重逢

　　第二天，林霁借口好铺面不等人，让王越去新城区再逛逛。自己则顺手带了家里旅行用的折叠水果刀上班。

　　面包店里还请了凌晨倒班的一帮员工，等林霁和白班员工来了，他们便陆陆续续下班了。

　　白班员工算上林霁一共有五人，两个男Beta和两个女Beta，还有一个樱桃味的男Omega。

　　“小路，”林霁叫那名男Omega，“等上午的事情忙完，你和张姐一起去趟气味展销会，挑点好闻的香剂回来。”

　　“好嘞，哥。”

　　“哎呦，小路。你这次可得淘点Alpha味的香剂回来。我每天下班回去身上满是甜甜的香，我老婆总觉得我搞破鞋！”一名男Beta笑着抱怨。他的妻子是一位Omega，对于气味十分敏感。

　　“行，哥。”小路笑道。

　　收银小王今天来得很早，从后厨拿了一个新鲜出炉的面包和新开封没有用完的纯牛奶作早餐，和林霁打招呼：“哥，早上好。”

　　“早，”林霁换好衣服，却没有立即走进厨房，而是问小王，“今天和男朋友有约？”

　　小姑娘的脸立刻红了，马上问：“哥怎么知道的？”

　　林霁摆摆手：“听到你打电话了。今天你上到十点就下班吧，算全勤。好好准备一下，和男朋友玩得开心。”

　　小王脆生生的应下：“谢谢哥！”

　　林霁觉得林靖成不会来。

　　他一边做蛋糕糊一边想。

　　但他察觉到了自己的那些可耻的期待。

　　从他第一次见到林靖成开始，他就不可控地追在林靖成身后。

　　像狗一样。

　　狗主人给狗的回应那叫恩赐，林靖成又怎么不算恩赐于他？把他从乌云街救出来，给他姓氏，让他站在自己身边。

　　让他看上去至少有了个人样。

　　偏生林靖成爱上了苏焉。

　　这一下便打破了林霁灰姑娘的美梦，把他摁死在那年冬日的乌云街。

　　林霁怀疑自己是听小王的闲话听多了。小王最近在追一本“追妻火葬场”类型的小说，已经更新到渣男男主为了女主出车祸的桥段，看得小王大呼痛快。

　　林霁幻想过林靖成在失去他后追悔莫及的模样。不过也就是想想了，林靖成把他扔进火葬场的几率都比追悔莫及大。

　　七点一到，店铺内开始忙碌起来。

　　学生和上班族们走进店内，生面孔不少，熟面孔更多。为了防止信息素对他人造成的影响，店内的排风开得很大，暖气扑面，排队的人群脸上都红扑扑的。

　　林霁观察着往来的人群，视线飞快地在每个人身上略过，记下特征信息并进行判断。很少有人察觉到他的举动，突然对上，也只觉得是面包师低头累了抬头休息片刻罢了。

　　早高峰一过，店铺立马冷清下来。

　　小王看着空无一人的就餐区有些兴奋，看着手机掐着点准备下班。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停在门口。一名身穿白色羽绒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他微微弯着腰，像是在避风。他眼神明亮，面带笑容，看上去像是商务车内某位领导的提包小秘书。

　　“你好，我想买个蛋糕，请问有什么推荐吗？”

　　青年看向小王。

　　小王拿出画册，热情地向他推荐：“先生，请问蛋糕是买给谁的呢？”

　　“买给我女儿。”

　　“那您可以看看这边……”小王翻着画册，肩膀却被一只有些凉意的手按住。

　　“时间到了，你下班吧，我来推荐。”林霁接过画册，把小王推到一边。

　　小王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谁不想提前下班呢？于是高高兴兴地去更衣室了。

　　“买给女儿？”林霁抬眼看向青年，翻到儿童蛋糕的部分，“你女儿喜欢什么味道？”

　　“茉莉花。”青年说。

　　林霁翻了一会儿，小王从更衣室里出来，对林霁笑道：“哥，我先走了！”

　　“祝你约会开心。”

　　“一定的，嘿嘿！”

　　小姑娘戴上帽子，走进寒风之中。林霁翻书的手一顿，忽然说：“想起来了，我们店里没有买茉莉花香剂，但是适配茉莉花的基础造型有很多。不如让你女儿看看？”

　　青年抬头和林霁对视，忽然，他发现开放式厨房里的其他人都不见了。

　　勾唇轻笑一声，青年道：“好呀，请随我来。”

　　银灰色的车门关闭，隔板、不透明的窗户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没那么逼仄。

　　转向灯“滴答、滴答”响了一会儿，很快消失。车辆行入主路，良好的隔音和鸣笛限制让车内安静的空气宛如凝滞。

　　“林霁，好久不见。”

　　坐在林霁左手边的男人转过头来，露出狰狞的面容。

　　他的左边半张脸完全被毁，一年的精细修复，还是免不了长出一片一片的肉芽组织。皮肤移植的排异反应让他面部的接合出发黑、溃烂，隔着这么远，林霁都能闻到他混着软膏清香的伤口臭味。

　　“好久不见，陈总。”

　　陈谅生是林靖成的死敌，也是当年策划绑架苏焉的幕后黑手。

　　只不过陈谅生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那个废弃已久的化工厂有别的公司过来倾倒废弃物，也没想到化工厂内的管道还留有大量的可燃气体。

　　随着狙击手的一声枪响，整个化工厂在子弹擦出的火花中爆炸。

　　“看来林靖成也不是非你不可。昨天我看他来找你，还以为你们会再续前缘。”陈谅生把玩着佛珠说。

　　林霁知道陈谅生是在骂他，他是圈内众所周知的林靖成的床伴，也是痴人说梦的代名词。

　　当年明里暗里嘲讽他的人就不在少数，如今陈谅生提起，不过是毛毛雨的程度。

　　“陈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林霁问，“不然我还要回去上班。”

　　“‘越奋斗面包店’，你现在和店老板住在一起。街区拆迁，你们打算搬到新城区去。正好，我手里有一家在新城区地段非常好的铺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陈谅生直接递出文件，显得诚意十足。

　　然而林霁看都没看，道：“太贵了，买不起。”

　　“欸，不要着急拒绝嘛。买不起我们也可以好好商量，”陈谅生的手被晾在那里，也没生气，把文件倒扣在桌面上。顿了顿，看着面无表情的林霁，“林靖成不要你了，我可以要你。到我手底下做事，别说那一个铺面了，林靖成你都可以把他关起来当禁脔，你帮我对付他，就是自己帮自己。”

　　林霁转头看着他，陈谅生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然而收效甚微，看上去能止小儿夜啼。

　　“可以。”

　　“不对呀，怎么没人出来呢？”

　　面包店后门，被上级一直催抓捕进度的小弟们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聚集在面包店后门口，看着上级的消息。

　　【你们去找找是不是有什么小门。如果没有，直接破门，他们肯定还在面包店里面。】

　　几个小弟围着周边绕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彼此对视，点了点头。一人抬脚朝着后门猛踹——

　　随着铁门的摩擦，充满面粉的准备间发生了爆炸，蹲在后厨角落的四人早有准备，顾不上满地的玻璃碎片，踩着开放厨房的台面，朝着前门冲了出去！

　　“嘭！”

　　老城区、河岸、荒草。

　　废弃厂房、燃烧的汽油桶和准备好刑具的小弟们，随着车辆撞破贴墙暴露无遗！

　　林霁单手把着方向盘，猛踩油门，改装越野车冲向低矮的民房。随着陈谅生的手下们聚集起来，林霁咬住手枪给子弹上膛，借助后视镜瞄准汽油开了一枪。

　　子弹精准的打中油桶，很快工厂也成为了一片火海。林霁拿枪压住油门，猛打方向盘，自己借助惯性从车窗中飞了出去，落地一个翻滚，调动全身力量，朝着废弃民居狂奔！

　　林霁早在坐车时便发现了不对。

　　他对于北城的道路可谓了如指掌，虽说陈谅生封闭了车厢，车开得非常稳。但他还是通过红绿灯的启停、路况以及大致的走向判断了方向。

　　并不是陈家，而是河岸的废弃工厂。

　　毁尸灭迹的绝佳地点。

　　经爆炸摧残过一次的身体让林霁奔跑起来只觉得力不从心，身体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大脑。他只能压抑着呼吸，放缓脚步，在屋舍中穿梭。

　　他拿出手机，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心中骂了一声，他翻进一处民居的后院。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陈谅生的人竟然已经追上来了！

　　后院有一扇门通往前门，还有一扇门通向村庄小路。

　　林霁思量片刻，弯腰准备往小路走。

　　就在这时，一只温润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林霁本能的一个肘击，在看到那双噙泪的眼睛时猛然一僵。

　　然而脚步骤然逼近，林霁果断握紧那只温润的手奔向就近的柴房，将人推进朽木堆的凹槽中，自己压在他外侧，呈现出保卫姿态，敏锐地观察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脚步声顺着村庄的小路远了，林霁暂时松了口气。

　　林霁正想问他怎么在这里，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后背，苏焉把头埋进林霁的颈窝，泪水如珠串般落在林霁的羽绒服上。

　　“先生，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