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喂草》寺庙庙庙庙

1、第 1 章

　　雨后的空气中，总会夹杂着各种气味，但这场淅淅沥沥连下三天的秋雨，似乎已将所有的气息冲刷，雨停，空气中是前所未有的干净。
　　这是一条极旧的街道，在日新万变的城市中，或许有些不合群。街道蜿蜒悠长，前不久刚修过的柏油路面上有很多散落的石子。街道的左侧是一排商铺，但并没有古街道所特有的韵味，“转让”的字样几乎已经贴满商铺。
　　“哟，”这一语气词极具挑衅，单听这一字便晓得说话之人并非善茬，那人紧接道，“你这黑网吧还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这句话更是张扬，听着让人着实不顺耳。
　　“就是，听过我们新哥的江湖大名吗，当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人的话语刚落，更加刺耳的声音便紧随其后接上，生怕这一处旮旯街道安静下来。
　　“都说了，不接职高学生。”答话之人显然已不耐烦，说话时一字一顿尤其咬重“职高”二字，他的声音虽不如前二人，但气势却不差。
　　余言看着手中的地址，不忍皱皱眉头，上洋街道16户，确是此处无误，但怎么会是一网吧地址。虽与预想不同，但余言并不打算离开，生活百无聊赖，谁不愿看个热闹。
　　余言转身在转角处席地而坐，墙体有些粗糙，只一层单薄的布料隔着，靠上去难免会不舒服，因此少年坐的挺立。他的一只手搭在叠起的腿上，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扭过头查看网吧门口的情形。
　　打头的是个红毛，后面跟有人，具体几人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几个不太聪明的脑袋顶着极鲜艳的毛发。几人发色不一，造型也多样，穿着打扮花枝招展，再点根烟来，实打实的街头混混形象。
　　“让你们老板出来，凭什么不接职高学生。”红毛极想同这吧主理论，明明都已经是黑网吧了，又何来的不允许职高学生进入这一说。
　　“你说你是职高的就是职高的？职高可不能染你们这狗都瞧不上的彩虹头。”
　　闻声，余言轻笑出声，这一群毛凑在一起，有红有绿，确实像彩虹。
　　“去你妈的…”
　　虽是一群看着挺拽的人，但其实没一个会打的，也没一个打过架，意识到自己嘴快爆了粗口后，那红毛没再说话，气势也明显落了下去。
　　沾血了可不好，想着余言单手支地，从地上起来，朝网吧门口走去。脚步声逐渐接近，方才视线分散的众人此时全落在少年一人身上，他们似乎皆未想到会有人来，眼神中均传达出诧异。
　　余言几步走到网吧门口，少年眼神毫不收敛，直勾勾去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正对面的应是网吧的管事，穿着一件黑色白边的假两件短袖，裤子是当下流行的黑色卫裤，一双白色的板鞋，相貌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一鼻子两眼，看起来很年轻估摸着只有十七八岁。
　　而那红毛，穿着一件破洞牛仔裤，上搭白色老头衫，外面套着件用不同色系牛仔布料拼接在一起的外套，身上配饰很多，耳钉、唇钉、手链、戒指……与那红毛一起，刚刚答话最多的是个荧光黄，也是和红毛一般的牛仔风，只是看起来，却不如红毛惹眼。那红毛脸上此时没有任何表情，只站在那儿，眉眼间便尽是张扬。
　　余言又将红毛身后的人简单扫上一遍，随后淡淡开口：“我找‘头顶草’。”
　　云层忽的变幻，阳光此时正落在网吧门口，有些许刺眼，少年忍不住将那好看的双眸眯住，阳光落在他挺立的鼻梁上，将山根处的那一点痣照的欲发明媚。
　　“找谁？”那网吧管事的开口，似乎不太确定，他重复地发问，“头顶草？”（
　　余言轻声应答，那管事的脸上浮现疑惑，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一人，但网吧里每天新旧来人不断，不认识也正常，随即他回答：“你先去里面找找。”
　　“什么意思，凭什么就让他进，不让我们进！”那红毛见状，立马喊道。
　　“等等，”那管事的刚刚在心里默念两声“头顶草”，没想到还真就想到些什么，余言正欲上前的动作停止，那管事接着说，“找他干什么？”
　　“喂，你装听不见是不是，我们新哥和你说话呢！”荧光黄看看二人，又看看身旁被忽视的红毛，大喊道。
　　装听不见的人再加一：“他找我补课。”
　　那红毛被晾在一边，他开口对身后的小弟道：“‘头顶草’是谁，你们谁知道？”
　　“不知道啊。”
　　“新哥我们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
　　红毛听到的只有五彩毛们的否定回答，暗自在心里骂了句“没用”，没再说话。
　　余言听着彩虹们的这一对话，又看看红毛脸上吃贬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管事的关注点并未在彩虹毛上，他仔细地听面前这位少年的话，总感觉有些问题，那东西还会找别人补课？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发问道：“你说他找你补课。”
　　“嗯。”余言只是轻轻应答。
　　管事的没有再说话，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余言从他那张脸上读不出任何消息。余言说的话又不曾有错，本就是那人要找他补习。
　　余言心道：昨天以为这“头顶草”是个不坑不想的闷学生，现在看估计是个皮小子，也好办，这种的随便教教就有钱拿，八成是被家长逼着上的。“我去找他？”想着，余言主动开口提道。
　　那管事的抓抓脑袋，有些不太情愿道：“呃…那个我去吧。”
　　“那他们怎么办？”余言看看面前这一群毛，管事的走了岂不是要他和这彩虹们打交道，况且，显而易见彩虹们不会愿意让管事的走，余言补充道，“我不急。”
　　管事的看样子并不是多愿意搭理这群人，虽已入秋，空气中偶有凉气，但热感却并未消退，谁不愿意在空调屋里呆着，管事的看看那一群毛，道：“我们老板说，不允许社会闲散人员进入。”黑网吧最容易出事端，之所以放学生进来，倒不是真的为了捞钱。而是如今的世道，学生们实惨，因此不过是让他们放松一会儿，再者说，有的学生上网查找资料也方便些，因此网吧的受众常常是就近的两所高中学生，典广九中和北道职高。
　　“我们又不是社会闲散人员，老子是职高的！”那红毛说着，伸手去抓身边的蚊子，样子有些滑稽。这么多人中，蚊子格外爱往红毛身边去，余言刚刚发现他的脸颊上有一个红红的包，红毛不老实，抓了几下，像是腮红一样覆盖在他的脸上。
　　“职高不允许染发。”管事的开口回答他们。职高虽不比正经高中，但该有的规矩自然都有，学生们撑死染个在室内不明显的深蓝或者偏自然一点的棕，像这种五彩缤纷的自然是不上学的混混。几人称自己是职高的，那管事的便想借口不让职高进入把几人撵走，哪知他们偏要闹事，还要同这管事的掰扯。
　　那红毛闻声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头发，他的脸上没有被揭穿的表情，而是一字一顿回答：“假发，听说过吗？”话落他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学生证。”其实就算是职高的，管事的也不愿让他们进入，打扮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几人有着一种不让我进去就不走的气势，他只好开口问道。
　　“学生证，快点，谁拿呢？”红毛向人群中撂下一句话给五彩毛，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动作。他们此时心里无比希望荧光黄能出来说上一句话，但荧光黄显然也怕红毛，他可不愿做这枪头鸟。
　　余言看着人群中的小动作，他懒洋洋的开口道：“你的毛们没有带。”
　　“噗……”管事的显然也已经注意到这一情况，他没想到面前这个身穿校服的干净少年会这样说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干什么啊，这么吵。”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网吧里传出，打断了正欲开口的红毛。视线朝里探去，余言看到一个隐约走近的人影，那人步子很慢，格外松散。
　　网吧管事闻声便知来人是谁，待他走近后开口道，“羊哥？正好有人找你。”被称作“羊哥”的人，穿着典广九中标志的白蓝校服，整个人干净明亮，但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头发有些乱，好像还带着点自来卷。
　　“我们换个地方？”这么多人中，羊哥一眼便锁定目标，他招呼余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