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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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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铺。
“老板,两碗馄饨。”
余言看着报馄饨的人,他比自己要高一些,皮肤很白,说话时有淡淡的卧蚕,双眸格外清澈,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柔。那人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直筒的裤腿将他本就修长的双腿衬得欲发笔直。
“初,羊…羊?”余言开口询问他的姓名,刚刚在网吧门口余言报的是他的微信名,少年只知道他姓初,网吧管事称呼他为羊哥,余言便大致猜测。
话音刚落,那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嘴角挂着笑,道:“什么逻辑?”他的语气很轻,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余言闻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他淡淡回答:“姓初,‘羊哥’。”少年只是慢悠悠吐出四个字,多余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那为什么是初羊羊,不是初羊?”没等余言回答,“初羊羊”感叹道,“我还美羊羊呢。”
几乎没有一点停顿,余言的话立马接上:“灰太狼还差不多。”他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对面之人,颇有挑衅意味,那人只是笑着回避他的眼神。
“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把我约到网吧?家长逼你上课的?”余言将打探的视线收回,抛给他三个问题。
那人依旧是笑着,他的笑不会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玩弄的意味,而是让人觉得很温和,他并没有因为余言一连串的发问而不耐烦,只是按部就班地回答:“我叫初正深,约你到网吧是因为方便,不是家长逼的。”
余言本以为会是个被家长逼着上课,因此便把老师约到网吧吓唬人的学生。现在开来,就算对面那人说得话是假的,但他好像也并不屑于这样做这种事,况且也并不像是会撒谎的人。这家馄饨店是纯手工制作,没有雇佣员工,只有老板一个人,上菜的速度并不算多快,余言当初想做家教赚钱并没有考虑到该怎样和学生交流这个点,他本就不愿意同别人多说话,现在倒也没什么话题可讲。
“你好奇他为什么叫我‘羊哥’吗?”余言的思绪被打断,还未等他回答,初正深自顾自的声情并茂的讲起,“我出生在一个清晨,那天啊太阳正好,照亮着远处枝繁叶茂的花园,花园里有个幽深小道,”说到儿这,他微微停顿两秒,又接上,“哎!好巧不巧,小道里有个羊在吃草,”
“神经!”余言本以为他在讲什么感动故事,羊吃草出来时,他才发觉那人是在捉弄自己,于是他直接打断,嘴上到一句还不够,余言在心里骂他,以为出生在森林啊,还幽深小道,羊在吃草,装什么装。
初正深脾气特别好,脸上依旧挂着笑,但余言觉得与刚才不同,这个笑中多了几分戏弄。
“馄饨好了。”只见一四十多岁的胖男人,手上端着两小碗馄饨朝二人走来,他的步子大,几步走到二人面前,将馄饨稳稳当当的放下,笑得和蔼道,“慢用哈,旁边有醋和辣椒,需要的话你们自己加。”这老板是个自来熟此时店中没什么人,他便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招呼让二人赶快吃,尝尝味道如何。
余言看着面前的馄饨,卖相还算不错,看起来很有食欲,但好巧不巧,余言生平最讨厌吃带馅儿的咸食,两碗馄饨自然是一人一碗,余言皱皱眉,不愿意动筷。
那老板是个眼尖的,立马察觉到余言的动作,道:“小同学,你是不爱吃吗?”他见过初正深,几个小伙子经常来这边吃饭,但今天这个和他一起的小同学,确实有点眼生。
初正深也发觉余言并未动筷子,本以为他是在想些什么,正欲开口询问,刚一抬头,便对上余言的视线,少年嘴角挂着笑,轻声道:“我不饿,两碗哦,记得吃完,不能浪费。”话落,余言抬手将离自己近的那碗馄饨朝对面推,“嘭”的一声,两碗边沿相撞,有一些汁水从碗里溅出。
余言此时心里格外舒服,谁让初正深刚刚讲什么羊吃草的故事,自己吃去吧。这馄饨虽然看起来不多,但份量确给的很足,吃两碗撑不死他。想着余言起身,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手里,他捡起刚刚放在脚边的书包,跨在身上,照着价目表给扫码付了钱,留下句“别浪费”便走了。
余言走在路上,不禁想到刚刚和初正深的对话,约到网吧是为了方便,这人真会玩儿,看谁能玩过谁。
想着余言拿起手机,找到和初正深的对话框,看看二人的聊天内容,又想起了前不久的事。
*
白黄色的灯打在课本上,未关紧的窗户时时有冷风吹入。
屋中的少年坐在书桌前,他纤长的手握住笔,笔尖在试卷上摩擦。
“咔哒”一声响门被打开,余言握笔的手松开,几步走到客厅。门口鞋架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她披着一件风衣,衣服上有几处因为雨点落下而留下的深色痕迹,她肩膀上的单肩包还未取下,此时正忙碌着换鞋,闻声,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孩儿道:“怎么还没睡,穿这么薄,冷不冷啊?”
余言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些生气:“不是说不接晚课了?”说着,他伸手去取女人的包。
女人是余言的母亲,唐青。唐青长得特别有气质,棕色的眼眸,她常常涂着正红色的口红,看人时,虽笑着,但笑里仿佛藏有刀子,头发一丝不留的扎在脑后,颇有老教师的威严。
唐青把包递给余言,起身向洗手池走去,女人没有直接回答余言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吃饭了吗?”
“妈。”余言的这一声,尾音拖的有些长,像是在撒娇般。他自然知道唐青是在岔话题,但她总是这般没日夜的工作总是让人着实心疼。
“好了好了,”唐青几步走到洗手池,她看看跟在屁股后面高挑的少年,重复道,“吃饭了吗?”“吃过了,锅里还有粥,我给您热热吧。”不等唐青回答,余言转身进入厨房。
唐青在吃饭时,余言一刻也不停地唠叨,而唐青则是那个找理由搪塞的人,二人好像互换了身份,好说歹说唐青才答应开学后不继续接补课,余言回到自己卧室时已经十一点半。
余言的父母都是典广九中的老师,二人常年带毕业班,一文一理。自从余言上了小学,两人一直都很忙。有一次唐青接余言放学时,遇到发传单的,她那时无聊便多看上了几眼,自那之后余言每每下课,都会有绘画班的老师来接他放学。小孩子也懂事,不哭不闹,上过课就一个人在教室边写作业边等父母来接他。
绘画班只是在就近随便找的,另夫妻二人也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对绘画格外灵通,而且余言自身也格外感兴趣,于是后来便送到专业的机构学习,参加过很多绘画比赛。长大一点后又送去知名的培训班进行过专业学习,寒暑期也上过很多集训,虽然余言成绩一直很好,并没有打算朝美术方面发展,但他的绘画课一直没断过。
刚开始低价的学费,到现在高昂的学费,以及各种各样绘画工具的买入,两个人的工资倒还是绰绰有余,但自从两年前余言父亲余柏意外车祸去世后,唐青一个人的工资多少有点紧张。余言有提出过不想上绘画课,但余柏生前对余言的绘画一直都大力支持,起初唐青还会担心影响学习,但如今她愿意自己咬咬牙,也不愿让余言的绘画课断掉,也算是尽了丈夫一直的一个心愿。
余言无聊的翻着平板相册,大约十天前他刚结束集训,哪知唐青趁余言不在家这段时间经常上家教从早上到晚,一天辗转几个地方,有时饭也吃不上,他便知道这期集训定不便宜。
做家教是违规的,若唐青还是那个刚进入学校的年轻老师,她定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但生活所迫,有些事往往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她尽量的备好每一节课,利用好每一分钟的时间。
余言本以为上了高三,课可以断掉,但唐青却说,上了大学才是未知,更要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学习。这两年来唐青几乎很少再让余言参加比赛,她能看出余言并不是多么喜欢,他画画时往往比较随心,于是女人便更注重让他学习一些技巧。
余言放下手中的平板,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翻动几下,找到聊天,点入,二人上一次的聊天已经是一个月前。中间对面估计发有消息来,但余言手机关机都没有收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余言点开键盘,指尖迅速的跳动。
——在?
收到消息的人几乎时秒回,是一条语音消息,余言皱皱眉,点了转文字。
——你集训出来了?终于联系我了,好兄弟我快要想死你了。
余言看看,没有一丝迟疑地发送消息。
——昨天刚结束。
对面的是余言的发小,任晨样,两人初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小时候同校不同班,任晨样也在那个绘画机构待过,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找我有啥事?我们什么时候约一下,我快想死你了。
到话题点上了,余言接着他的话。
——能不能帮找个后进生,我给他一对一补物理。
任晨样消失一个月之久地好兄弟突然出现,他现在一个劲儿地回消息。
——这好找啊,挂着你的名号,那小女生不得马上来。
余言看到消息皱皱眉。
——我要男的。
——有钱的。
——物理成绩不好的。
——正儿八经补习的。
——找到了直接让他加我。
余言连发五条,想想他又继续,这次手指打得有些慢。
——我给你带了特产。
发送之后余言看着这句话觉得有些奇怪,想着他又是一顿输出。
——明天来取
——不来的话我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