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浮昭

15、第 15 章

　　最后还是玫爵说笑着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在她们说话这会功夫，那件文房四宝已经被拍出四千万，玫爵看热闹不嫌事大，问白郁之：“你不拍了？”

　　白郁之不理她，只是说：“我打算停某种药剂的制造。”
　　玫爵立马举手投降：“好啦，我错啦。”
　　逗人不能太狠，保不齐炸了毛。

　　玫爵和白郁之打了多年交道，心知炸了毛的术刀得好好顺毛哄，于是商量着和他说：“我帮你申请换再大号的实验室，好吗？”
　　白郁之看都不看她一眼，说：“找时间过来我这抽血，全身检查。”
　　玫爵一愣，紧接着立马笑着开了扇子：“关心我呀，小术刀。”
　　“没有，做实验数据。”
　　玫爵顺着他的话点头：“好好，给你做实验数据。”

　　坐了很长时间，没什么有趣的拍品，又没到离席时间，灰石有点无聊了。
　　她百无寥寂地四处张望：“这个东西那么值钱么？”
　　白郁之给她递过去个游戏机：“没有。”
　　灰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最新款的，没玩过的。

　　她兴致勃勃地接过来，边玩边问：“那为什么他们都想要？”
　　白郁之同样不是很能理解：“不知道。”
　　“哦，那谁会得到它？”
　　白郁之很笃定：“下面那个。”

　　这话一出，玫爵倒是看了他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二把手看着下面那个完全没放弃竞拍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收回放在按钮上的手，不再竞拍了。

　　“六千七百万一次，六千七百万两次，六千七百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女主持笑着落下锤子。
　　这件拍品远远超出了她们的估值。

　　灰石分心从游戏里瞅一眼：“吼哟，还真给你说对了。”
　　白郁之没应声，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六千七百万。
　　伽法勒心里滴血，但想想是从西蒂莉给的那张黑卡里扣，又觉得没那么心疼了，反正等任务结束会有填补的公款。

　　拍卖会时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等结束时，女主持微笑着目送各位离场，但伽法勒脑海中却浮现了开始前的那句暗示。

　　“结束多留意四周，会有收获。”
　　什么意思？
　　伽法勒坐在位子上没动，四周有人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场，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人和伽法勒一样，没有离席的打算。
　　留意四周……伽法勒思索着仔细环视过去，倒真发现了不同奇怪之处。

　　原先他刚进场时，四周墙壁的颜色是红白相间的交叉搭配，为的是配得上拍卖会的整体格调，而现在颜色变成了彩虹的颜色搭配，只不过少了最后的紫色。
　　这是一种暗号的提示吗？

　　原本坐在位子上的人按着耳朵上的交流器低声交谈着什么。
　　几分钟后，两三个人离席，剩下的仍坐在位子上。伽法勒按住耳朵上的骨传导器，低声说了什么。
　　随后工作人员入场，站在每一位未离席的顾客面前，弯腰说了几句话。全程不到一分钟，工作人员便领着人往楼上包厢走。

　　等有人走到伽法勒面前，弯腰低声：“先生，您不离席么？”
　　伽法勒定定地看着面前女士那张微笑得显出几分虚假的脸，几秒后露出个笑来，只不过被面具挡得严严实实的。

　　“我看彩虹，却无意因而沉溺。”

　　女人一身工作服，伸出手递给伽法勒一张卡，语气柔和：“好的，请和我来。”于是跟随女人一路上到特殊配置的包厢门口。
　　临走前女人说：“如有需要，请按响特殊需求铃。”

　　等门关上，伽法勒下意识审视起四周，确认没有特殊情况后，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位子，刚好能透过上层玻璃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

　　掩人耳目的拍卖会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才是他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
　　窥视地下场的冰山一角。

　　在三年前的一次特殊机密行动中，特密S小队接到上层命令，出发潜入捣毁一个埋藏地下的军火组织。这种命令放在特密S很常见，基本每年都能接到，只不过那一年的任务让人难以忘怀。
　　一如往常的收集情报，打探人员变动，制定行动计划，一切顺风顺水到让人忍不住怀疑行动的可靠性时，异变发生了。

　　军火组织的本部发生了一场特大爆炸！

　　原本行动中需要活捉审问的核心人员在特密S刚潜入的瞬间便在爆炸中当场身亡，就连尸骨都没留下来。巨大的气浪，灼热致死的高温依旧将潜入的四名在爆炸伊始就打开防护的行动人员炸成重伤，在ICU整整躺了一个星期。
　　其中身为队长兼指挥官的伽法勒伤得尤为严重，因为他早在四名人员之前便潜入深处，距离核心地带仅几步之遥。在爆炸发生的前几秒他就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通过通讯器告诉小队成员退出去，就发生了爆炸！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伽法勒上校在抢救之前几乎是处于濒死的状态。要不是S级Alpha与生俱来的极强的身体素质，高度机体自我修复能力，他早和那群核心人员一样死了。
　　在爆炸发生后，所有人都以为特密S的伽法勒·杨是因为保护队友撤退，才在爆炸中重伤濒死，没人想到，特密S的队长伽法勒早在任务伊始就潜入核心地区，并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事实背后牵扯的是血淋淋的真相！

　　在特密S失手重伤期间，这项任务由第五军团接管。调查下来的结果是这个军火组织又是个极端疯狂的恐怖示威组织，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狂热的邪教徒，因相近的理念聚集在一起，为的就是威慑联邦，完成邪教理想。这个炸弹从一开始便存在，为了实现在危难的最后时刻，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犹如烟花送别般的爆炸死亡中，步入灵魂的梦想天堂。
　　这份报告呈上高层时，伽法勒还未渡过危险期，在ICU里躺着。但当时所有人都明白，这张报告只说明一点，伽法勒·杨率领的特密S小队在行动最开始没有摸清楚这个军火组织，基础消息掌握不全面，犯了极为低级严重的指挥错误，导致全队付出惨痛代价。

　　在人尚未苏醒时，便下达了特密S小队全员记大过处分，检讨一万，军部拨下的武装机械、资金等缩减一年，不降军衔的处罚。
　　等伽法勒转醒之后，虚弱地慰问了同样进ICU的四人情况。在得知四人已经痊愈后，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点头。

　　随即在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的一番推脱后，被云谈在暗处猝不及防踢了一脚的玛拉·菲一不留神往前走了一步。
　　后面的众人见状默契往后退了一步，留出一大片空地给病床上的伽法勒和在病床旁一脸不可思议的玛拉·菲。

　　接收到玛拉·菲视线的各位，有的抬头看天花板，有的低头看鞋，有的左看右看就是不对上视线。
　　玛拉·菲：“……”
　　妈的，一群贱人。

　　于是毫无援助的玛拉·菲看着上司虚弱苍白但依旧英俊潇洒的脸，无端联想到伽法勒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惩罚手段以及躲无可躲的惩戒暗算，感觉曾经被鞭策过的皮肉隐隐作痛。
　　她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说了军部的处罚。

　　谁料伽法勒听到处罚无动于衷，沉默半天只说了句：“知道了，回军部呆着。”
　　正打算闭上眼等待风暴来临的玛拉·菲加后面的一群人：“？”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打算等伤好了一个个和他们算？

　　想到这点的众人：“……！！”
　　惊恐jpg.

　　伽法勒仅一眼就知道他的这些队友脑子在想什么屁，换平时他或许还有点心思吓吓他们或者出声嘲讽，但现在他脑子乱得很，实在没空去逗他们玩，只能无奈地叹气：“没错我不会算你们的账的，回军部好好在地盘里呆着，哪都别去，我这几天没那么快就回去。我不在的这几天颜禾你管他们，有处理不了的事就先堆着，等我回来。”
　　颜禾点点头，直觉伽法勒反常得很不对劲，但又看不出哪不对劲，只好带着人全部回去。

　　伽法勒耐心地等到自己身体的各项指标勉强够到及格线，可申请出院后，二话没说地出了院，直抵阿洛兹夫元帅办公室。
　　除了两位当事人，没人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只知道伽法勒在出办公室之后，阿洛兹夫元帅直接一道暴怒的亲令，把人关了两个月的禁闭，连带剥夺了特密S这两个月的任务。

　　随后禁闭时间结束，伽法勒回归特密S，三个月没带小队成员出任何任务。

　　甚至在此之后的一次军部高层会议上，一向对伽法勒青睐有加的温和派代表，代表联邦维多卡兰地区的阿洛兹夫元帅主动提出降职伽法勒的提议。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提出的瞬间，所有人哗然一片。

　　虽然常年看不惯伽法勒行为举动及过分傲慢的掌控欲，但在这件事上敏锐察觉问题的强硬派代表，代表联邦蒙特雅图地区的克森·弗德里希元帅眯起双眼，身为S级Alpha的威压自然流露：“原因？我并不认为此时降职伽法勒是件明智选择。”
　　与此同时对于一切问题都倾向和稀泥的中立派代表，代表联邦海纳伦娜地区的洛奇斯·佩顿元帅略有些惊讶地看向阿洛兹夫，附和道：“的确，之前对于特密S的处罚中，不降军衔是在座各位一致认同的决议，不知道阿洛兹夫元帅是出于什么原因的考量，突然提出这种提议。我想正如克森元帅所说，理应给在座的各位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至于阿洛兹夫给了什么理由，不得而知。
　　只是在那场会议上，只有身为元帅的阿洛兹夫一人与其派系的两名上将同意降职提议，其余六名上将弃权，两名上将和两名元帅反对。因此，最终结果是伽法勒军衔不做任何改变。
　　原本参会所有人都以为阿洛兹夫不会善罢甘休，下次会议还会再次提议时，却不料阿洛兹夫元帅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提过一次。

　　就好像那次降职提议只是一次突发奇想。
　　加之阿洛兹夫之后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次提议是之前与伽法勒的谈话谈崩了，暴怒之后的产物，而不是因为会议上那真假参半的原因。

　　后来伽法勒知晓后，毫不在意地继续带领小队执行任务。
　　毕竟当时除了伽法勒一人，没有人知道在那次行动中，伽法勒在靠近核心地带时发现了什么。醒来后的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场始料未及的爆炸，这是场早有预谋的毁尸灭迹。
　　为的就是掩盖掉背后的地下场的存在。

　　不知道因什么原因而暴露在军部眼下的军火组织，实际上是为一个隐蔽在暗处的地下场提供军火，是专属于地下场的军火供应商。
　　只是这个组织因暴露失去了原先价值，甚至与真正的地下巨鳄牵涉过深，成了危及地下场的潜在风险。为了规避不必要的风险，与其消除核心数据，灭口核心参与人员，倒不如直接全员炸死灭口，连带毁掉这个组织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这样做的话就可以完美抹去地下城的痕迹，不会徒生不必要的事端。
　　相当完美的计谋，只不过少算了他当时所处的地点。

　　这唯一的变量，因理所当然而衍生出的失误终会让所有傲慢的执棋者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切为了自由的联邦，自由意志下的人民！
　　伽法勒眼神暗沉，有下没下地敲打耳骨传导器。
　　地下场的所有，我必将其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