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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去我那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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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吉普停在一家宾馆前,从底下望去,能看到宾馆劣质的蓝色玻璃,经过阳光折射发出彩色的光,光从外面看就知道是那种灯光昏暗的廉价宾馆。
旁边隔着两条街就是居民楼,吵吵嚷嚷的,倒是比水泥厂多了几分热闹。
许清在前面,郁朗走在后面跟着他,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走到前台,许清回头看他。
“你带身份证了没?”
“带了。”郁朗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许清。
宾馆老板娘拿着身份证在两人中间扫视,登记的手迟迟不落下。
“一张身份证可不行啊,咱这好歹也是正规宾馆,两个人进就得两张身份证!”
前台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台子上放着两部电话,一台电脑和一盒房卡。
“不是,就他一个人住,我就是带个路。”许清解释着,挠了挠头。
老板娘又扫视了一遍,许清身上还穿着水泥厂的工作服,身上一股水泥味,像是特殊的烙印一般,这让老板娘相信了他的话。
“行吧,你快点下来啊,最近查的严。”老板娘说完低头刷了身份证,手指快速地敲打键盘,不到半分钟,递了一张房卡出来。
“嗯嗯,知道了。”许清乖巧地点点头,拿过身份证还给郁朗。
原来是叫郁朗啊。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才在配电室对面找到了房间。郁朗本来就没指望这小宾馆能有多好,但是打开门的那一刻还是失望了。
一股刺鼻的劣质消毒水味,即便这样还是能闻到厕所的味道。房间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入门的位置有个洗漱台,里面一张床,书桌,卫生间,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没有任何家具。
郁朗眉头狠狠跳了跳,他敢说这是他住过最差的地方了。他来的时候做了预设,知道这里条件差但是没想到这么差啊。
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照射进来,房间里亮堂不少,郁朗轻叹了口气。
“厂长说,你住宿的费用厂里报销。”许清拍了拍大床,然后在桌子前满意坐下。许清扭头,阳光下,郁朗看清他眼下的乌青,头发上蒙了一层灰,整个人好像被包裹着一层膜,灰扑扑的。
“我不住这。”郁朗对房间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啊?”许清大脑有点死机, “这是县里最好的了,厂长说要好好招待你,我还特意选了带窗的房间。”
郁朗扶着额头,他宁愿自己花钱也不想住这种地方,可是他却没想到即便有钱也没地方花。
郁朗坐在床边,嫌弃地捏着鼻子。
许清有点慌,面上捉急,从兜里掏出手机。
“那……我给厂长打个电话,你先在这等着。”许清拨弄手机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等许清打完电话回来,见郁朗躺在床边睡着了,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光。
他放轻脚步,手里握着手机,在床边蹲下。
郁朗睡着的时候眉头还皱着,呼吸一会深一会浅,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许清看得有些入迷,他从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水泥厂里都是粗糙的男人,衣服也都破破烂烂,没有好看可言。县里的女孩们虽然都很好看,但是却感觉缺了点东西,他们和郁朗不一样,郁朗比他们都好看。
这么好看,不会是神仙吧,反正许清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哎,就是有点难伺候。
许清扫视着房间,明明这么好的房间,他却看不上,桌子上还有花呢。
屋里的阳光变成昏黄的余晖,郁朗醒的时候就看到许清蹲坐在他眼前的地上,抱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一觉睡得他浑身酸痛,睁眼看见这么大个人盯着他更是吓了一跳,让他后背毛毛的。
“你盯着我干嘛?”郁朗警惕地往床里挪蹭。
“没,没干嘛。”许清尴尬笑笑,不自在地站了起来。
郁朗整理自己的衣服坐了起来,刚睡醒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不过要整改好水泥厂依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走吧,厂长说,让你先去我那睡。”许清拍了拍衣服,细小的灰尘就挥散到空气中。
“去你那睡?”
“嗯。”许清点点头,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
“那你去哪睡?”
“我到厂子里睡。”
郁朗回想着厂里的布局,除了机器就是水泥袋子,哪里有睡觉的地方?
算了,郁朗想,总比在这强,别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出门前,郁朗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捏了捏自己的头发。
还好,不是太乱。
许清看着郁朗的动作,目光转移到他的头发上,深棕色的发,额头上的头发盖住了眉毛。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刺刺的板寸,他们厂里人都是这样的,还有光头。
郁朗整理好个人形象,见许清盯着他,面上一热,咳嗽了一声。怎么说在自己专注于臭美的时候被人这么看着,也是一件挺尴尬的事。
许清的住处在一栋居民楼里,这楼看起来有些年头,装修还是很老的风格,窗户前都挡着铁栏杆。
楼前是一个小花园,有两个花坛,不过应该是没人打理,里头的野草看起来比将要枯萎的花还多。
许清住的一楼,一个楼层有两户人家,对门是摆摊卖麻辣烫的一对夫妻,出摊用的车子还在楼前支着。
郁朗四处看了看,环境倒也算干净,空气也清新。
许清扭开家门钥匙,门开了,郁朗走了进去。
格局简单,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不过很干净,一点水泥味都没有。
许清站在门口脱下衣服在墙上甩了几下,把尘土都甩掉才进来。
“你一个人住这?”郁朗看了看卫生间又看了看厨房,都很干净,几乎没有油污,就是厨房的墙黑了一面,跟地雷炸过一样。
“嗯,就我一个人。”
许清脱了外面的工作服,里面穿着白色的老头背心,旧的,但很干净一点灰都没沾到,看出来是经常洗。
房间里开着窗,穿堂风从卧室贯穿客厅,秋高气爽,郁朗深吸一口气。
“我就住这了。”
许清点点头,率先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找出几件衣服随意装进袋子里,背在肩膀上。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许清把房屋钥匙留给他后,重新套上外套往门口走。
“许清,等一下,”郁朗叫住了他, “加个联系方式,我有问题好联系你。”
“奥,好。”许清掏出手机,通过好友后,在手机上写备注。
打出来一行字,都是什么有,又,油之类的,许清翻了一圈没看到郁朗的郁,卡带一样啧了一声。
郁朗侧身看清了他的手机界面。
you?
他挑了挑眉,拿过许清的手机。
yu。
郁朗。
“哦,谢谢!”许清看清拼写,夺过手机,面色刷地红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朗看着紧闭的门摇头笑了笑,许清的头像是一个绿色的狗尾巴草,长得可高,后面是空阔的空地,一辆辆小推车摆在那。
是水泥厂吧,郁朗认了出来。
有了稳定的住处,郁朗把自己的行李从吉普车后备箱里拿出来,不多,一个白色的行李箱全都装下了。
打开衣柜,都是许清的衣服,两件短袖,一件黑色外套,裤子叠好摆在底下,还有一些盒子,不知道装的什么,收拾得挺干净。
郁朗不紧不慢摊开自己的衣服摆了上去,和许清的分隔开。
东西都收拾好,他脱了西服歇下来躺在床上,想着有时间去商场买点日常用品。
咚咚,突然响起敲门声。
郁朗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轻声轻脚走到门口,门上没有门眼,看不到是谁。
听了一会,门还是一直敲。
“谁?”郁朗十分警惕,特意从厨房拿了剁菜的家伙,昨天被打的地方还痛着,他不得不小心。
毕竟,人生地不熟,对于这里相当一大部分人来说,他绝对是个恶人。
“是小宝不?是我,你张婶。”门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热切。
郁朗把刀背在身后,打开了门。
麻辣烫的香气瞬间飘了进来,一个女人围着红色的围裙,手里端着一个大碗,冒着热气。
“诶,不是小宝呀。”张婶疑惑,又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她没找错呀,一时间端着碗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咕噜咕噜,郁朗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一天只吃了一个包子还没来得及吃饭属实是难为他的肚子了,郁朗有些尴尬。
张婶倒是笑了,直接端着碗走进来,放到厨房的灶台上。
“你肯定是小宝的朋友吧。”郁朗看着自来熟的张婶,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这是小宝订的,还以为是他想吃,既然他没在家,那肯定就是给你订的了。你慢慢吃,碗就放在这,我出摊回来拿就行。”张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离开了,留下一碗麻辣烫。
搭配均衡,有肉有绿叶菜,郁朗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点击发送。
“叮咚。”
“小宝,你手机响了!”
正在推车的许清听到有人喊他,疾跑两步哗啦啦把这车土推完。
“来啦!”
他们干活的时候都是把手机放在一边,怕不小心掉地上要是被土埋了,可就找不到了。
许清就着胸前的衣服擦了擦手,滑开手机屏幕。
郁朗:麻辣烫.jpg
郁朗:谢啦。
郁朗的头像是一片深紫色的星空,有很多星星,许清形容不出来,但是很美。
那头,郁朗看着手机上不停跳动着的‘对方正在输入……’,准备关掉手机时突然弹出来两条消息。
许清:不客气。
许清:小狗微笑.gif
小狗微笑的表情憨态可掬,乖可爱的,郁朗哼笑出声。
晚上,处理完工作,他脱了衣服准备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谁知道阀门左拧右拧出来的都是凉水,他身上又都是淤青,一碰就疼,也不敢洗太长时间,随意冲了冲就出来了。
钻进被窝看到床头柜上的喷雾,是昨天许清扔进来的两瓶,他没用随手扔在了后座,也不知道许清什么时候拿进来的。
郁朗摆弄着手里的喷雾, “还挺细心。”
他随手喷了几下,房间里一股药味。洗澡水的事,明天到厂里再问他吧。
喷雾放在枕头边,定了个闹钟,郁朗昏昏欲睡。
他实在太累了,开了一天一夜的车,还被打了一顿,也没吃什么东西。
灯还没来得及关掉,郁朗就蜷缩着身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