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芒》雪蚕

14、让人意外的关心

　　外套上有一片明显深色痕迹，段望有些苦恼的看了看，脱也不是，穿也不是。
　　刚才就是因为这个，大叔才误会的。
　　余柚音抿了抿唇：“抱歉，都怪我……”
　　“不是什么大事。”段望不甚在意地摆手：“说声谢谢就行。”
　　“谢谢你。”余柚音立马改口。
　　大概是因为刚哭过，这句谢谢你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段望身体微微一顿，他停下脚步，目光在余柚音微红的鼻尖停下。
　　余柚音也停下看着他，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
　　段望错开了余柚音的眼睛，垂眸简短的“嗯”了一声。
　　他说完，就往余柚音的手中塞了一杯粥。
　　温热的触感握在手心，让女孩微微一怔，神情茫然。
　　“给我的？”余柚音指了指自己。
　　“昂，给你的。”
　　段望微微抬起下巴，被树上所剩无几的树叶吸引目光，然后他转头看向余柚音。
　　“天越来越冷，借你暖暖手，顺便待会喝掉。”
　　男孩的话毫无逻辑，但这别扭的好心，在这寒风中，显得弥足珍贵。
　　看着手中的粥好一会儿，余柚音低着头，小声道了声“好”。
　　还有一句“谢谢你”。
　　北方的城市就是这样，进入初冬气温就开始骤降，像是开启了冰箱的速冻模式，特别是早上，让人冷得头皮发麻。
　　去往学校的路上，段望突然说有事，让余柚音在原地等他。
　　余柚音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她微微仰头看天。
　　蓝色的天空不染杂色，像是被蓝色颜料泼满了一样，甚至连一片云朵都没有。
　　不过也对，要想看见云朵，也得是在晴天才对。
　　今天不是晴天吗？明明天气预报上说是的啊，看来以后还是不能那么相信天气预报。
　　也有不准的时候。
　　想着这种无聊的问题，余柚音莫名感觉内心平静。
　　她缓缓闭上眼睛，思绪渐渐变得朦胧。
　　冰凉的触感贴在脸颊，仿佛将她拉到地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真实。
　　余柚音抬眸，她看见段望朝着自己笑。
　　笑得是那么耀眼。
　　“你闭上眼睛是准备睡觉吗，这里那么冷，会冻感冒的。”
　　每一个字都带着笑意，很暖。
　　段望将冰袋敷在余柚音脸上，脸颊的伤有点疼，余柚音却没躲开。
　　她的视线一直在段望脸上，这让对方有些疑惑：“看什么呢？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闻言，余柚音把视线从段望脸上移开，将他手中的冰袋接过后，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我刚刚在发呆。”
　　发呆？难道是起太早没睡醒？
　　还有刚才……
　　段望在余柚音身旁坐下，盯着她偏过去的侧脸，那个单薄而又疲惫的样子，让他莫名心疼。
　　“是遇见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哭，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余柚音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她不像把自己的脆弱展露，但如果对方是段望，她好像没有那么抗拒。
　　沉默良久，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余柚音第一次将困扰说出来。
　　“最近……家里的事情变得有些复杂，我的亲生父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的伤……伤是我妈打的，她想让我去找那个男人，她一直逼我，可是……可是我还没想好。”
　　气氛变得安静，以为是对方不愿意听这些，毕竟苦难和困扰是不应该传递给别人的。
　　余柚音慌乱地说：“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我……”
　　意外撞上段望心疼的眼神，这眼神让余柚音一愣，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余柚音不想被人可怜，但对方却只是单纯的心疼她的经历。
　　段望侧身看余柚音，语气尽量平缓道：“你怪她吗？”
　　“这个吗？”余柚音指了指脸，眼中流露着无奈：“一点小伤而已，我怎么会因为这个怪我妈。”
　　闻言，段望眸色暗了暗。
　　真的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吗？
　　从冰袋旁看指印还没消退，段望蹙了蹙眉头，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我是问你怪她带给你这些困扰吗？这些天你应该一直都被这些困扰着，抱歉……我竟然都没看出来，还一直麻烦你。”
　　“不不不，你不用说抱歉。”
　　余柚音赶紧摇头，她的目光清澈，语气平淡温和：“我不怪我妈，也不怪你，你们根本不用因为这些感到抱歉。”
　　“为什么？”段望很是不解。
　　你不怪你母亲可能是因为她养你长大，那不怪我，还一直在帮助我是为什么。
　　余柚音靠在椅背上，眉眼含笑道：“因为你也帮了我啊，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应该算是可以扯平？”
　　“你怎么能……”
　　段望一顿，把刚想说的话咽下，他把头一偏一侧，闷闷的说了一句。
　　“不能扯平。”
　　余柚音身体坐直，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能扯平？”
　　段望表情古怪，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对方无赖的话，让余柚音不自觉勾起嘴角。
　　虽然有些不合理，但放在段望身上，余柚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扯平的话，那我以后就多给你补习好了。”
　　此话一出，段望眼前浮现眼花缭乱的题集，表情不自觉皱眉。
　　但……长痛不如短痛。
　　段望拉起余柚音，他握着对方的手腕向前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课去。”
　　尽管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进入教室的时候，也才六点半而已。
　　走在路上又敷了一段时间的冰袋，余柚音脸上的红肿稍微有些消退，她稍微留出一些刘海遮挡一部分，巴掌大的小脸也就看不出什么异样。
　　选择了一张稍微简单的试卷后，余柚音将任务颁布给段望，而自己则是起身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余柚音手里拿着水杯，想去茶水室接水，却在经过楼梯口被人叫住。
　　余柚音回头，发现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中间的人是林圆，她扎着很高的马尾，八字刘海像是用过卷发棒，在脸庞轻微卷起，挡住了大部分的脸。
　　对方此时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余柚音。
　　而在林圆的身旁分别站着两个人，左边是嚼着口香糖的李彩画，右边是学生头的王蕊，脸上轻微有些雀斑。
　　虽然知道名字，但余柚音平时没有跟她们有任何交集。
　　“有事吗？”她问。
　　但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惹怒了林圆，林圆急急地朝余柚音走过来。
　　“你找的事，还敢反过来问我？”
　　她林圆追求者无数，什么时候想谈恋爱都有大把的男生围上来，但她一个也看不上。
　　好不容易遇见个有好感的段望，还被余柚音近水楼台先得月，林圆心中怎能不恨。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能闻到林圆身上的香水味，这味道让余柚音忍不住皱眉。
　　而且林圆说的话，在余柚音听起来也是莫名其妙。
　　她从来展现的都是一副浅淡模样，但她只是被家庭的琐事困住，骨子里还是有脾气的。
　　没想到却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对方来者不善，那自己也就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的必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找别人之前，你最好先搞清楚怎么把话说明白。”
　　余柚音忽视对方瞪的浑圆的眼睛，抬手把对方推到了一旁。
　　她抬眸扫了林圆一眼，然后道：“还有，下次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语气和眼神，都不是平常的样子，这让林圆微微一怔。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余柚音已经走远。
　　似乎是觉得自己丢了面，林圆十分恼怒地跺脚，朝着余柚音的背影大喊。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给我等着！等着！！！”
　　这震天动地的声音，没有让余柚音回头看她一眼，却把一旁的王蕊吓得一缩脖子。
　　李彩画扯着王蕊的手，把她拉了过去，两人并肩站在林圆对面。
　　李彩画瞄了一眼林圆，语气揶揄：“跟你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见过你什么时候被气成这样呢？”
　　看林圆脸色不妙，王蕊试图劝慰：“对啊对啊，都是同班同学，圆圆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生那么大的气了。”
　　说完，王蕊伸手想去拉林圆，却被林圆狠狠甩开。
　　想起刚才她们在一旁看笑话，林圆脸色更加不好，她横了眼两人：“你们两个刚才为什么不来帮我，你们要是来帮我的话，谅她也敢不敢那么跟我说话。”
　　想起林圆吃瘪的样子，李彩画就控制不住的想笑，但她也不会当面这么做。
　　毕竟人家有一个上市公司的老爹，不是她这种小门小户得罪起的。
　　李彩画环着手臂，轻轻撞了一下林圆：“哎呦你别生气嘛，我这儿有个好办法给你出气，你想不想听。”
　　这话一出，吸引了林圆和王蕊的注意力。
　　“什么办法？”两人齐声问。
　　而关于这个办法，余柚音却在放学才知道。
　　最后一节的课程结束，余柚音在座位上收拾东西，刚想把课本放进书包，却被一双手按住。
　　余柚音抬眸，正对林圆的眼睛，对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事找你？”
　　说完，林圆余光看向一旁的段望，脸微微有些发红，她试探着叫段望：“段望，你记得我吗？上次在操场我叫你你没理我。”
　　语气中甜腻和做作，让段望一阵恶寒，他连头都没抬：“不记得，不认识。”
　　说完，段望抽出林圆按住的课本，把它还给了余柚音。
　　林圆脸上的笑露出笑，她伸出右手：“那现在认识也不算晚，我叫林圆，很高兴认识你呦。”
　　但这副自认为很友好的姿态，却被段望选择性忽略。
　　段望已经收拾好，他拿过余柚音的书包挎在肩上：“走吧，不是要去办公室吗？我在外边等你。”
　　林圆的手僵在半空，最后蜷缩回去，心里的恨又多了一分。
　　看着手中消失的书包，余柚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