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芒》雪蚕

27、这世界怎么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大约一分钟后，余柚音把脑海中节奏哼了出来。
　　她微有些紧张地看着方德远，不知道她这如此简略的节奏，对方能不能记清。
　　方德远歪头回味了一下，即刻拨动琴弦。
　　他微闭着双眼，脑海的节奏如同留声机播放，手上动作不停，琴弦声将节奏复刻出来。
　　好……好专业。
　　余柚音瞪大眼睛，已然看呆。
　　没想到看起来不拘一格的方叔叔，竟然还有这样的隐藏技能。
　　一曲结束，方德远停下动作。
　　握了握手中的吉他，方德远微有些感慨：“好长时间不弹了，还真有点想的慌。”
　　话音刚落，方德远转头看向余柚音：“小柚子啊，有没有兴趣拜师。”
　　知道方德远这是要教自己了，余柚音甜甜一笑，然后对着方德远一鞠躬。
　　“谢谢师父！”
　　这一声叫得方德远浑身舒畅，小柚子可比段望那小子可爱多了。
　　方德远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
　　想起上次被分走一碗的牛肉面，方德远舔了舔嘴角，总觉得还没吃够。
　　“小柚子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带一大碗牛肉面做谢礼，我上次没吃饱。”
　　“还有我。”段望突然出声。
　　他停下手中的笔，对着余柚音歪头笑道：“我也要吃牛肉面，我要大大碗的。”
　　“好，那我多做一点。”余柚音嘴角微微上扬，欣然答应。
　　“嘿！你这小子。”方德远抬手指着段望。
　　“我还受伤呢，方叔你不会想打我吧，我好害怕。”
　　说完，段望挑衅的笑了笑。
　　方德远身为医者很有医德，当然不会去殴打病人。
　　但段望不同，他在方德远眼里等同于自己儿子。
　　方德远脱下拖鞋就丢了过去，眼看被段望躲开，他又揉搓手掌走了过去。
　　“叔，你想干嘛。”
　　段望企图叫叔，唤回对方的良知。
　　“叫爹都不管用。”
　　方德远向段望逼近，紧握双拳：“今天就好好修理修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抢我饭。”
　　“怎么我就抢你饭了。”段望苦笑，捂着胸侧的伤就往书柜后躲。
　　“还狡辩！过来！”
　　段望摇头拒绝：“傻子才过去呢。”
　　方德远似笑非笑道：“好小子我不打你，你过来吧。”
　　“不相信，有本事你过来。”
　　两人僵持不下，目光齐齐落一旁的余柚音身上，几乎是同时开口。
　　“小柚子帮我按住他。”
　　“同桌救救我。”
　　余柚音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愣神了下，随即在方叔叔和段望之间，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走为上策。
　　等走出药店，余柚音掏出手机，在上面发现一则未读消息。
　　在看清是什么后，她的目光微微一凝，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丽娜姐，照片我看到了，真的很谢谢]
　　两三秒后……
　　蒋丽娜发来了消息。
　　[谢啥，早上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往下瞄了眼，发现是那么面生的小孩，心里觉得不对劲，这不给你发来了吗]
　　[嗯嗯，麻烦了]
　　[雄哥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那天你跟我说你同学受伤，我也猜到了了是个什么情况，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小心点，听见没]
　　余柚音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抬手在屏幕上打出几个字。
　　[知道啦我会小心的，谢谢姐姐关心]
　　看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蒋丽娜的脸上不禁一红，都快四十的人了，却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蒋丽娜心都快化了。
　　蒋丽娜一辈子无儿无女，遇见的都是些睡完就跑的老混蛋，连个搭伙过日子的人都没有。
　　也就这丫头能合她眼缘了。
　　蒋丽娜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抬眼看周遭的杂乱，双肩耷拉下来，像是被压弯的松柏。
　　她要是有个女儿……
　　思绪被外面的叫骂声止住，女人和女人夹杂着各种器官的词，不用听也知道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蒋丽娜悠悠叹了口气。
　　算了，别害无辜的孩子。
　　余柚音请假这段时间，除了做吃的给段望之外，还要去姜萍店里打工。
　　外加那个雄哥……
　　余柚音了解到段望跟他无仇无怨，所以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回想起张背影照。
　　照片上那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到底是谁？
　　余柚音紧皱眉头，左肩却突然被人拍了下。
　　对方力道很轻，却将余柚音吓了一大跳，她身体一缩瑟，就往旁边躲去。
　　刺啦。
　　段望被突然撞了一下，手中的笔因为惯性偏离原本的位置，在课本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简幻笑见余柚音这么大动静，手僵在了半空。
　　“简幻笑！”
　　余柚音戳向简幻笑的手臂，一脸的不赞同：“你刚刚差点吓死我知不知道。”
　　简幻笑眼神幽怨：“柚音我也没有那么可怕吧，你怎么吓成这样。”
　　“我……”
　　这话将余柚音问卡壳了，她抿了抿嘴唇，然后吞吞吐吐道：“我在想事情……在……发呆。”
　　“不是吧。”
　　简幻笑指了指余柚音，然后看向一旁的段望，一脸见鬼的表情：“我是还没睡醒吗？柚音你发呆，段望他在写重点，这世界怎么了。”
　　“没办法。”余柚音耸肩。
　　什么叫没办法，简幻笑一脸疑惑。
　　“哈啊？”
　　趁段望没注意，余柚音悄悄伸出手指：“我被他传染了，所以喜欢上了发呆。”
　　“嗯嗯对对。”段望头也不抬的应和：“她被我传染了，以后上课她睡觉也算我的，我替到教室外边站着。”
　　“啊哦，被听到了耶。”简幻笑一脸看好戏。
　　“没事，听到就听到了。”余柚音无所谓一抬手，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张试卷，她抓住试卷的两边，挡着自己的脸。
　　“既然段望那么善解人意，那就加一张地理试卷好了。”
　　段望僵硬着抬头，见余柚音被试卷挡了个严严实实，他从嘴角扯出弧度，皮笑肉不笑道：“没事，不就一张试卷吗，有余老师在旁边我怕什么。”
　　“我也不怕。”余柚音语气无所谓。
　　段望想要学，余柚音高兴还来不及呢，当然是全力支持。
　　“两张。”
　　余柚音慢悠悠伸出手指，一双清澈的眸含着笑：“再加两张数学试卷，我在一边教你，段望你应该不怕的吧？”
　　“不会，怎么会呢。”段望歪头看余柚音，一双深邃的眸似笑非笑，“我胆子大的很，怎么会怕。”
　　学渣跟学霸杠上了可还行，这事难得一见。
　　原本还以为段望只能坚持个几天，没想到请完假回来，反而把学习看得重了。
　　简幻笑又一次不禁感叹，这世界到底什么了。
　　“你们还真是相爱相杀。”
　　简幻笑拍了拍手掌，眼中满是敬佩：“在下服了，大写的服，服得五体投地！”
　　元旦日期将近，表演要是做得好了，调动学生的激情是其次，主要是能做学校的领导面前有个印象分。
　　到时候票选出个第一名，班主任不仅脸上也光彩，说出去也好听。
　　各班的班主任都紧张起来，时刻关注和询问学生的表演进度，办公室闲聊的时候，都希望能听到点别班的风声。
　　章明把余柚音叫到办公室，问询了表演的进度，在得知对方是自己谱曲作词，大大惊讶了一番。
　　余柚音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说：“虽然节奏是我想的，但曲谱是一位老师帮我写出来，而且老师还教会了我很多其他的。”
　　方德远不仅将曲谱写了出来，还帮余柚音这个初学者度过了新手期。
　　一有空方德远就抱着吉他到余柚音面前，讲解每一个动作的要领，以及乐理知识。
　　加上余柚音学得也快，现在已经能完整的弹出来，接下来就是重复的练习，将每一个音符熟记于心。
　　见扬眉有望，章明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了，看余柚音的眼神中流露欣慰。
　　章明丝毫不吝啬夸奖，对着余柚音轻微点头：“虽说有人教，但也需要你用心学，两者缺一不可，你的努力老师看到了，相信你的吉他老师也会很欣慰。”
　　“那个……”
　　余柚音有些犹豫的开口：“我能不能不去排练，等到表演那天再登台。”
　　“为什么？”听到余柚音这样说，章明有些惊讶。
　　为了确保演出不出现失误，参演的学生甚至会提前一个星期，甚至更长时间去排练。
　　而且因为排练的班级过多，每个班也有甚者报上去两三个节目，导致分配排练的时间并不多。
　　每个人都想着提前适应舞台，像余柚音这样不参加排练的，章明还是头一次见。
　　章明放下手中的笔，耐心的询问：“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你有舞台恐惧症什么的？”
　　舞台恐惧症，这个余柚音倒真的没有。
　　“不是的不是的。”余柚音赶紧摆手，然后，她解释说：“我就是想专心的练习而已，排练的人太多了，反而会让我分心。”
　　章明仔细想想，觉得说的挺有道理的。
　　“这个确实，排练的人乱哄哄的，去年因为排练这件事，有两个班的人产生了口角，还送进医院一个。”
　　想起去年那惨烈的场景，章明一阵后怕，当时他跑上前拉架，却被挤到了最中间。
　　晕头转向的章明，不知道被哪个混小子挥了一拳头，眼镜都给干飞了。
　　不去也好。
　　看余柚音这小身板，肯定也扛不住那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