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芒》雪蚕

69、相见

　　彭淑是否真的是出去散心，余柚音不得而知，对于母亲的含糊遮掩，她只怪自己还太过弱小。
　　r市的人和事，余柚音不想回忆，真相对她来说，远没有家人在身边来的重要。
　　不过，她不会一直任人宰割……
　　一通语音播报后，到站的乘客开始往外走，余柚音跟彭淑一同下车，她看着一旁的彭淑，渐渐敛去眼底的寒意。
　　出站口，周围的人背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走过，都有各自的目的地。
　　看着攒动的人群，彭淑转过头问：“柚音，我们现在去哪啊？”
　　“去……”余柚音刚想回答，却在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后，突然止住话语。
　　见余柚音盯着远处发呆，彭淑也循着方向看去，却看见那人时，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彭淑还未将心中的疑问道出，余柚音拉着她的手，加速脚步向那男生走去，表情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她只告诉段望自己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到，没想到对方会根据这个消息，准确的在拥有三处高铁站的d市，找到她到站的高铁站。
　　两人相隔距离遥远，余柚音就这么看着前方，黑色的瞳孔中映出星星点点的光辉，嘴角挂着不自觉的笑，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将她笼罩。
　　直到靠近段望，余柚音剧烈跳动的心还未平缓，她看着对方，几天未见却已好似分别许久。
　　而同时，段望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彭淑在场，他恐怕早就将日思夜想的小姑娘拥进怀中。
　　彭淑一言不发地盯着段望的脸，觉得对方眼熟，可又说不上名字。
　　如此被盯着，段望倒也没扭捏，恭恭敬敬道：“阿姨好，这么长时间没见，您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彭淑被对方的自来熟弄得有点懵，但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他们两人应该之前就见过没错了。
　　“好……好多了。”彭淑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欸我想起来，你是……柚音的同学是吧，还帮柚音搬过书，我没记错吧。”
　　段望笑着点点头：“阿姨您记性真好，就见过一次面您还能记得我。”
　　彭淑也跟着笑起来，她摆摆手说：“我老了，记性肯定跟你们年轻人没法比，你这孩子也在d市念大学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柚音一个人来上学没相熟的朋友会寂寞呢。”
　　余柚音动了动嘴唇：“他其实……”
　　段望突然打岔道：“阿姨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特别好吃，我来请客，给阿姨接风。”
　　余柚音莫名的看了段望一眼，露出十分不解的神情。
　　段望朝她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小声说：“等会跟你解释。”
　　让一个学生请客，身为成年人的彭淑自是不愿：“啊？那多不好意思，你还是学生……”
　　“没关系的阿姨。”段望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余柚音，眉目俊秀的他此时透露出孩子气：“我跟柚音可是好朋友，对吧，柚音。”
　　段望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上次为什么请假还没个解释呢？
　　余柚音闷声闷气地“嗯”了声，清亮的眸子恶狠狠瞪了段望一眼，恨不得一拳锤在对方脸上。
　　如此被瞪着，段望只觉得可爱极了，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吃完饭后，余柚音将彭淑送到了戚韵送自己的那栋公寓中，她本来以为不会用上，没想到在如今派上用处，
　　“嘭”的一声，段望的胸口被砸一记重拳，这让刚想跟分别许久的女朋友抱抱的他，美好幻想碎了一地。
　　“音音你打我干嘛，我觉得我刚刚在阿姨面前表现的挺好的啊，谦逊有礼貌，应该会给阿姨留个好印象的。”
　　段望撇了撇嘴，满含委屈道：“你不夸我就算了，怎么还动起手了。”
　　“你还好意思说，干嘛不让我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余柚音一点也没留手，又补了一拳上去。
　　没想到余柚音看起来瘦瘦的，劲却不小，这一拳袭来，段望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
　　余柚音盯着段望，语出惊人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保持单身人设，说！是不是！！！”
　　段望还没喘过来气，听到对方这样说，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连连摆手：“不是啊音音，我绝对没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余柚音双手捂着耳朵，语速极快道：“别狡辩，你就是那个意思。”
　　认识这么久，段望还没见过余柚音生气，这让他无法招架，登时软了语气：“音音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
　　话还未说完，他的怀中多了个人儿，对方用力地环抱着他，额头轻轻靠在结实的胸膛，柔软发丝的触感透过白色T恤清晰传来。
　　段望即刻回抱过去，他的力道很克制，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明明才刚确定关系，两人就开始分别，虽然才一个星期多一点，可在这之前两人已然分别两年，短距离的分别，多少日夜的思念又浪潮般将他们吞没。
　　余柚音埋在段望怀中，像是委屈又是抱怨的说：“段望，你让我变得胆小了。”
　　段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埋怨弄的有些懵，他试探性的问：“音音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余柚音摇了摇头，她注视着前方，语气似有感慨：“从前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怕是没用的，到最后还是得接受现实，可就在前几天，我想如果有你在我身旁该多好，所以……”
　　说到这，余柚音停顿了一下，她抱得更加用力，声音也较之前显得有些发闷。
　　“所以那天给你打去了电话，因为我觉得……能多听听你的声音也是好的，可现在，你就在我面前，我又在想……对这样弱小的我来说，只是声音又怎么够……”
　　“我好想好想好想……一直有你在，真的好想，可是我又会害怕，可究竟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
　　话说到这，余柚音声音已然有了哭腔，她的身体轻微的颤动，双手紧紧攥着段望的衣服，用力到指尖泛白。
　　段望眼中满是心疼，心口像是被重锤砸过，溢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知道，对方的没关系，亦或者平淡的反应，都是决绝的自我保护。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音音你在怕什么？我吗？”段望满眼复杂地问。
　　她怎么会怕段望。
　　余柚音猛然抬起头，声音略微急切地解释：“不……不是怕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说完，余柚音弱弱的加上了句：“我怎么会怕你。”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没想好怎么跟段望说，明明之前说好不互相隐瞒，坦诚相待的。
　　“你不能怕我。”段望略显霸道地说了句。
　　“都说了没有……”余柚音小声地反驳，她不经意的抬头，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眸，眼底绽放着真挚的爱意。
　　此时，一阵微风柔和的吹来，像是回应般，道路两旁的木芙蓉随风摇曳，鸟儿在灌木从中驻足，不知是为这花，还是为了这片刻的清逸。
　　余柚音被段望按着肩膀，对方微微弯腰，角度正好能与她平视。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时间好似静止般，余柚音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身体比大脑先回神，她的胸口才涌进新鲜空气。
　　“我不想“有我在”这三个字成为你的负担，你总是很勇敢的样子，但其实真正的音音很胆小，她只是被迫成长的太过头，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初次见面，余柚音强忍着烫伤故作无事的模样，像一根扎人的刺，让段望无法忽视，所以才会在发生杜若那样的事后，还会选择去帮助。
　　在那之后，他们有了后续的交际，一切好像都是冥冥注定，就算后来他们暂时分离，也会凭借着爱意再次重逢。
　　段望定定看着余柚音，一字一顿道：“可你就是你，不论是坚强还是软弱，就算你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我都喜欢。”
　　说完，他揉了揉余柚音的头，又道：“放心，我不骗人。”
　　余柚音盯着段望看，冷不丁来了句：“所以……你刚刚是在骂我吗？”
　　段望差点没吐血，语调拐了十八个急转弯地喊了句：“这是重点吗！？？？”
　　“是。”余柚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平淡的补充说：“你的每一句话都是重点。”
　　段望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没了脾气，他嘟囔着说：“音音你学坏了，竟然还说上土味情话了。”
　　余柚音耸了耸肩，并没有多做解释，因为她看见对方的脸色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明明刚刚说起情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余柚音勾了勾嘴角，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段望，我们玩个游戏吧。”余柚音突然提议说。
　　“什么游戏？”段望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问。
　　“坦白，未来，还有……并肩。”
　　余柚音踮起脚尖，低低在段望耳边道：“这三个关键词，这一局，我给它起名为“以后”。”
　　温热的气息还停留在耳边，段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以后……”
　　“对，没错，我们的以后。”余柚音笃定地回答。
　　“同意吗？”余柚音颇为认真地问。
　　段望看余柚音的眼神像是看小朋友，明明无可奈何却还是配合的说：“同意，怎么会不同意呢？”
　　他明明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