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是树》听风痣

5、第 5 章

　　这天大清早，林美弦就起床了，她收拾好了一切，刚坐下餐桌。
　　就看见顺安已经站在了门外。
　　林美弦喝了一口牛奶，看向坐在主位的林道生，“爸爸，下午我去医院看他，您让顺安和我一起去吧。”
　　林道生放下了手里的碗，“美弦，毕竟张家那小子的手......”
　　林道生话还没说完，林美弦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哎，爸爸，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顺安可都是为了我，要说起责任，还是我砍的呢！”
　　“呸呸呸，美弦，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好好，都依你，不过凡事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知道吗？”林道生有些无奈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谢谢爸爸！”她胃口大开，咬了一口汤包，不成想被烫了一番。
　　“呼呼呼，疼死我了！”
　　“你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林道生实在无奈，但心里又止不住有些开心，他那活泼的女儿终究是回来了！死气沉沉的模样终究不搭她原本的性格。
　　她就该是这样的模样，活泼任性，敢作敢当无所畏惧......
　　“爸爸，叫顺安坐下来一起吃吧，这样更热闹一些。”林美弦眼神看了看门外的人，抬头说道。
　　“好好好！爸爸吃完了，让那小子过来吧，你们俩就慢慢吃吧。”
　　林道生吩咐林管家把顺安叫进门，自己则往楼上走了去。
　　走到楼梯拐弯处，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林美弦正往顺安碗里放了一个汤包的画面。
　　他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着。
　　......
　　“顺安，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来，蟹黄汤包！”林美弦小心翼翼地将汤包夹进了顺安碗里，却见顺安杵着不动。
　　“顺安，放松，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来。”
　　“诺，快吃吧。”林美弦将盛了汤包的碗递向他。
　　顺安点点头，接过碗，开始动起筷子。
　　他小心翼翼夹起汤包，却始终没有咬下第一口。
　　顺安盯着汤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汤包上升的热气有些遮挡了顺安的脸。
　　林美弦见状，心中有些了然，她示意他看向自己。
　　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就开始吮吸，待放凉了一会儿，她喝着里面的汤，再大口咬下。
　　“好好吃，顺安你也试试，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家里规矩没有那么多的。”
　　在她的极度“怂恿”下，顺安这才开始咬了第一口，按着她的步骤先喝然后再吃。
　　然后抬起头来，一脸求夸奖的模样。
　　林美弦起初有些不解，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心里有些软软的感觉。
　　“就是这样，顺安真棒，再吃一个吧！”她又朝他碗里夹了一个，这次顺安熟门熟路地吃完了一个。
　　他抬头看向她，她就笑。
　　餐桌上一片其乐融融，顺安也露出了微笑。
　　......
　　用过午饭后，林美弦就打算出发前往医院。
　　“白叔，顺安会开车，等会让他跟我一起去就好。”
　　“好的小姐，那你们小心些。”白叔说道。
　　“好。”
　　林美弦吩咐完就往自己房间走去，她在房内收拾了一番。
　　她的卷发已经拉直剪去了，如今是最流行的学生头，身上也不再穿着洋式套装裙，而是一件深黄色的大褂，下半身是白色的纱裙。
　　活脱脱的女大学生一般，饶是谁都看不出来她曾经结过婚。
　　林美弦收拾好后，下楼梯时，就看见顺安已经在楼梯下等着她了。
　　她看见顺安面无表情，就那样直直站着，直到见她走下来，表情才有了一些变化。
　　她笑了笑，脚步朝他走去。
　　“顺安，这身怎么样？我以前最喜欢这样穿，现在重新穿回这种风格有点不适应。”
　　顺安似乎真的认真看了看，她顺势转了一圈，他笑了笑，说很好看。
　　“那我们走吧！”
　　林美弦也笑了笑，告别了家里，随后和顺安一起坐上了车，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
　　车内。
　　顺安在前方开着车，林美弦则坐在后方，她将拉帘全部拉开，看向顺安。
　　顺安瞟了一眼，没说话。
　　她趴在车座上，脸上有些崇拜：“顺安，想不到你竟然真的会开车，倒是令我有些意意料不到。”
　　顺安点了点头，见她动作，开口道：“小姐，坐好。”
　　“知道了。”她规规矩矩坐回了原位，随意拿起车上的报刊起来读着。
　　见此顺安笑了笑，专心开着车。
　　林美弦翻着报刊，上面报道的都是战乱中的事，她合上了报刊，有些伤怀地叹气。
　　顺安见她靠在车窗边叹气，有些不解，“小姐，你怎么了？”
　　她倚着车窗，看向外面，街道上吆喝的小贩，花店门口新鲜还滴着水的各种鲜花......
　　“顺安，太平的日子就快没了，这里也许某一天也会深陷其中。”
　　“到那时，人们的立身之处，会在哪呢......”
　　闻言，顺安便知道她叹气为何了，他没有说话，也无法说些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些都无法预料。
　　……
　　车内无言，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医院门口。
　　顺安停下了车，为她打开车门。
　　林美弦下了车，看着医院的大门，心头涌起一丝不耐烦。
　　“说实话，一想起来又需要看见他的模样，我就有些犯恶心。”她捂着额头，感觉身子有些发冷。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何，顺安忽然有点不受控制，他抓住了她的手。
　　他不知道该怎样做，只是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试图给她带去一点安慰。
　　“小姐，别怕。”
　　“我在。”他开口的同时坚定了手的动作。
　　林美弦有些愣住，随后笑了笑。
　　像是把一切都忘乎在脑后，她回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彼此升腾的温度。
　　“好。”
　　“我不怕。”林美弦回应了他。
　　......
　　林美弦踏进了医院大门，双方就默契着松开了手，彼此眼神却交聚着。
　　走在医院的长廊，林美弦有些心慌，回头看到顺安还在，这才安心下来。
　　走到病房门口，人还没走进去，就遇见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家财万贯，收买警署还有大报社的千金大小姐呀，这种大小姐，怪不得我弟弟吃不消呢。”
　　林美弦转过身子来，就看见说话的正是此时在椅子上坐着的女人，张俊生的姐姐，也是她曾经的大姑子。
　　这个大姑子，早年间嫁给了一位教书先生，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丈夫，而后又改嫁了开咸菜铺的伙计。
　　日子过得不好，孩子却生了五六个。
　　这位大姑子自己却不肯带孩子，把他们扔给了丈夫去料理。
　　自己则天天回娘家，向张母，自己的母亲诉苦。
　　她还常常对着林美弦挑三拣四，说林美弦配不上他弟弟。
　　不管张俊生什么行为，她都夸颂自己的弟弟，她说自己的弟弟，简直完美到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子可以配得上他。
　　林美弦如今与张家再无瓜葛，也不甘示弱，哪怕撕破脸。“令弟确实吃不消我，别说令弟，张家也是。”
　　“你！有什么可嘚瑟的？不就是丈着自家权势大就可以随意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吗？”张大姑子有些恼火，虽后像是想到什么新的攻击料子来。
　　她没有犹豫就破口而出：“我们张家可没有林家那般家财万贯，自然是养不起那种不会下蛋的母鸡，这种啊可不就是白眼狼嘛~”
　　顺安听着有些生气，正欲上前时，林美弦拉住了他的手。
　　她想演就陪她演好了。
　　“哎，我确实可怜，丈夫不疼就算了，那么多年了连夫妻之实都没有。”林美弦洋装着伤心，继续说道。
　　“本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不足，不承想是丈夫在外已经有其他佳人相伴了，这外头啊，想为他传宗接代的岂止女子，更是雌雄皆可呀。”
　　闻言，张大姑子有些尴尬，于是气急败坏来就指着她大骂起来，活像一个泼妇。
　　“你这个贱女人！我和你说那么多干嘛，外面那些男的女的也是一样，一个个都不要脸地勾引我弟弟就算了，林大小姐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我弟弟吧？”
　　林美弦笑了笑，放慢了语调，“那也许，在‘大姑’心里啊，能配的上你弟弟的，只有你自己了吧？”
　　“你！”张大姑子似乎被说中，满脸红色，有些气愤，她正打算大展拳脚，有人先于她一步。
　　一巴掌朝林美弦打去，林美弦没有反应过来，正欲打上，顺安挡在了她面前。
　　“顺安！”
　　林美弦看着顺安脸上浮现的一个红掌印，可见此人这一巴掌用的力有多么重。
　　她抬头看向来者，面前这个长相刻薄，此时面无表情的女人正是自己曾经的婆婆葛氏。
　　她嫁过去不到一年，公公就离世，张家更是没了支撑点，此后张家的事务都是她在处理。
　　如果没有林家的帮助，张家在之前就已经宣布破产了。
　　葛氏收回了手，见顺安挡在了她面前，有些愤怒，她骂道：“猖妇！”
　　林美弦见顺安替自己挡下的这一巴掌，越看越生气。
　　她蓄足了力，狠狠扇在了葛氏脸上。
　　葛氏似乎想不到她会如此，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张大姑子马上跑过去扶起自己母亲，她指责着林美弦：“你怎么敢！为幼不尊老！”
　　“我尊的是老者，不是倚老卖老的小人。”
　　葛氏护着自己的脸，起身就破口大骂，“我张家对你可不薄，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林美弦吩咐护士给顺安的脸擦了擦药，然后和顺安一起坐在椅子上。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美弦心中压抑多年的怒火终是爆发。
　　她拍了拍顺安的手，示意他放心，随后她起身，每说一句就朝葛氏的方向走一步。
　　“不薄？哈哈哈哈，这是我出生到现在听过最大的笑话。”她冷漠地笑着，说出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两年，不许我回娘家，如果要回还必须丈夫的陪同。而自己的女儿，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这是不薄？”
　　“明知张俊生与歌女厮混，甚至带男的回家在饭厅......每当我在饭厅吃饭，每每想到都感到一阵恶心，再到后面我不再下去吃饭，你们张家人可有过问过我一分？这也是不薄？”
　　“这，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啊......”
　　“就是就是。”
　　林美弦见她们为自己开脱的样子，可觉恶心，“你们给我闭嘴！”
　　这么一吼，她们两个都被吓到，不再说话，林美弦指着她们，继续说道。
　　“一年前，随我陪嫁过来的丫鬟小叶无故失踪，等我发现她的时候，就在我隔壁的厢房里，她赤裸着身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收拾。”
　　“她死了，双目瞪着，却死不瞑目，一场陪嫁让她失去了生命，甚至死得如此不齿。”
　　“不薄？你们摸心自问，那夜在我饭菜下了安眠药的不是你们吗，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听不见她的求救！”
　　她们两个抱在一起，不断求饶着，“这不能怪我们，这......”
　　她蹲下身子来，有些崩溃。
　　顺安走过去，也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林美弦抬起了头，对着他一笑，“我没事。”
　　顺安站起身来，将手递给她，她抓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来。
　　然后将背影朝向她们，冷冷地说道：“不想再和你们浪费口舌了，去警署解释吧。”
　　话语一出，警察将她们押了下去，她们还在求饶着，再到后面破口大骂。
　　他站在了她身后，林美弦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直到嘈杂的声音已经不在。
　　她放下了手，看向顺安。
　　“顺安，我们回家。”
　　“小姐，不进去看他了吗？”
　　“他实在不配。”
　　顺安听了笑了笑，回答道：“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