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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妮可 ...


  •   妮可擅长爬树,她经常爬到福利院后面最高的那棵老榕树上朝在树荫下的苔米招手,尽管她看不到苔米的样子,但她肯定苔米也在同样在树下向她招手。

      “苔米,你看到了吗,这里有一根断了线的风筝呢!”妮可颇为胆大地站在侧面几乎快要延伸到楼顶砖块的一根粗树杈上,像得胜归来的骑士。

      繁茂的树叶遮住了阳光,妮可把连着风筝的细线系在腰间,爬到树干上躺下,树下坐着苔米。

      两个小女孩之间像有个无形的纽带,从外表看来两个人压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甚至连性格也大相径庭,但只要她俩出现却总给人一种她们本来就是双胞胎的错觉。

      为了让苔米更好地在人群里找到妮可,大多数时候苔米和妮可会穿同样的衣服,这种情况下就更像双胞胎了。

      她们的床铺也紧挨着彼此,在要入睡前妮可会给她讲睡前故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成为每天晚上必须要做的活动。然而作为讲故事的人,她有时候故事还没讲完自己就先睡着了。

      苔米比妮可小两岁,因为小时候服用大量药物导致她有严重的沟通障碍,入院时甚至不能完整讲出来一句话来。

      只用她一双晶莹的眼睛充满探究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妮可对她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她一遍一遍教苔米最简单的发音,把她认识的字一遍遍读给她听。和对待旁人的声嘶力竭不同,在妮可跟她讲话时,苔米会坐在她身旁,甚至会主动在纸上胡乱画上几笔。

      晚上讲故事的环节也是妮可颇费了一番思量想出来的小妙招,她想只要自己不断在苔米耳边说话,早晚有一天她也能学会的。

      除了睡前故事,妮可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讲给她听。

      像那根拴着风筝的细线,两个小孩也用瘦弱的身体托住彼此。

      院长为这两个小孩忧心,特别是妮可。他在日志里好几次提到妮可的眼睛,她的视力正朝着不可逆的方向恶化,如果没有渠道能让她及时接受治疗,到时候不仅是眼睛看不见,很可能连生命安全都很难保证。

      【把妮可单独叫来谈话,有些事孩子有权知道。她表现得比我想象的还要镇定,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告诉她:“你的眼睛需要做一个小手术。”

      “切掉我的右眼吗?”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窝,这只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我点点头,这只眼睛要是不及时进行手术有很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为妮可争取到的手术机会让我倍感鼓舞,我相信自己或许有能力这些孩子们做更多,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院长这么写道。

      妮可最后答应做这个眼球摘除手术,之所以说是最后是因为她开始并不答应这么做。

      “苔米说她喜欢我的这只眼睛的颜色。”她说。

      这个略显幼稚的回答出自一个八岁的孩子之口并不违和,毕竟只是个孩子。

      至于院长最后是用什么方式劝服妮可进行手术不得而知,事实就是妮可在某天晚上被送出福利院后三个月回来时,她的一只眼睛带上了白色的眼罩。

      小孩们纷纷出门迎接,他们不知道这三个月在妮可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单纯的好奇。

      他们问的问题当然也逃不过那几个,诸如:

      妮可妮可,外面好玩吗?

      妮可妮可,你为什么戴着眼罩?可以给我戴上试试吗?

      当然,这也只算福利院的小插曲,因为那时候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在翘首以盼另外一件事,半个月后福利院将对外公开五天。

      不仅是会有人来参观,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机会出去。

      日子还是像平常一样过着,妮可和苔米还是整天都在一起,只不过妮可的话陡然变少了,晚上的睡前故事也宣布取消。

      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天晚上妮可哭了,她毫不克制的哭声吵醒了已经入睡的□□和小孩,但她流不出眼泪,眼睛睁得大大的,活像在不懂事的孩子惹恼了大人假装哭闹。

      几天后的晚上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起因是一只黑色野猫在晚上造访了福利院。不知道它是从哪里窜进来的,但这只活物足以吸引孩子们一个个好奇的目光。

      □□们跟院长建议把猫赶出去,理由是把这只小猫留在这里完全是隐患。

      院长同意了,当天下午由其中一位□□负责把猫送走。

      这里需要补充的是,在福利院重新改组时因资源和人手紧缺的问题,有很多问题需要□□们出面解决,不允许福利院相关工作人员离开的规定在这时已经放宽了。

      在□□送走猫当晚,院长的日志这么写道:

      【还有十五分钟就是凌晨了,麦克到现在还没回来,希望不是遇到意外了。】

      事实证明,这位叫麦克的□□不仅当晚没有回来,院长的担心无意间也成真了。

      几天后院长收到警局的电话叫他去认人,麦克身上的员工证让警察找上这里,起先他只以为麦克是迷路,直到他进门看到黑色裹尸袋。

      麦克是溺死的,院长的描述是这样的:

      【被捞出来的尸体已经被水泡肿了,嘴大张着,昨天临走前还在说话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泛白,扭出一道道褶皱。五官也在水流冲刷下变得畸形,我不忍再回忆更多细节,只知道在看到麦克的那一瞬间,我嘴里发酸,胃里的秽物翻江倒海就要涌出来。我冲出房间吐了出来。】

      而更为离奇的事在于,在得知麦克死讯的当晚,那只黑猫又出现在福利院里。小孩们因为黑猫的回来而高兴,他们一个个围在它身旁,小心地摸它的头。

      在小孩们决定叫这只可爱的黑猫“天使”时,知情的□□看着这只黑猫,汗毛倒竖,像在这只黑猫的脸上看到了已死的麦克的脸。

      尽管他们知道很大程度上这只和几天前的那只黑猫不是同一只,但这次谁也没有再提出要把这只黑猫送走。

      考虑到两天后就是福利院对外开放的时候,院长最后决定先把黑猫关进笼子。

      这只黑猫最初被关进笼子里时并不挣扎,但几天后从屋里传来它嘶哑的叫声,它用爪子狠命抓挠笼子的铁杆,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噪音。

      苔米喜欢看黑猫在夜里的眼睛,它的身体和周围的黑色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双眼睛与她对视。

      苔米蹲在笼子外,几乎痴迷地看着这只猫,结结巴巴地从她口中吐出两个字。

      “漂……亮……”

      除了跟妮可在一起偶尔的笑,她很少主动开口说话,接连几天她几乎痴迷地蹲在这只黑猫面前,就连妮可找她也很少理会了。

      【“苔米,你在看什么呢?”某天我问她。

      她把空空的眼睛转过来,似乎在判断声音的来源,那时我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又把眼睛转回去。】

      当天夜里,苔米从外面回到卧室时,和平日里不同的是那天晚上她是笑着的,手里捧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站在门外怎么也不愿意进去,直到妮可从屋里出来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才依依不舍地张开手,露出里面被她捂得紧紧的东西。

      那是个沾满血的白色布条,明显是从她裙角下面撕下来的,她手上也沾了不少血渍,黏腻的血还没干透,血块糊在指甲缝上,淡淡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打开布条,里面赫然出现一颗血淋淋的眼球,眼球还连着神经,它整个鼓胀起来,呈现出可怖的深红色,像是刚从黑猫的眼窝里生扯出来的。

      苔米的头发尾端被染出一块一块的红色,她从始至终表情呆滞而怔愣,嘴里不断念着什么听不懂的话,她走到妮可身边停下,那种牵线木偶似的木讷感让人感觉阴冷。

      她捏着那颗眼球,这颗红色被手挤压得变形,发出被压缩的声音。

      走近妮可时,苔米轻柔地抚了抚她那只带着眼罩的眼睛,白色的布眼罩被弄花了,她嘴里咿咿呀呀说了什么,能听懂的只有她词语间的,

      漂……亮……

      妮可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或者说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了,她告诉苔米这只是猫的眼睛。

      其他小孩则不同了,他们对那只黑猫格外喜爱外,这时候不免泛起同情心,他们跑开去看那只可怜的黑猫,它伏在身下的血迹里奄奄一息,见到人来立刻绷紧了身体,露出它锋利的爪子。

      地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把美工刀,黑红色的血已半干,这种锋利的工具在福利院里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小孩们哄闹起来,场面一度非常混乱,苔米对此无动于衷,她向来性格就十分安静。彼时她蹲在地上把手上的东西又拿出来,疑惑它为什么失去了颜色。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一天妮可也出了情况。她像一只发疯的野兽,把爱丽丝的脖子死死掐住,那孩子的颜色由白变紫,让人意外的是妮可的力气在这时候惊人的大,爱丽丝的挣扎幅度逐渐减小。

      等□□们钳住妮可的肩膀时,爱丽丝已经气息恹恹。

      “诅咒……这是黑猫的诅咒……”修女在一侧急促道,她甚至闭上眼开始祷告。

      尽管这违背了他的初心,但为了后几天再出这样的事,院长最后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在福利院开放的几天里妮可需要留在仓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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