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导色》乌春岚

3、春日迟迟，春景熙熙

　　赶紧通过了恶犬的好友申请，黄丞律心跳如擂，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呼之欲出。

　　“啊？啊！”大喊一声，黄丞律挠挠发热的脸颊，嘴角翘的根本压不下去，唰的从座位上弹起，围着工作室的边边角角来回踱步，脚步轻快而急促。

　　陆辉被吓了一跳，刚想的一句台词瞬间烟消云散，碎在了指尖。

　　黄丞律拿起抹布，这擦擦，那擦擦，看似忙碌，心早就飘到了天国。

　　一会儿匆匆过来给谢桃柳倒水，一会儿跑到书架旁随意地翻两本书，谢桃柳都没看清人影，只觉得一团黑糊糊的云彩飘了过去。

　　黄丞律像搞了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声在喉咙里打转。

　　这都不能叫截胡了，这简直是劫皇纲嘛。

　　对不住了木舟。

　　发完一通疯回到座位上，恶犬已经给他发了消息。

　　一个又小又糊的表情包，没什么含义。

　　黄丞律回了个玫瑰过去。

　　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这一刻如钢铁般坚不可摧。

　　直播还在进行着，恶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和黄丞律的私下聊天从未发生。

　　公屏上只有木舟一个人的叫嚷。

　　“哪啦？我怎么还没收到？哥哥你还没加上我吗？”

　　“加了加了，可能直播间有延迟。”恶犬的声线，夹杂了一丝细微的抖动。

　　也在憋笑吧这家伙，黄丞律乐不可支。

　　“哪有延迟三分钟的啊！我的弹幕你不是很快就读了嘛！”木舟情绪愈发激动。

　　“你再等等吧，我真的加了。”恶犬漫不经心的拨弄自己的发梢，食指上那枚镂空的方框戒指在灯光下很抢眼，“今天播的差不多了，我先下了，拜拜~”

　　说罢，不给木舟和黄丞律发言的机会，恶犬华丽退场。

　　黄丞律没有退出页面，还沉浸在恶作剧里嘿嘿地傻笑。

　　谢桃柳悄悄地走过来，一把摘了他的蓝牙耳机，冲着他的耳朵大喊一声：“哈哈！”

　　“哎哟喂！”黄丞律失声尖叫。

　　陆辉的第二句台词又融化在了键盘上。

　　下班回家的路上，黄丞律又收到了恶犬发来的消息，依旧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包开场，没等黄丞律回话，恶犬说道：

　　“饿了，打车去吃馄饨。”

　　没头没尾，但是黄丞律心领神会，恶犬在跟他交朋友。

　　-什么馄饨还要打车去吃，有这么好吃？

　　-没有，一般般，离家近。

　　-噢噢。

　　黄丞律不敢多说什么，他有点摸不透恶犬的聊天思路，生怕一句话不到位，就打破了刚刚缔结的战友情谊。

　　-你今天时长播够了吗？

　　黄丞律想到恶犬才播了不到两个小时，不禁表示担忧。

　　-没有，不播了，今天请假算了。

　　恶犬倒是无所谓。

　　-那木舟下次还来找你怎么办？

　　-就说加错人了。

　　-那他还来加你呢？

　　-那就加呗。

　　看到回复，黄丞律内心的热度消了一些，不过也正常，本来也是自己横插一脚，搅扰了木舟的好事。

　　-你做什么的？听歌的品位蛮不错的。

　　-我编剧。

　　-卧槽，牛啊。

　　这么大大咧咧的语气，黄丞律很难想象是刚才那个生人勿近的冷漠主播发出来的。

　　-还好啦，谋个营生而已。

　　-真的，别谦虚，我平时也喜欢看剧，看到那种好剧，真的会觉得编剧好牛。

　　-哈哈。

　　黄丞律有点心虚，那关我什么事，我一臭写网剧的。

　　-你有什么作品没？回头我去搜搜看。

　　-暂时没有，前段时间卖出去一部，最近好像要开拍了。

　　-卧槽，牛啊。

　　又来。

　　-一般般啦。

　　-我有预感，你写的剧应该很不错，有机会也推荐我去演个角色。

　　-你会演戏？

　　-不会，但是有想法，过两天有个剧组我想去面试一下。

　　…

　　那天回来没多久，洪子澜就接到了进组的通知。

　　春光正好，洪子澜一早出了门，刚升起的太阳透过行道树枝叶的缝隙喷洒下来，是好看的暖橙色。

　　无心欣赏，依旧乖乖男装扮的洪子澜坐在出租车上打哈欠，大学毕业以后很久没起过这么早了。

　　忍受了一路司机的臭味，洪子澜如获大赦般从狭小的空间逃了出来，昨夜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格外清新湿润，算是救了洪子澜一命。

　　路边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洪子澜边吃边凭着记忆往目的地走。

　　地方不难找，学校的大操场上此时聚满了人，遮阳棚里大都是工作人员，像洪子澜这样的群演们，都零零散散的在空地上或坐或站，闲聊打发时间。

　　“哥，我来报到的。”

　　“噢好，那边休息一下。”

　　和接头的负责人打过招呼，洪子澜也找了片干透的空地坐下，正打算闭眼休息，缓解早起和坐车的疲劳，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挡住了他的阳光。

　　抬眼望去，这人得有一米九几，身姿笔挺，相貌端正俊朗，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身上的肌肉精瘦结实，是常年健身的效果，此时正呲着一嘴小白牙看他，灿烂的笑容比太阳不差多少。

　　“哈喽，你也是群演吗，交个朋友，我叫陆顺圣。”

　　洪子澜不排斥自来熟，但是对方的开门见山，还是让他愣了一下。

　　“你好，洪子澜，你认识我？”洪子澜问道。

　　“不认识，看你投缘。”

　　“谢谢。”洪子澜站起身来，他一米八五的身高，比陆顺圣也矮了一头，两人抬手击了个掌，就算认识了。

　　“你是专业演员吗？”双双坐下，洪子澜歪头问陆顺圣。

　　“是，我是学话剧的。”陆顺圣点点头。

　　“学话剧还出来演这种啊？”

　　陆顺圣眯眼一笑，意味深长：“实习，找机会多学习学习，不挑本子，你呢？”

　　“主播。”洪子澜如实回答。

　　“当主播还出来演剧啊？”陆顺圣故作惊讶。

　　洪子澜也学他眯眼一笑：“找机会学习，不挑本子，那个，你知道什么是大前景吗？”

　　“啊，就是前景的群演，离镜头更近一些，可能会有点戏份，怎么，你是大前景？”

　　“对，你呢？”

　　“我就普通群演，站后边的，个子太高了。”陆顺圣指指自己表示无奈。

　　二人相谈甚欢，等待安排的时间也就不算枯燥，没一会儿，剧务就喊群演们领服装了，这场戏拍的是毕业典礼的场景，所以群演都统一穿学士服。

　　排队的间隙，洪子澜又看见了那天那个白发女人，她白衣胜雪，春风拂过，披散的长发随风飘动，稍显凌乱，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色，察觉到洪子澜的目光，那双蓝色眸子回之一笑。

　　明明气场很强大的一个人，洪子澜却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

　　洪子澜朝女人招了招手。

　　陆顺圣在后边戳洪子澜，“你跟哪吒认识啊？”

　　“认识，我们之前——不是，你说谁？”洪子澜一头雾水。

　　“哪吒啊。”

　　“不认识，我认识申公豹。”洪子澜怀疑他在开玩笑。

　　陆顺圣摇头：“不是，她叫哪吒。”说罢，手指小幅度的指了指女人的方向。

　　洪子澜瞪大了眼睛，觉得新奇：“还真叫哪吒啊。”

　　“对啊，她是中俄混血，姓白，中文名字就叫白哪吒。”陆顺圣解释道。

　　“她很有名吗？”洪子澜也不敢往哪吒那里瞅，凭之前工作人员对她的恭敬态度，哪吒在剧组的话事权应该不低。

　　“至少在我们圈子里，是的。”陆顺圣表示肯定，随即又补充道：“她是这部剧的制片人。”

　　“制片人是什么？”

　　确定洪子澜是实打实的新人，陆顺圣不做复杂的解释：“制片人就是剧组的头儿。”

　　“头儿不是导演吗？制片人和导演谁大？”

　　“制片人大。”陆顺圣眼神往哪吒的方向示意。

　　“那还要导演干什么？”洪子澜一本正经的问。

　　“给制片人打工。”

　　洪子澜来剧组就像闯入了新世界，求知欲旺盛的像个好奇宝宝，问一堆杂七杂八没营养的问题，好在陆顺圣是个好脾气，耐心的给他一一作答。

　　哪吒看小哥俩聊得投机，时不时还有小动作指向自己，不禁莞尔一笑，大概能猜到聊的什么。

　　等洪子澜二人领了服装，哪吒才朝他们招招手，喊他们来到跟前。

　　“你们好，我是哪吒，这部剧的制片。”标准且流利的普通话，语气亲切温和。

　　“老师好，久仰久仰！”陆顺圣直接鞠了一躬。

　　“你好，之前……谢谢你。”洪子澜朝哪吒点点头。

　　哪吒会意，笑笑：“有长期当演员的打算吗？”

　　“有机会吗？”洪子澜直截了当的问。

　　“机会总是有的，不知道你学过多少？”哪吒目光柔和地看着洪子澜。

　　“没学过。”洪子澜摇摇头。

　　“那就要下点功夫了，我看你条件大概是不错的，想学的话，可以来找我。”哪吒细细打量了洪子澜一番，加以肯定。

　　“谢谢。”

　　“老师我呢我呢？”陆顺圣赶忙凑上前，也申请加入聊天。

　　哪吒被他这急切的样子逗乐了，哈哈一笑，说道：“你不已经是演员了吗，小陆同学。”

　　陆顺圣震惊的成了一块木头，呆立在原地，洪子澜挑挑眉，目光在二人之间有趣的打量。

　　“你导师是我闺蜜，我看过你的期末作业，只不过我坐在最后一排，你没看见我。”哪吒笑着解释。

　　“啊，那太荣幸了，谢谢老师！”接近两米的大男人脸上写满了娇羞，拿着学士服的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慌乱之中差点撕了衣服。

　　洪子澜接过衣服，陆顺圣擦擦手心的汗，有些拘谨地伸手，想和哪吒握手表示感谢。

　　哪吒依旧笑容满面，一把拍开了陆顺圣的大手，继而抬起双手，分别拍拍陆顺圣和洪子澜的肩膀，说道：

　　“加油吧，我看好你们。”

　　告别了哪吒，洪子澜把衣服都甩给了陆顺圣，掏出手机，给拥挤忙碌的现场拍了一张，发给了黄丞律，然后配文：进组了。

　　对方消息回的很快：“现场保密，别外泄。”

　　洪子澜动作一僵，然后删了聊天框的文字，把发出去的照片紧急撤回。

　　还得是专业人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