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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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飞龙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下脚步，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复杂。
魏安国见状，心中不免忐忑。他四下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飞龙，你能猜到韩舰长突然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韩飞龙叹了口气，目光沉沉：“这次我父亲遇到了大麻烦。今天早上，我去协助采集样本并分析陨石流数据。数量太多了，有些陨石的体积甚至接近一颗小行星。光凭我们飞龙舰队，根本不可能全面拦截、变轨或解体。他...”
“陨石流？从哪来的？”魏安国满脸诧异，忍不住打断了飞龙，语气里透着疑惑，“可是，飞龙，最近根本没听说过任何陨石预警！这么说，韩舰长赶到小行星带，还真是为了应对这股突如其来的陨石流？”
韩飞龙闻言一怔，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安国哥，他竟然还不知道木星星域的大爆炸！”
他心中顿时了然，“难怪！刚才在转运舱里，张参谋故意聊起学员训练岔开木星实验场的话题，出舱时又冲我挤眉弄眼、摇头摆手。这分明是暗示我，父亲命令，不能让木星实验失败的消息传到学院舰学员耳中！”
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飞龙心头一紧。
“可是，父亲这时候单独召见安国，十有八九是为了向他透露实情。而且……”
魏安国看到眼前的这个兄弟突然失语，桃花眼眯起，眼珠飞转。心道，“飞龙，你这是在想办法搪塞我吗？”
他不由得心焦，伸手按住飞龙的肩膀，打算刨根问底。
韩飞龙却已经抬眼迎上魏安国探寻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安国哥，你听好了，我估计学院舰很快就要出发了。父亲这次召见你，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他已经迅速理清思绪，大致猜出父亲召见安国的用意。他觉得，给这个好兄弟打个预防针，也不是坏事！
看到魏安国因惊讶而微微放大的瞳孔，韩飞龙压低声音说道：“昨晚23点45分，木星的X装置引发空间扭曲，发生的大爆炸粉碎了木卫四。几个小时前，爆炸产生的粒子辐射波刚刚掠过小行星带。现在，爆炸引发的木星陨石雨正以高速袭来，预计两个月左右到达小行星带!”
魏安国闻言大惊失色，脸色顿时苍白：“木星的X装置炸了？！那第一舰队怎么样？851研究所呢？”他按住飞龙肩膀的手不由得收紧，声音颤抖：“我爸妈……有没有消息？他们安全吗？”
韩飞龙吃痛，眉头微微皱起，但他依旧语气平静的解释道：“安国哥，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没资格参加今早的晨会。听说会上各部会通报木星星域的最新情况。”
魏安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死死钳住飞龙的肩膀。
他连忙松手，满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飞龙，我一时着急，手上没了轻重。疼吧？你也不吱声！”
飞龙咧嘴一笑，揉了揉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安国哥，你这手劲见长啊！要不是我穿了软甲，骨头估计得被你捏断两根！”
看着魏安国仍满脸自责的模样，他语气一转，认真地安慰道：“不过，安国哥，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觉得第一舰队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糟。我们之前已经为他们制定了多个避难预案，父亲还让我录制了向埃里克森总指挥官说明撤退计划的视频！他们有足足15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转移到木星右后方的安全区。如果他们收到电文并按计划行动，现在应该已经在安全区避险了。只是目前木星星域的通讯中断，暂时收不到他们的最新消息而已。”
魏安国稍稍松了口气，随即迅速分析起来：“听你这么说，韩舰长现在担忧的应该是拦截陨石流的人手不足。这个好解决！我们这批学员里，具备飞行和机甲操作经验的完全可以留下来协助。艾利克斯、阿里、托尼，他们都是一流的飞行员。科尔曼、君逸、妙言，还有我，机甲操作也毫不逊色。我刚通过了特种军官考试，他们几个应该也能顺利通过。”
他稍稍停顿，自言自语道：“其实，这批学员中还有不少人有能力达标。不过，柯副舰长却只挑选了我们七个，想必是因为韩舰长只要最优秀的学员！”
魏安国望向飞龙，眼中透出几分兴奋：“这样最好——我就能留下来，和你一起帮韩叔叔拦下这些陨石！”
韩飞龙却摇了摇头，拍了拍安国的肩膀，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安国，别瞎高兴了。以我对父亲的了解，让你们帮忙拦截陨石？绝不可能！他让学院舰的学员们忙起来，只是为了让你们没时间和他作对。这可是他对付我的常用套路！”
想起父亲每次都祭出这个屡试不爽的法宝，韩飞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你们刚才通过的是飞行和机甲‘作战任务’测试，这些技能和‘陨石拦截’任务完全是两码事。你们拿到的特种军官执照，根本不适用于执行陨石拦截任务。” 他注视着魏安国，语气笃定：“安国哥，即便是我们飞龙舰队的学员，也没有进行过系统化的陨石变轨训练。组织学员去执行这种任务，纯粹是让他们去送死。我父亲绝不会这么做！”
魏安国不甘心地反驳：“可是我们可以马上接受训练啊！你说了，最快的陨石，从木星到小行星带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完成训练了！”
韩飞龙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安国哥，我知道你能干，但说实话，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看到魏安国眼中闪过的失落，他语气缓和了些，继续说道：“给第一舰队发的视频里，我父亲以飞龙舰队的荣誉为誓，向埃里克森总指挥官和所有第一舰队的官兵承诺，他会护送学院舰上所有人安全返回地球。你了解他的为人，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韩飞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的下了结论：“所以现在，你们就是他肩上最重要的责任，必须尽快妥善安排。安国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包括瑞德勒将军在内，我父亲绝不会让任何一个随着学院舰来到翔龙母舰上的人，留下来冒险。”
“可是，飞龙，我……”
魏安国话音未落，已被韩飞龙果断打断：“安国哥，听我说完。”
“今早，飞龙舰队保育院的孩子们和飞龙预备队已经陆续向学院舰转移。智源刚给我发来消息，守护者机器人卢克，已经登上学院舰，接管了舰桥控制！”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响指，“依我看，父亲现在只是在等陨石流的轨道锁定。一旦返航的安全路径确定，他会马上安排学院舰离开翔龙母舰，返航地球！”
两人完全沉浸在激烈的讨论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韩呈栋与瑞德勒将军正沿着另一侧的走廊向舰长室走来。
当韩飞龙的分析清晰地传入耳中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驻足旁听。
瑞德勒将军双眉紧锁，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的韩呈栋:“韩舰长，你真打算把我也送上学院舰？”
韩呈栋语气平静：“是的，瑞德勒将军。正如飞龙所言，我们无需做无谓的牺牲。”
瑞德勒目光一凝：“怕我留下干扰你的决策？”
韩呈栋摇头：“并非如此。在刚刚解锁的密件中，埃里克森指挥官阁下给我下达的最后一条指令，是要我确保您能安全返回地球联盟总部。瑞德勒将军，您肩负着指挥官阁下赋予的特殊使命。”
瑞德勒脸色骤变，立即否认：“韩舰长，这不可能！除了学院舰的安全，我确信自己从未接受任何特殊使命！”
韩呈栋微微一笑，这位一向从容的老将军显然被这个意外消息震惊到了。
他平静地解释道：“我这里有一份埃里克森指挥官阁下发给您的密电，答案或许就在其中。这个延时解锁的加密信息包，是指挥官在爆炸前约14小时发出的，设置为24小时后解锁。因此直到刚才，我们才得以解密。”
他语气一沉，带着一丝凝重：“信息包中共有六份密电，分别发给了您、艾利克斯、科尔曼、阿里、托尼，还有我。您的那份密电已经推送到您的个人终端，一会儿到了舰长室，您可以用个人密码查看内容。至于艾利克斯他们的密电，应该是几位父亲留给孩子们的最后嘱托。”
说到这里，韩呈栋顿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指挥官的意图很明确。如果爆炸后他无法生还或失去联络，您的任务将随之启动。同时，他也希望您将那些密函转交给孩子们。”
“韩舰长，瑞德勒将军。”
韩飞龙和魏安国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停下争论，迅速立正，向二人敬礼致意。
瑞德勒和韩呈栋对二人微微点头，示意稍息。
“这不就是当年那个大名鼎鼎的小飞龙吗？”瑞德勒将军笑着说道。
他迈步上前，拍了拍韩飞龙的肩膀，饶有兴味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军官。
在瑞德勒的印象中，与韩呈栋的冷峻坚毅不同，韩飞龙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勾起的笑容里总是带有几分慵懒和玩世不恭。
但面前的韩飞龙相比两年前长高很多，他高大挺拔，表情专注，目不斜视，眉宇之间已经隐约展现出其父那沉稳气度。
瑞德勒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韩呈栋笑道：“飞龙这孩子，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
得到了瑞德勒将军夸赞的韩飞龙却如蒙大赦，立刻恢复了往日的顽皮模样。
他眨眨桃花眼，笑着回应道：“瑞德勒将军，非常高兴再次见到您。欢迎您来访飞龙舰队！之前真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如果您有兴趣，我很乐意带您参观我们的母舰！”
这位老将军作为处理Aloha斗殴事件的主官，对他们飞龙舰队的几位少年一直相当宽容和友好。
“哈哈，小家伙，知恩图报，难能可贵！”瑞德勒将军听出了韩飞龙话语中的真诚，爽朗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揶揄，指了指韩呈栋，低声和他耳语道：“瞧瞧你父亲，巴不得立刻把我送走，难得你这孩子还记得我的好！”
韩飞龙也压低声音回道：“老将军，您多包涵，我父亲一向不守待客之道！”
瑞德勒将军听着这调皮儿子对严肃老爹的评价，不由得笑意更浓，会心地点了点头。
韩呈栋则不悦地瞪了韩飞龙一眼，“韩飞龙上尉，在我这里，你要对瑞德勒将军保持应有的礼节！”
韩飞龙赶忙站直身体，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是，舰长！”
韩呈栋将目光转向魏安国，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魏安国准尉，你先到小会议室等我二十分钟。我需要和瑞德勒将军讨论一下学院舰的事宜。”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数据条，“这是第一舰队发来的最新信息汇总。飞龙，既然你也在这里，就陪着安国一起仔细研究这些资料。我们稍后过来，听听你们的想法。”
韩飞龙一怔。父亲看向他的眼神，分明是示意他去陪伴魏安国，安抚他的心情。
“是，舰长。”韩飞龙接过数据条。心中七上八下起来，“这么说，魏叔叔那边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是，舰长。”魏安国声音略显颤抖。
两个人对望一眼，并肩向小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从韩叔叔看向他略显怜惜的眼神中，魏安国隐隐预感到，接下来看到的，绝不会是好消息。
--- 2285年12月24日12:15。小会议室。 ---
韩飞龙将信息条插入指挥台主机，几段按时间排序的全息视频立刻投映在会议室中央的显示区。
韩飞龙从未如此紧张过。他的手微微颤抖，心跳快得难以抑制。
他瞥向魏安国。这位平日里冷静自若的兄长此刻也是面色苍白。他目光低垂，眼眶微微泛红，紧握的双手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飞龙，我们开始吧。”魏安国注意到他的不安，勉强一笑，低声提醒。
韩飞龙点开第一段时间戳为2285年12月23日23:40的视频。
全息影像展开——木星爆炸，翔星舰被火球吞没，埃里克森指挥官与汤普森舰长牺牲；丽达号坠入大气层；飞跃号在碎片和陨石的追逐下艰难逃离。
画面最终定格在木星星域的混乱一隅，翔星母舰被吞噬的一刻。
两人默默对视，泪水无声滑落。
魏安国的父亲魏博文，翔星舰上位列第三的指挥官，若未在舰桥，便必定身处丽达号指挥；而他的母亲林诗语，851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则在飞跃号火箭上。
魏安国将头深埋在臂弯中，肩头耸动，啜泣起来。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一滴滴滑落在指挥台上。
韩飞龙的脸色骤变，满是震惊。他曾天真地以为，15个小时的转移时间足以确保他们的安全。然而，眼前的一切——翔星的自毁，和两位最高将领以如此壮烈的方式终结了他们的辉煌——如同晴天霹雳般击中了他。他那颗一向玩世不恭的心被深深震撼，竟一时呆立不动。
“飞龙，你继续！”魏安国猛然抬起头，声音颤抖的提醒着，“我们必须知道其他舰只的下落！”
第二段和第三段视频相继播放。
翔星舰的自毁引发巨大截击气浪，将大部分陨石碎片推离安全区方向，但仍有碎片冲向远处的穹形能量罩。
飞跃号穿过预设通道，成功进入安全区；翔鹰和翔隼两舰的机炮火力全开，拦截尾随飞跃号的大小碎片。
然而，当二人为三艘星舰与飞跃号的暂时安全稍感宽慰时，木星突现漩涡，低轨道上的翔凤舰瞬间被吞噬，消失在大气层深处。
全息影像最终静止在木星大气层喷发的最后一幕。
会议室内，韩飞龙一边用手背抹去泪水，一边迅速调整视频角度，试图寻找证明飞跃号火箭平安的线索，为安国带来一丝慰藉。
而魏安国已止不住轻声抽泣，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让悲痛彻底爆发。
“安国，那边有个洗手间，我们去整理一下。”韩飞龙指了指旁边的小门，打破沉默，“还有七八分钟，我父亲和瑞德勒将军的商谈就会结束。他们一定会来询问我们的意见，趁现在，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
韩飞龙迅速洗去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
魏安国点点头，感激好友的体谅。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他盯住镜中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轻声自语：“安国，现在不是沉溺悲伤的时候。”
脑海中浮现父亲临别时的眼神，那眼神沉稳而意味深长。
“父亲……那时您早已预感到，这会是最后一次告别吧？”
他双手撑住洗手台，咬紧嘴唇，试图压下涌动的泪水。然而，低头的瞬间，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无法抑制地啜泣起来。
一分钟。
“安国，你不能这样下去。”脑海中，母亲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两分钟。
“哭泣解决不了问题。” 父亲的声音坚定而冷静。
三分钟。
“够了！这么软弱的你，怎么救得了爸爸妈妈？” 魏安国猛然抬头，低声喝道。
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泪眼模糊中，镜中的自己显得无比憔悴。透过这模糊的视线，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离别时的回望。那眼神似乎在无声告诫他：“安国，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坚强、理智，才是你最需要的。”
魏安国用力拭去脸上的泪痕，缓慢而深沉地呼吸，逐渐止住了身体的颤抖。
“爸爸，您放心，我一定不负您的嘱托，也不会让韩叔叔失望。”
再次看向镜子时，他的眼神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坚定。
整理好军服，魏安国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