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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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5年12月24日12:40。
小会议室的门“刷”的一声滑开。
面色凝重的韩呈栋和瑞德勒将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手捧长匣的亲卫。
韩呈栋微微点头，示意亲卫将匣子放在桌上，然后退到门外守卫。他的目光飞快扫过起立致敬的韩飞龙和魏安国，二人眼眶微红，显然刚刚已经痛快哭过一回。
示意二人坐下，他语气温和的问到：“安国，第一舰队发回的最后视频，你看完了？”
“看完了，韩舰长。”魏安国似乎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悲伤，他声音平稳，语气镇定的询问道：“韩舰长，您打算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学院舰上的全体学员和学生？”
韩呈栋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宽慰，“安国这孩子，博文调教的好。这么快就平复了心情。”
他温声说道：“我和瑞德勒将军决定，13:00前，全体军校学员返回学院舰待命。下午我们会向学员公布真相，他们已成年，是军人，有权知晓。至于未成年学生，暂时隐瞒实情，由机器人护士监护，在15:00前进入休眠箱。军校学员将在17:00前完成进入休眠。学院舰将在今晚19:00-20:00脱离飞龙舰队编队，启程回地球。”
韩呈栋启动中央指挥平台的智脑，将多幅航线图推送到中央投影区，解释道：“当前形势下，我们无法选择最直接的返回航线。卢克上尉与智源五分钟前完成了所有规划路线的测试。最新结果显示，所有直航地球的路径均需穿越多个新形成的高辐射区，飞行风险极高。安全抵达的几率仅约80%，远未达到我设定的95%安全要求。”
韩呈栋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韩飞龙，“飞龙，你有话要说吗？”
韩飞龙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智源确实是个优秀的试飞员，但您知道，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更丰富。为什么没有让我来进行这么重要的测试？如果是我，我能为您提供更准确的成功率评估。我对舰上飞行员的能力了如指掌，您只需告诉我谁来执飞，我就可以……”
韩呈栋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智源不是以试飞员的身份进行测试，而是作为学院舰的正式飞行员。这次，智源将负责执飞约25\%的航程。而且，他的飞行技术已经远远超过我大多数的飞行员。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韩飞龙张了张嘴，最终将质疑硬生生压在心底。他明白，为了智源的安全，让他尽快随学院舰撤离是最妥当的安排。可是，父亲竟将四分之一的航程交给智源，他却无法理解。焦虑在心中翻涌，他忍不住暗暗责备父亲狠心：“智源才十三岁！就是他是天才飞行员，但父亲，您怎能放心让他肩负如此重任？”
这个从小由自己照料、腼腆乖巧的表弟即将与安国一起远航，而这一次离别，不知兄弟几个，还能否再见。
思及此，飞龙的眼中泪光闪烁，眼泪几乎再次滚落脸颊。
他不得不垂下头，一边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心潮起伏，一边认真倾听父亲以他特有的平静语调，继续讲述学院舰的航线设计。
“这一次，很遗憾，返回地球和火星的最佳航线都受到了木星大爆炸的波及。” 韩呈栋指向中央悬挂的星图。
星图上，一条迂回曲折的绿色航线向着与木星轨道相反的方向延伸开来。“学院舰必须首先反向驶离木星绕日旋转轨道，直到越过这个标注为‘高能辐射污染区’的扇形红色区域后，从这里转向返回地球。”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稍显凝重，“预计，以目前学院舰的航速，行程可能长达一年，但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安全、最可靠的返航路线。”
“此外，学院舰的动力系统无法支持持续的超高速飞行。一旦脱离辐射区，它必须停下进行全面的维护和检修。这就需要受过相应训练的学员退出休眠，负责相关工作。”韩呈栋目光扫过魏安国，继续说道，“另外，学院舰的空气和污染物的回收处理能力不足，生命维持系统也无法维持所有人进行长时间远航。为此，舰上人员必须严格按计划轮流进入或退出休眠状态，以缓解生命维持系统供给不足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目光落在韩飞龙的身上。他双手交握，眼珠流转，显然正在深思一些问题。
“韩飞龙，这是学院舰的飞行、作战和环境控制系统总图。”韩呈栋命令道，并将一份学院舰的结构和系统图推送到飞龙斗手臂终端上，示意他立刻阅览分析。“你现在马上浏览，我一会儿要听取你对学院舰的飞行控制系统是否可以执行这条航线的快速评估。”
韩呈栋转向魏安国，语气严肃：“学院舰虽配备了1250个休眠舱位，足够容纳所有未成年孩子和现有乘员，但其能源系统长期依赖飞翔之城的主能源，未经过大规模更新，无法长期支持所有人员同时休眠。因此，在这为期一年的航行中，我希望依靠学院舰上的120名军校学员来承担舰内的运行任务，包括日常保养、检修、安保以及秩序维持。”
他继续说道：“与此同时，飞龙舰队的每一名士兵都将投入小行星带的陨石清理任务，为火星和地球舰队减轻压力。如果学院舰能够在这一年的航程中完全依赖学员独立运行，我们的陨石拦击任务就能增加一分成功的可能性。”
韩呈栋稍作停顿，与瑞德勒将军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说道：“因此，我和瑞德勒将军决定，首先对学员大队的指挥链进行重新配置，以确保指挥结构清晰、上下级关系明确。”
瑞德勒将军随即迈步向前，递出一份文件，郑重宣布：“陆军准尉魏安国，立正！即刻起，你被正式任命为第一舰队陆军特种军官上尉。这是你的委任证书。”
他身后的卫兵迅速呈上一只盒子，瑞德勒将军打开盒子，取出一套崭新的黑红相间的特种军官制服，上面赫然镶嵌着上尉军衔徽章。
魏安国显然对这一任命感到意外，但他的表情随即恢复平静，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过委任证书。他挺直身姿，目光坚定，向瑞德勒将军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在父子告别时，父亲嘱托他要接受韩舰长的一切安排，这是他的使命。
韩呈栋将一份学院学员名册投影到全息显示屏上，目光定在站得笔直、全神贯注的魏安国身上。
“魏安国上尉，”他沉稳地说道，“瑞德勒将军手中有一份按技能等级分类的第一期学员名单。作为大队长，你应该对每位学员的专长了如指掌。我已指示卢克上尉根据他们的技能，拟定了一份检修任务分配表。现在，我需要你协助瑞德勒将军仔细核对，并对各部门的负责人做出明确任命。”
韩呈栋顿了顿，“在当前形势下，每位学员的角色都至关重要。所以，给他们的任务分配必须合理。安国，你不仅要确认学员们是否具备必要的操作技能，还要评估他们是否能够适应长期太空航行的环境，并承受独立执行任务所带来的心理压力。总之，我需要知道，你们这批学员，是否能够完全独立维持学院舰的管理和运作。如果你发现了有哪些执行中的风险，应该立刻指出，并提供给我可能的修正方案。”
魏安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答，随即与瑞德勒将军一起坐到指挥台前。他飞快浏览着任务分配表，短短几分钟便指出了几处潜在问题，并给出了自己的优化建议。
韩呈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博文，你这宝贝儿子不仅心思缜密，对学员的能力了如指掌，更展现出了沉稳自持的风范。果然是个可堪大用的栋梁之才！”
韩呈栋的眼角余光早已注意到儿子韩飞龙已从学院舰系统图分析任务中分了心。
看到魏安国被授予上尉军衔，飞龙先是一脸惊讶，随即是眼含羡慕，然后跃跃欲试的看向他那个意气风发的好兄弟。似乎想到自己并未被临危受命，他一脸失落。
只是一瞬间，他的神情已经变幻数次。
韩呈栋微微皱眉，心中暗自责备：“飞龙虽精明干练，天赋过人，但性情还是太跳脱！怎能如此情感外露，将喜怒哀乐尽数写在脸上？”
而此刻，飞龙正托着腮，目光瞟向专注校验名册的魏安国，桃花眼微微闪动，显然又在酝酿着什么馊主意。
韩呈栋心头升起几分恼意：“韩飞龙，你别以为你可以看热闹就算了。今天，也是你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然而，目光锁紧飞龙，想到儿子即将承担的责任，他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酸楚：“飞龙，你将要走的这条路，并不是你希望选择的，但身为韩家的长子长孙，你没得选择，这就是你必须走的路！”
轻叹一声，韩呈栋收回思绪，高声唤道：“韩飞龙上尉！”
被突然点名的韩飞龙猛地一惊，条件反射般从指挥椅上跳起，立正行礼：“到，舰长！”
“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韩呈栋边说边朝舰长室走去。
--- 2285年12月24日13:00。舰长室。 ---
父子俩走进熟悉的舰长室。韩飞龙心不在焉地端坐在父亲对面，脑中盘旋着无数杂乱的念头：安国和智源即将踏上艰难的归程，翔星母舰消失在火焰中的惨烈画面，那些没入大气层的星舰，以及曾与他打过架的学员们的面孔。
韩呈栋一边启动舰船主机系统，一边皱眉看向飞龙，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飞龙，集中注意力。你负责的任务，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韩飞龙抬起头，语气里透着几分不以为然：“您是说学院舰的飞行能力评估？我早就完成了，结果已经发给您了。学院舰的控制系统太简单了，和两年前我看过的设计图几乎没有变化。”
他嘴角微扬，语气中透着一丝讥讽：“父亲大人，您可别被它的光鲜外表骗了，学院舰本质上就是一艘改装过的老旧运输船！这两年，它的推进、加速、生命维持系统、导航、通讯等关键部件，几乎没进行过任何实质性的升级。说白了，它不过是飞翔之城的转运校车——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他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不过，汤普森舰长给它装的那两个引擎还算亮点。理论上，它们能支持三次超速飞行，但如果飞行员操作不够精准，这些老旧部件很可能承受不住高速转向和速度变化。”
韩呈栋眉梢微挑，略带惊讶地问道：“哦，这么说来，你两年前就已经熟悉了它的控制系统？”
韩飞龙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是的，那次附加赛结束后，瑞德勒将军听说邵林逸可能会成为第一批交换学员，就安排谢夫纳、艾利克斯、阿里和几名学员带我们参观学院舰。艾利克斯负责送智源去休息，阿里和谢夫纳则带我们去了控制室。谢夫纳还穿着我的护甲，和阿里又打了几回合。我闲着无聊，就顺手黑进了学院舰的中央电脑主机，详细研究了这艘老古董的结构。”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瞒你说，当时我就想，如果您真打算把我送到飞翔之城读军校，而不是让我去火星和妈妈、妹妹团聚，那我就得让那个地方天翻地覆。”
韩呈栋冷哼一声，正色问道：“那么告诉我，最少需要多少名舰员才能驾驭这艘舰船，安全返回地球？”
韩飞龙稍作思考后答道：“至少需要五人一班，实行双班倒制。也就是说，总共需要十个人。当然，具体人数还得看飞行员和领航员的技术水平而定。这艘运输船加速度慢，机动性也比不上护卫舰，躲避高速移动目标需要更长的操作时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智源本可以单独负责一班，但正如您所说，高强度、长时间的脑机接入对他来说还太过艰难。他最多只能负责四分之一的任务。”
说完，他自信地笑了笑，挺直脊背，显得意气风发：“当然，换做是我，这艘老旧的校车，我和卢克两个人就能搞定。”
韩呈栋先是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满意：“很好！我很高兴你能自告奋勇。”然而，他随即收敛笑意，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空天军上尉韩飞龙，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将被任命为学院舰的临时舰长，执行学院舰返航地球的任务。智源将作为你的副驾驶，协助你完成此次使命。”
韩飞龙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立刻站了起来，“父亲，您要把我派到学院舰上？难道是为了确保我能够安全撤离这里？”
他咬了咬牙，双手撑住指挥台，俯身直视着指挥椅上端坐着的父亲，“可是我想留下来！父亲，您现在需要我！您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我不惹事的时候，一个人能顶您十个最优秀的飞行员！为什么你要让我走？”
韩呈栋摆了摆手，示意飞龙坐下，先听他说完：“飞龙，不是我这里不需要你，而是学院舰的返航任务更加需要你。你的以一当十的能力，尤其在人机协同操作的环境下，能够被发挥到极致。然而，留在小行星带执行陨星拦截任务，你的优势无法真正体现。”
他语气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飞龙：“我们已经确认，所有的自动通讯系统在高能辐射环境下会迅速失灵。而木星陨石雨受到空间扭曲和爆炸时产生的高能辐射影响，任何自动操控设备一旦接近这些辐射源，很快就会失去功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还能如何以一当十？留在这里，你只能被当作一名普通的士兵使用！”
韩飞龙听到这话，便如一只被伤了自尊心的小兽，再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韩呈栋顿时语气一沉，带着些许责备抬手示意：“飞龙，你坐下！听我说完。”
看到儿子终于悻悻的再次坐下，他也坐直了身体，父子俩隔着指挥台盯视对方。
“我现在需要每一位有经验的舰员，而把你派往学院舰可以使我在这里保留十名我迫切需要的有经验的机组成员。这一点你自己刚才已经得出结论，应该也很清楚。所以，不要在这件事上和我争辩了！”
韩呈栋不容置疑地挥手打断了试图再次辩解的韩飞龙，“飞龙，仔细听好，这是刚才我和瑞德勒将军协商后，对学院舰指挥官的初步安排。”他说着，将一份名册推送到指挥屏上，指点道，“安国稳重，担任学员大队长期间表现优异，在学员中颇有威信。从几次测试中看，他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战地指挥官。另外，科尔曼多谋善断，姜妙言为人仔细、明察秋毫。他们三人完全可以撑起一支陆战精英小队。”
韩呈栋看了看飞龙认真浏览名单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飞龙，作为飞行和战时的主官，你将负责飞行航线的制定和修订。作战时，你有权调配飞行员和陆战队。过去两年，你率领的小队在与叛军的战斗中未尝败绩，所以我对你担任学院舰代理舰长充满信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飞行小队由艾利克斯、阿里、托尼和徐琳琅组成。他们都是天赋卓越、训练扎实、英勇顽强的战斗机飞行员，技术水平已达到第一流的标准。目前唯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我相信，即使遭遇海盗，你们在空中打击方面也绝不会落于下风。但切记，你的任务不是清剿海盗，而是护送学院舰安全返航。因此，绝不可以主动接战。”
韩呈栋的语气略微缓和，“最后，用好艾利克斯。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神射手！他冷静专注，关键时刻，定可助你出奇制胜！”
看到眼眶渐渐湿润的儿子，韩呈栋心中一阵刺痛，他垂下双眼，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飞龙，你和安国从小亲如兄弟，我相信这一次你们也能彼此扶持，共度难关。”
“现在，我来说说其他安排。学院舰没有能量罩，无法像飞龙母舰和护卫舰一样包裹整个舰体进行防辐射。我们目前只能配备两套防辐射机甲。因此，在航程的第一个月内，你和安国将穿戴防辐射机甲执飞学院舰。只有完全飞出辐射区后，你和安国才能唤醒其他学员。”
“之后，你必须立即开始训练其他飞行员接管你的飞行任务。飞龙，你也需要休息 -- 如果你长时间独自执飞，神经系统可能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他稍作停顿，补充说：“燃料和食品足以支撑一年航程。我们还为你们加装了点对点舰载防卫系统和充足的武器弹药。即使遇到海盗，你们也能有效反击并迅速脱离危险。”
韩呈栋盯着飞龙那双已经被泪水模糊的眼睛，轻声问到：“飞龙，你都听明白了吗？”
飞龙刷地站起身，双手紧扣桌沿，他一字一顿地问道：“父亲，请您实话告诉我，执行这次任务，您是不是……没打算活着回来？”
话音刚落，他的泪水已经无声滑落，打湿了面颊。
他试图开口，想要继续质问，但哽咽的喉咙令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韩呈栋缓缓起身，目光投向舷窗外深邃寂寥的星空，声音中带着一抹说不清的悲凉，“飞龙，我们东方舰队的宗旨是至死守护地球。如果地球毁灭了，我们所有人，都将无家可归。”
“正因如此，让我也留下来吧！我要和您并肩作战！父亲，安国和智源，他们帮不了您。但是，我可以！没有自动控制系统，我能手动操作。飞行、机甲、登星、指挥、计算航线、维修设备——在飞龙舰队里，有几个能超过我的？” 韩飞龙哀求道。
想到安国刚才得知父母失踪时的崩溃场景，他一时间也无比心痛。
“我是不是也要和父亲生离死别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无法克制，泪水如决堤般涌出，身躯也开始不住地颤抖。
韩呈栋看着双手死死撑在指挥台边、情绪濒临崩溃的儿子，深深叹了口气：“飞龙，听我说。面对这么多的陨石，我们需要每一位有经验的飞行员来执行登星部队的转运任务。而每多一套防辐射铠甲，就可能少牺牲一个飞行员。而仅为学院舰配备两套铠甲，是最优选择！但是，在整个飞龙舰队中，只有三个人能独立操作所有控制系统并与机器人密切合作，确保学院舰安全返航地球：你、我，和智源。但是，智源年幼，他的脑力无法承受这种长时间的高强度操作。其实，即便是你，也从未经历过如此高强度的飞行。”
“艾利克斯和阿里都是非常优秀的飞行员！他们完全可以飞得很好。”韩飞龙反驳道。
韩呈栋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此。但尽管他们是出色的飞行员，却无法独立承担所有飞行任务。如你所说，一个机组，所需的不仅仅是飞行技术。还包括大量的计算、航线规划、与电脑交换信息、协调各系统、检修设备等。目前能够独立完成这些任务的，只有你、卢克和安国这个的组合。而我已经说过，学院舰的防辐射铠甲仅有两套。未加防护的人员，即使暴露在辐射下极短时间，也可能受到致命伤害。你希望艾利克斯他们几个，在未到达地球之前，就因为辐射而牺牲吗？”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你也看到了，埃里克森总指挥官和汤普森舰长已经牺牲，翔星、翔凤两艘星舰的8500余名官兵下落不明。他们坠入木星大气层，生还的希望渺茫。而那片星域，因为空间扭曲和强烈辐射的存在，翔鹰、翔隼两艘星舰近期也无法返航。至于那两艘母舰上的官兵们能否最终生还，目前仍是未知数。”
韩呈栋的声音已然沙哑，他直视韩飞龙，眼中满是隐忍的悲痛：“飞龙，你应该明白，我为何向埃里克森指挥官和第一舰队的同僚们承诺，要护送第一舰队官兵的子女安全返回地球。--他们驻守木星十年，不应落到如此结局！”
“可是，父亲！”韩飞龙的声音中满是绝望，他的脑海中飞速盘点各种可能的方案。
然而，他无法否认，父亲的安排确实是当前危局下的最佳解决方案。
迄今为止，整个飞龙舰队中，唯有他和父亲能够与卢克配合，通过智能遥控机器人单独操控星舰。他们也是极少数能够长时间频繁使用脑机接口而未表现出任何副作用的飞行员。
执行陨石拦截任务时，飞龙舰队最为紧缺的是优秀的飞行机组。运送登星人员的机组不仅需要精湛的驾驶技术，还需拥有丰富的着陆经验，并且能够与登星部队进行无缝协作。而自己从未参与过陨石拦截任务，作为星舰指挥员培养的他，更擅长的是星舰驾驶与作战指挥。
在这种情况下，以最小机组配置确保学院舰安全返航，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选择无可挑剔，而他，正是唯一适合的人选。
韩呈栋望向沉默的韩飞龙，看到平日里有些懒散的儿子此刻双拳紧握，两眼微合，表情凝重，倒透着几分自己的影子。他明白，飞龙正在飞速筛选各种备选方案，并且会很快意识到，他想不出比当前安排更合理的选择。
韩飞龙猛然睁开双眼，望向父亲，再次泣不成声。
离别将不可避免。
“瞧，飞龙，你的理智已经告诉你，这是我们唯一可行的选择，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和我争辩。”韩呈栋语气放缓，绕过指挥台，走到蜷身抽泣的儿子身旁。
“飞龙，这次的任务可不简单，风险极高。除了你，我无法想象还有谁能确保它的成功。”他拍了拍儿子日渐宽阔的肩膀，语气柔和中带着坚定，“还有，你妈妈常对我说，我们的小飞龙已经长大了，该是承担重任的时候了。飞龙，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妈妈，她真的这么说？”韩飞龙抽泣着抬头，眼中满是怀疑，“您，不是说，很久都没有和她联系了吗？她和飞鸢，她们都还好吗？”
“前两天我们通了话。” 韩呈栋的声音中透出罕见的温柔，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显然是在回忆与妻子的那次通话
他将儿子扶直，注视着儿子那双酷似寒玉的噙满泪水的双眸，“她和飞鸢都很好。飞龙，作为哥哥，你今后要好好照顾你的妹妹飞鸢。自她出生以来，我就不在她身边，真的亏欠她太多。她还那么小，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绑架威胁。这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能。如果我不在了，飞龙，你能替我保护好她们吗？”
韩飞龙看向父亲，他的神态依然平静从容，但眼底深藏的悲伤却难以掩饰。
韩飞龙挺直身体，郑重地点了点头，父亲如此安排，可见他确实别无他选。
“我明白了，父亲。我保证会将学院舰上的所有人安全送回地球。我发誓会保护好妈妈和妹妹，绝不会让您失望！” 韩飞龙的声音略显哽咽但已近恢复了坚定。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父亲，目光中带着乞求：“爸爸，您要答应我，不放弃任何生还的机会！”
说罢，他不由自主地将头倚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感受着那坚实的臂膀给予的支撑和安抚他不安心情的有力心跳。
片刻后，平复了自己情绪的韩飞龙，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迅速从父亲身边溜走。他转到指挥台的右侧，坐进自己过去“聆听”父亲教训时的专属座位。他快速登陆了飞龙主机，调出所有飞行线路，复核飞行路线与最新的陨石观测数据，同时开始在脑海中推演父亲的计划，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疏漏。
韩呈栋没有立即回到指挥台，而是踱步到陈列柜前。
他凝视着柜中那只外形如蝠鲼鱼的星际快艇模型，艇身上的金色铭文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清晰地映出“深空探索号”几个字。这是寒玉为飞龙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原计划在明年六月飞龙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
韩呈栋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模型的玻璃柜，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柔情。
“嗨，寒玉，”他低声喃喃，“恐怕，飞龙这一次的生日，我只能缺席了。”
“父亲，我有个问题。”韩飞龙的声音打断了韩呈栋的沉思，“根据空天军条例，即使是三类舰只如学院舰，舰长职位也需由军官学校毕业的军官担任。但我从未进入军校学习。”
韩呈栋微微一笑，从身旁的文件夹中取出一份印有空天军标志的证书，递到飞龙面前。
他语气中透着一丝骄傲：“飞龙，这是你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的毕业证书，由瑞德勒将军亲自签署。恭喜你以文理科总分第一的成绩顺利完成学业。”
看到飞龙一脸震惊的表情，韩呈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揶揄道：“连你那个脾气蛮横的爷爷都夸了，说我这个逆子，总算教出一个不丢韩家脸的孙子。”
接过这份证书，韩飞龙感到十分意外。但当他翻开成绩单时，一切豁然开朗。
回想起来，这几年他一直在远程学习各种课程，包括母亲布置的大学课程和父亲安排的空天军军校课程。而后者，大多是为了获取特种军官资格的必要训练——如果不完成这些课程，他无法正式参与调试军用设备或执行军事行动，更别说驾驶机甲或执行飞行任务了。他查阅过相关条例，的确如此规定。
过去两年，他曾抽空参加过多次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的考试。为了将来能够独立带队登艇作战，他甚至选修了几门高级空天军战术理论课程，这些课程其实远超一般学员毕业所需的学分。
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的精心安排。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第一空天军军官学校的必修课程，并在火星联盟大学修完了文理科所需课程。他的文理科成绩一直优异，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无法忍受让母亲失望。
尽管在空天军课程中，他的行政管理和军事历史理论差点挂科，但在军事法规与条令、战略理论、通信与信息系统等科目上，他却名列前茅。
尤其是军事法规与条令，飞龙的表现尤为突出。许多学员认为这门课程枯燥无味，而他却能倒背如流。
这当然是因为，从小到大，每次惹事生非，他都被韩呈栋罚背这些条令。时间一久，他竟然对几部空天军法规条令了然于胸。
“这两年，你在飞龙舰上参与了多次追缴叛军的行动，累积的战斗经验已经被瑞德勒将军认证为实习课程的一部分。”韩呈栋微微一笑，“参加实战，就是为了让你学以致用，而不是照本宣科！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我希望，你已经深刻体会到，作为一名战地指挥官，要临危不乱，随机应变。”
“今年八月，你的毕业证书就已颁发。由于我们正前往木星，第一军官学校特别委托瑞德勒将军作为学院舰空天军官军校分校的代理校长，为你颁发这份毕业证书。从现在起，你将以空天军上尉的身份，担任学院舰的代理舰长。”
韩呈栋指向自己的衣柜，“飞龙，你的制服就挂在那里，去穿上吧。时间差不多了，你穿戴完毕，咱们就去看看安国和瑞德勒将军那边的进展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