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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蛊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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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没吃过这种苦,”孟良平轻轻一撩袖子,“把他弄醒!”
家丁舀起一瓢冷水,朝江拿的脸上泼去。
江拿在冷水的刺激下慢慢醒过来。水滴从他额前乌黑的头发和惨白的脸颊上掉落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冰凉的感受倒抵消了一部分痛觉。
“蛊师来了。”家丁在门外禀告。
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透进来的明亮光线刺得江拿睁不开眼。白光里走进一位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陶罐的妙龄女子。
“白蛊师,起桑姑娘,”孟良平连忙站起身来,作揖道,“可算把二位给盼来了。”
白蛊师回礼道:“让大公子久等了,还望多多包涵。”
妙龄女子却没有搭话,她瞪大眼睛看着刑架上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囚犯,显然是被惊到了。
“是这样的,他——”孟良平指了指虚弱的江拿,“就是前些日家里溜掉的那个刺客。”
“这种事儿不应该由官府来查办吗?大公子这样私设刑房,怕是不妥吧。”女子忍不住开口。
孟良平脸上有些不满:“起桑姑娘此言差矣。官府虽然证据确凿,办事人员却十分懈怠,只会搪塞。倘若我能拿到口供,他们那边就没法撒手不管了。”
名叫起桑的女子还想开口,白蛊师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低下头不出声了。
“听说你们这个蛊虫很厉害啊,说是什么死人嘴里都能套出话来。”孟良平聊有兴致地打量起桑怀里抱着的陶罐。
“那是江湖上的误传,”白蛊师连连摆手,“蛊虫是一种古老的医术,驯化的蛊虫进入人的体内,能把坏死的肌体和息肉都去除。只是蛊虫在体内的爬动会让受治者十分痛苦。”
孟良平转过头来盯着江拿:“反正我还不想让他出什么事,只要足够痛苦就行了。”
孟良平仇恨而残忍的话语让白蛊师和起桑不寒而栗。
起桑蹲下身来,将陶罐放在江拿前面的空地上,打开盖子。白蛊师开始吹起笛子。罐子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不一会儿,一群雪白的蛊虫便成群结队地爬出罐口,向刑架移动。
“这个蛊虫要怎么进入体内?”孟良平问道。
“当然是从口鼻进入了。”起桑回答。
“那他要是把蛊虫给咬死了,不就没法进行下去了?”孟良平有些疑惑。
“我劝他最好不要,”起桑注视着刑架上的伤者,“蛊虫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断成两截就会变成两条蛊虫,三截就是三条。咬得越碎,蛊虫就分化得越多。”
起桑既是回答孟良平的疑问,又是提醒江拿。
不一会儿,江拿的身上爬满了蛊虫,像是覆盖上了一层白雪。江拿起初咬紧牙关不让蛊虫入口,但是蛊虫转而爬进他的鼻腔,这让他更加难受,所以干脆任由它们爬进嘴里。
一时间,江拿的身体开始剧烈震颤起来,他在刑架上不停地挣扎着,眼睛时而紧闭时而睁圆,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蛊虫在体内的扭动让他痛得快要窒息,他觉得犹如筋骨错乱,万箭穿胸。
一阵阵的剧痛让他没有喘息的机会,江拿的手上脚上被绳索勒出暗红的血痕。挺直的胸膛上,鞭伤被撑开,鲜血慢慢渗透出来。他徒劳无用地将头狠狠撞向身后的刑架,试图让自己昏死过去。
“精彩。”孟良平笑盈盈地鼓起掌来。
“大公子,刚刚老爷去客房没瞧见白蛊师,我说在您这,他让您带蛊师过去见他。”外面又过来一个家丁。
“好好好,我知道了,”孟良平有些不舍地看着刑架上疯狂挣扎、发出惨烈呻吟的囚犯,转头对白蛊师道,“白蛊师,要不我们先去见老爷?”
“也好,”白蛊师收起笛子,“起桑,这里就交给你了。一会把我的蛊虫收好。”
“阿爷放心吧。”起桑微微屈膝行礼。
“我留几个人在这看着,这刺客疯癫的很,别伤了姑娘。”孟良平突然客气地说。
“那倒不必,”起桑心里知道孟良平是不放心自己,冷冷回应,“蛊虫在体,他几乎不能自主。”
“我这不是为了姑娘好么!”孟良平笑嘻嘻地说,“再说了,有什么需要,他们还能帮忙。”
“他们能帮什么忙?能医人还是治病?”
“好了,大公子我们快走吧,别让老爷久等。”白蛊师提醒道。
“罢了罢了,这里先交给姑娘吧。”孟良平说完便带着白蛊师和几个家丁都走了,黑暗的刑房里只剩下起桑独自一人面对高大的刑架和痛苦抽动的囚犯。
起桑看着实在有些不忍,她决定今日的治疗就到此为止好了。她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把精巧的玉笛,吹了起来。
美妙的乐音传出,江拿体内的蛊虫动作开始柔和下来,像受到什么牵引一般缓缓爬出江拿的口鼻。这个过程虽然也十分痛楚,但比起前一阶段已经好了很多。江拿微微吐气,吃力地抬起头,朝起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爬出来的蛊虫有的身体变成了血红色。之前凌厉的鞭子和残酷的铁钩也让江拿受了一定的内伤。
起桑盖好盖子,按照惯例走到伤者身前,准备探一下他的气息和脉搏。
她撩开囚犯凌乱挂在前额的头发,一手托起他的脸。一张俊朗却又憔悴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身体颓然挂在刑架上,双目紧闭,额头滚烫得像要着火。起桑不禁从心底里同情这个囚犯,不管他是不是刺客,落在孟良平的手里,也真是太可怜了。
次日傍晚时分,白蛊师和起桑又被叫去了刑房。孟良平正对江拿进行新一轮的拷打。他命人把江拿从刑架上卸下,用铁链将他的双手悬吊在房梁两边,双脚也被分开,挂上铁块固定在刑房的地面。这样一来,江拿的身体在半空中被强行拉开成一个“大”字。他的手腕被铁链磨出血来,却还承受整个身子和脚下铁块的重量。
江拿还没有来得及恢复体力,又不得不接受更多的折磨。四肢被无限拉伸的他,刚刚有些凝固的旧伤口又绽开来,这种撕裂的疼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剧痛。
孟良平还是端坐在他的前面,笑呵呵地眯缝着眼,享受他的痛苦和哀嚎。他让三四个家丁每人拿一个木棍,团团围住他,朝他的身上猛击。江拿奄奄一息的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的击打下左右摇晃,锁住他的铁链哗哗作响。木棍击打在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与江拿吃痛的短促呻吟交汇在一起,成了这个刑房唯一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