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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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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什么时候来的?”孟良平一扭头看到白蛊师和起桑,有些惊讶地问。
“刚到不久。”白蛊师简短地回答,心里对孟良平略有些不满。孟良平把他掌握的这种医疗之术当作一种折磨人的刑罚,这让白蛊师觉得很不舒服。
“现在是二位的‘治疗’时间了,”孟良平挑了挑眉毛,示意家丁们停下手中的棍棒,一脸戏谑地说,“那就快点开始吧。”
江拿毫无力气地垂下头,眼睛也慢慢合上了。要不是因为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起桑会怀疑那半空中悬吊的是一具尸体。
白蛊师走上前查看江拿的伤势。他伸出手,按在江拿的脖子上,发现他的气血十分紊乱。他试探性地轻轻推了一下江拿的肋下和腹部,江拿痛苦地颤抖了一下,紧皱着眉头。
“大公子恕罪,今天这治疗没法进行。”白蛊师回过头来对坐在椅子上的孟良平说。
“怎么回事?”孟良平往前欠了欠身。
“这位公子应该是几日没有进食,加上他体内出血严重,用蛊虫的治法,只怕会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吃了,他则性命堪忧。”
“那怎么弄?”孟良平有些不耐烦。
“依在下之见,大公子若想留他不死,日后的一日三餐不可省去,此外我孙女白起桑精通医术,可以替二公子保他性命。”白蛊师说道。
“那好吧,起桑姑娘,这人犯的命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别让他死喽,”孟良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江拿面前,“我还要他亲眼见证玉娴和我的婚礼。”
听到这话的江拿,恍然间明白了一切。他努力抬起头,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愤怒地看着孟良平:“原来如此,孟良平…你…你这个畜生!”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江拿的脸上,他的头被甩向一边。
孟良平潇洒地一挥袖子,走出了刑房。
“孟良平!畜生……你给我回来!”江拿的声音沙哑不堪,显得十分无助。
“起桑,我还要回去研究蛊书,没空同这二公子周旋,这桩事以后就交给你了。”白蛊师对起桑说。
“起桑明白了。”
白蛊师离开后,刑房里除了江拿便只剩下起桑和几个家丁。
“你们把他放下来吧。”起桑对家丁们说。
“这个…”家丁们都面面相觑。
“没听到你们家大公子的话吗,”起桑斜眼看着他们,“这人犯的命是交给我的。”
家丁们这才行动起来,解开江拿双手的铁链,江拿虚脱地向前跪倒。
起桑赶紧上前扶住他,撑住他的上身,家丁们却一一退去。
“他脚上的锁没打开。”起桑提醒道。
家丁回答:“姑娘有所不知,这刺客腿功了得,打开脚镣怕他给跑了,这我们可担不了责,姑娘您也担不了责。”
“好了,我知道了,”起桑不耐烦地说,“你们出去吧,在这里反而干扰我。”
家丁们彼此互看了一眼,想着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说话是真难听。
“也罢,我们都出去,看她一个人对付不了的时候就得求我们进去了。”一个家丁回头对大家耳语。
“好,那我们就不给姑娘添乱了。”家丁们丢下这句就关门离开了。
江拿的头无力地靠在起桑的肩膀上。起桑拿手推了一下他,发现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扶你靠墙坐一下吧。”起桑说。但是江拿并没有给任何回应。
起桑架起江拿这几日来消瘦许多的身体,用脚努力地挪动江拿脚镣上连着的铁块,就这样颤颤巍巍辛苦了好久,才让江拿靠到墙边。
“水…”江拿微微动着嘴唇,喃喃低语。
“你现在出血严重,不能喝水。”起桑大声说。
但是江拿仿佛并没有听见,还是紧皱眉头,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水…水…”
起桑看到他的嘴唇十分干燥,这几日孟良平只知道变着法子折磨他,连口水也没让他喝。他的下唇还有深深的裂口,应该是忍痛时自己咬出来的,起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些的。
起桑从旁倒了一些水,将手帕沾湿,滴在江拿的嘴唇上,缓解他对水的渴求。
起桑掀开他破败不堪的上衣,看到他青紫的棍伤和血红的鞭伤,还有铁钩弄出来的不规则伤口,还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她一点不敢拖延,赶紧取出背包里的许多药瓶,用手指挖了一大块药膏,朝江拿的伤口上抹去。
“呃…”江拿发出一声短哼,不自觉地朝拐角处缩了缩。因为身上这一阵痛楚,他竟有些清醒过来。
起桑见他睁开了眼睛,安抚地说:“我是来医治你的,不用怕。”
江拿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撑直了身子。
起桑看到江拿肋下的伤势十分严重,已经有些化脓,普通的药膏可能无法控制伤情了。她于是想起,蛊虫化作浓浆后,可以作为上好的外伤药。只是要让蛊虫化成浓浆,得在蛊虫身上撒满盐粒。化成的浓浆盐分极高,抹在伤口上会十分疼痛。
“有个方法能够奏效,但是可能比较遭罪,你能接受吗?”起桑看着江拿有些失神的眼睛。
“姑娘既然已经决定,江拿…悉听尊便。”江拿微微抱拳,沙哑着嗓子说。
蛊虫在盐粒中化作乳白色的浓浆,起桑抽出一小块麻布,小心翼翼地将药碟中的浓浆抹干净。
“啊——”
沾了浓浆的麻布刚刚触碰到江拿肋下的伤口,他就抑制不住地惨叫了一声,身体顿时变得僵硬,冰冷的手紧紧地抓住起桑的肩膀。
“再忍一下就好,很快。”起桑左手按住他的肩头不让他乱动,右手加快了抹药的动作。她感受到江拿浑身都在不停颤动,抓着她肩膀的手也抖得厉害。
伤口处传来的刺骨疼痛让江拿想到了死,死了就能从这极端的痛苦中解脱了。可是他想象着比武招亲大会上玉娴在人群中寻找他的眼神,他不能让玉娴失望。如果他死了,玉娴说不定真的要嫁给那个混蛋孟良平,孟良平一定会欺辱她的。可是他也不能屈服于酷刑,他只要如孟良平所愿作出供述,就会被再次关进公牢等候审判。公牢里戒备森严,他不可能逃出去参加比武招亲,就是出去了,也是逃犯的身份,何老爷也不会让他娶了玉娴。只有在这里,只有咬紧牙关找准机会逃出去,才能光明正大地娶到玉娴。
想到这里,江拿狠一狠心,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唇上的裂口慢慢流出血来。
“不能再咬嘴唇了!”起桑连忙制止。她取出来两三块麻布,拧成一股让江拿咬住。
江拿的脸上额头上全都是汗。在一轮又一轮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漫长的治疗终于结束了。起桑从江拿口中取出麻布,把瓶瓶罐罐都收进背包,站起身来揉了揉肩膀。
“有劳…姑娘了。”江拿一手轻捂着悉心包扎后的伤口,另一手撑着墙壁,想要起身行礼。
“不必客气,”起桑平静地说,“我也是奉大公子之命。”
江拿微微一笑:“刚刚是在下失礼了,姑娘肩膀可还好?”
起桑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能想到自己的肩膀,不过这人既然惹到了孟良平,起桑可不想和他扯上什么事,于是冷冷地回复道:“我没什么事,不过劝你一个时辰之内不要乱动,免得我白费功夫。”说完便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