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地的毒蛇》云起一天山

5、蓝玫瑰

　　7月，南海市的花开的茂盛。

　　夏允城听说了南大要展开放河灯的活动，愣是厚着脸皮来了。

　　“天气这么热，你总是瞎跑什么？”祁纤尘拿着两瓶冰镇矿泉水，给在树荫下乘凉的夏允城递去一瓶。

　　“来看河灯。”夏允城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怎么就给我喝水，我连喝汽水的待遇都没有吗？”

　　祁纤尘睨他一眼：“挑三拣四。”

　　夏允城：“嘿，你不知道，刚刚有好几个女生来加我微信，一口一个学长叫着，要不说我还是显年轻。”

　　“你本来就不老。”祁纤尘曲起指节蹭了蹭鼻尖冒出的薄汗，道：“热，走了。”

　　夏允城二话不说跟上，此时已是傍晚，日月同天的时候，空气闷热但来往行人还是很多，周遭人的方向大致都是往云鹤楼去。

　　云鹤楼是南大的标志性建筑，大概有一百年历史了，那地方紫竹肆意生长，开辟取道造了一个“心”字型河流。

　　由于人流量大，学校通过手机软件弄了不同的取票时间，下午六点至十点共三场，每场进550人，没抢到票的只能明天再来了。

　　祁纤尘对于河灯节不感兴趣，他更希望此时的自己是在公寓里吹空调睡觉。但夏允城喜欢，他总是要陪的。

　　“灯，好好拿着。”夏允城取回来两个河灯，学校制作的灯不算精致，红色的莲花瓣和绿色花萼，塑料制品主打一个环保。

　　祁纤尘接过，低声吐槽：“劣质。”

　　夏允城乐道：“哟，那祁少去买一个不劣质的。”

　　祁纤尘拨弄发光的小灯，“那么多灯，总不能每一场的灯都是捞原来学生放的吧？”

　　“有可能。”夏允城点点头，“幸好我们是第一批。”

　　祁纤尘跟着夏允城继续随着人流前进，已经有不少人把灯放入河流，河流清澈，昏暗下河灯夺目，一盏盏河灯流动，远远望去还是不错的。

　　云鹤楼上，燕博仁站在人群中间，周围是南大校长和其他工作人员。

　　校长年过六十，一脸慈祥样：“燕总，还满意吗？”

　　燕博仁站姿随意，透着社会精英的气场，一身修身西装衬的他更加帅气，他点点头，笑道：“校长有心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学生们高兴就好。”

　　燕博仁但笑不语，扫过人群后目光锁定到一人身上。

　　祁纤尘。
　　这个名字被他在心中念起。

　　燕博仁注视着祁纤尘的一举一动，心道，要是笑起来有个酒窝就更好了。

　　而楼下，祁纤尘敛起笑容，凭着心中异样转头望去，果然发现了那道炙热目光的主人——温呈宣。

　　夏允城还傻呵呵的观赏河灯，没有注意到祁纤尘的失神，“纤尘，走了，过桥回去了。”

　　祁纤尘最后往温呈宣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人已经不在了。

　　“看什么呢？”
　　“哦，见到个熟人。”祁纤尘神情自然，没有破绽，只淡淡道：“走吧。”

　　离开时要快一些，夏允城和祁纤尘出了楼，一个久候的女生锁定目标走了过来。

　　“学长。”女生手拿一束蓝玫瑰，“这是一位先生让我给你的。”

　　祁纤尘和夏允城对视一眼，接过玫瑰，“他有说名字吗？”

　　女生点点头，脸色带上娇羞，“他说姓燕。”

　　祁纤尘扬起的笑散了一些。

　　女生走后，夏允城碰了碰：“谁啊？”

　　祁纤尘眸底情绪复杂，但绝对算不上高兴：“可能，是燕修竺的大哥。”

　　夏允城多少知道一些，问：“燕博仁？”

　　祁纤尘拿着玫瑰“嗯”了一声，却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夏允城见他鲜少有不好解决的事情，调侃：“不喜欢就扔了呗，或者送给我？”

　　祁纤尘沉思几秒，将玫瑰枝干折断，插进夏允城的白色衬衫。

　　“还挺配。”夏允城拨弄着花瓣，对此表示满意。

　　祁纤尘轻笑，把花枝扔进垃圾桶，总算解决了这烫手山芋。

　　*

　　祁纤尘推门而入时，屋内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他面无表情关上门，“你怎么进来的？”

　　问的是站在阳台看夜景的温呈宣。

　　“上次来录了指纹，你忘了？”温呈宣穿的休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他家。

　　祁纤尘靠在门上听他瞎扯，和同样靠着阳台的温呈宣对视良久，败下阵来。

　　温呈宣：“怎么不过来？”

　　祁纤尘眼神飘忽，最后还是走过去，“你今天来南大干什么？”

　　温呈宣：“夏允城都能来，我不能？”

　　祁纤尘：“没说不能。”

　　温呈宣：“陌生人也可以给你送花吗？”

　　祁纤尘：“这是别人的事。”

　　温呈宣脸色不好，抬手抚弄祁纤尘的耳垂，低声问：“你和夏允城到底什么关系？”

　　祁纤尘：“朋友。”
　　“送花的人也是他？”

　　“不是，我不知道是谁送的。”

　　“嘶——”祁纤尘被捏的吃痛，蹙眉拍开温呈宣的手：“你干什么？”

　　温呈宣将祁纤尘拉过来，从后拥住他，“我心情不好。”

　　祁纤尘动弹不得，提手覆上玻璃，“因为我？”

　　温呈宣嘴硬：“不是。”

　　祁纤尘：“那就滚。”

　　温呈宣：“好吧，是因为你。”

　　祁纤尘不想追问，他不说话，温呈宣也不说话，抱了一会儿，温呈宣垂头埋在祁纤尘肩侧，闷声问：“没了？”

　　祁纤尘：“没了。”

　　温呈宣沉默，唇瓣拂过祁纤尘的锁骨，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祁纤尘身体一颤，抬手制止温呈宣的脸靠近，“你……”

　　温呈宣舔着唇：“没忍住。”
　　祁纤尘：“……”

　　温呈宣摘了眼镜，原本还有点斯文气的掩盖，现在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祁纤尘第一反应是当初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人是个斯文败类。

　　“我哥喜欢你？”温呈宣坏笑着。

　　祁纤尘不想和他废话了，“你想说什么？”

　　温呈宣：“怎么不同意？”

　　祁纤尘：“不喜欢。”
　　温呈宣：“真是稀奇，我哥都不行，那你眼光太高了些。”

　　祁纤尘轻笑，实则是有些恼了：“是啊，我眼光太高，谁也看不上。”

　　温呈宣顿住，呼吸重了些，重复祁纤尘的话：“谁也看不上？”

　　祁纤尘：“是。”

　　温呈宣松开他，祁纤尘以为没了，就要走，又被拦住。

　　祁纤尘：“？”

　　温呈宣恶意浓烈，搂过人上前一步抵在冰凉窗面上，也不管身下人磕着碰着没，肆意汹涌地动作着去撕咬祁纤尘的唇。

　　祁纤尘不意外，只是腰间又些痛，皱眉承受着堪称惩罚的吻。

　　足足拉扯了十分钟，温呈宣才放过他。

　　温呈宣：“疼吗？”
　　祁纤尘：“废话。”

　　“那怎么不反抗？”温呈宣继续垂头蜻蜓点水般吻他的眉眼。

　　祁纤尘能察觉出温呈宣若有若无的引导，他在迷惑自己说点好听的话，看来心情确实不好，还得人哄。

　　“因为你挺帅的，我怎么也不亏。”
　　说完，祁纤尘还挑衅意味十足地眯起眼角冲温呈宣笑。

　　温呈宣：“……”

　　“行了，你先告诉我，你要在我这赖到什么时候？”祁纤尘面朝阳台去看窗下景色，他的公寓在32楼，夜景相当好，只是平时祁纤尘也不怎么有时间观赏。

　　“我没地方住。”
　　“……”祁纤尘递去一个眼神。

　　祁纤尘：“那你也不应该住在这里，住燕修竺那都比住我这里好。”

　　温呈宣：“他家里乱。”
　　祁纤尘：“哪来的脸挑三拣四。”

　　*

　　温呈宣总算抽出时间去见燕修竺。

　　俩人的联系没有断过，所以见面时压根没有生疏，很快就聊的热络。

　　“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忙啊？谈恋爱了？”燕修竺插科打诨着调侃。

　　“没有，闲着玩。”温呈宣盯着手机刷贴吧，把南大放河灯的照片翻到底。

　　“看那玩意儿干什么？”
　　“好看。”
　　“切。”燕修竺压根不信。

　　温呈宣：“你哥也去了？”
　　燕修竺不假思索：“是啊，这个活动就是我哥提议的。”

　　温呈宣轻微点头，不自觉抿唇。

　　“哎对了，你住哪？”燕修竺问。
　　“公寓。”
　　“哪个公寓？”

　　温呈宣顿了顿：“不知道。”
　　燕修竺：“？”

　　“怎么感觉你对我这个两年没见的兄弟一点不在意，你不和我多聊聊天？”燕修竺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温呈宣笑看了一眼燕修竺：“聊什么？聊你上个月喝多了劝自己女朋友和她前任复合的事？”

　　燕修竺：“好了不许说了。”

　　温呈宣却没打算放过他：“自绿的男人最可怕。”

　　燕修竺：“……”

　　温呈宣的司机来接他时，天上刚好开始飞起雨点。

　　司机是个憨厚的中年人，姓刘。

　　见温呈宣上了车，乐呵呵道：“少爷，夫人回国了。”

　　温呈宣没什么反应，“哦，她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您了。”

　　温呈宣面上不置可否，但心里完全不认同老刘的说法。

　　他那个永远置身事外的母亲，怎么会想他呢？

　　见自家少爷没有回应，老刘也不再多说，车子行驶有一会儿，温呈宣原本还在闭目养神，司机却忽然一个急刹车，让他心烦意乱。

　　“怎么了？”

　　“出车祸了。少爷。”老刘关切的往外看去。

　　绵绵细雨中，一道普蓝色身影倒在车辆中间，肇事者是前边那个开货车的男人，他急忙下车查看情况，人群嘈杂中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温呈宣视力不错，眼镜压根没有度数，透过车窗，他清楚的认出来出车祸的受害者。

　　——是周云深的大伯。

　　此时，他的手机恰巧亮起。

　　母亲：呈宣，我回国了，你回老宅一趟吧，我想见见你。